三·三招
我遇到三招時,佰世還未離去,他說很羨慕我能夠有人依靠。
那些刀光劍影,那些愛恨情仇,在他話間忽而變得遙遠(yuǎn),他似離樹之葉,漸行漸遠(yuǎn)漸無書……
我問佰世他有愛人嗎,他嘴上說著希冀,語氣卻淡然。
似乎江湖對他來說,是本早晚要合上的書,而他只是其中的平淡一頁,行墨提筆書一句“佰世經(jīng)綸一頁書”。
是的……他離去半月后,我突然開始想念。
時常出神,想起從前,憑添愁思。
江南的魚蝦肥美,天上落雨,薄霧彌漫,輕輕的浮在雨中,相互糾葛。
我皺著眉頭,握緊魚竿,心里顫抖,突然想通了一件事——佰世已經(jīng)離去,而我需要一段與他人的糾葛,不要再做江湖中的孤魂野鬼。
雨聲中響起細(xì)碎的腳步聲,我回首,望見他。
他依舊穿著那件與時節(jié)不符的雪氅,在煙雨蒙蒙的江南,顯得荒唐。
我緊握魚竿沉默著看他一眼,又扭頭盯著水面。
“你在釣魚嗎?”
“嗯?!?p> 三招說他不善言辭,我看得出來,覺得他有江湖中人鮮有的憨厚純真。
如是這般,即使愁思爬滿了我的眉頭,他也不擅長勸慰,只是不停地勸解我不要難過,這是常有的事。
勸慰并沒有消散哀愁,卻不阻擋喜悅——除了佰世,還有人愿意陪我一起走這江湖路啊。
魚竿動了,我收竿,那鉤上釣著一條青蝦……
有些事一開始就已經(jīng)注定結(jié)局。
?三招時常與我說起從前,很多時候,都會出現(xiàn)這樣一幕,他面對我傾倒內(nèi)心酸澀,轉(zhuǎn)身又與他人言笑晏晏。
我想,他是真心與我交善。
東越的海是靛青色,風(fēng)吹著袍子翻飛,腳下是溫暖的海水,我的短發(fā)失去控制像狂草飛舞,我笑著撲蝴蝶,他笑著走在我身后。
雷雨天,山頂被水淋的光禿禿,閃電猛然擊中我,他笑著說我“天命不凡”。
孤崖的落日中互訴衷腸,悲喜悲喜……
啊,落日,紅霞,終要熄滅。
我們是經(jīng)歷過故事的人,最后卻留下寥寥幾筆。
悲喜悲喜,誰投身江湖漫漫?誰獨(dú)立夜下難眠?
悲喜悲喜,離人殤離人。
悲喜悲喜,夢終醒。
我踏入秦川苦寒,落雪白頭,沒有與他道別,亦沒有回頭再看一眼這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