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地里,兩點(diǎn)一線,南邊是高高的煤堆,煤堆后面是悠長漆黑的礦洞甬道,足夠兩輛礦車來回穿行,北邊是木頭搭建的平房,雖然破舊了點(diǎn),但看上去還算結(jié)實(shí),避風(fēng)擋雨足矣。福來每天往返南北,辛苦勞作。
到了晚上,礦友們會聚在一起打牌喝酒,福來從不摻和,窩在平房里,飯后幫著老婆做些家務(wù),偶爾陪著小孩嬉戲,沒人破門而入拉著他們?nèi)ビ涡?,也沒人對他們污言穢語,這種簡單清貧的生活,是福來夢寐以求的。
來礦地的第二個月月初,突然大雨傾盆,一連下了兩三天,停了幾天工,礦洞滿是積水,一大清早,民房外喧鬧不已,從南面抬下來一具尸體,滿身是泥,一旁,工頭和老板吵得不可開交。
“你怎么當(dāng)?shù)妙^,出了這么大的事,你干嘛去了!”某老板質(zhì)疑工頭老蔡。
“你還好意思說我,我說下雨積水多,不安全,停兩天,你非要做,現(xiàn)在好了,出了人命,看你怎么收拾?!崩喜虄墒植嫜?,一臉生氣。
賈敏聞訊趕來,在尸體旁,失聲痛哭,張信跟著沖過來,一邊拉著父親的手,一邊聲嘶力竭地抓著煤老板,大聲喊著“還我爸爸、還我爸爸”,張成嚇得躲在門口,淚珠不停地往下掉,就是不敢靠近那個泥人,他不敢相信,昨晚還和他們打鬧嬉戲的爸爸,就這么沒了。
為了平息事態(tài),煤老板和工頭牽頭安葬了福來,賠了點(diǎn)錢給賈敏,煤老板打算盡快打發(fā)他們離開,但工頭硬是不讓,說是對不住福來,要替他照顧家人,工友們都知道老蔡的小九九,沒錯,工頭看上了賈敏,想取這個寡婦,順便得了兩個便宜兒子。
福來葬到東面的一座山丘,那里雜草叢生,視眼開闊,張信和張成想爸爸了,就夜里偷偷跑去,拔三根狗尾草插到墓碑前,盤腿坐在墳前,望著爸爸遺像,含著淚訴說自己的思念。
提到媽媽時,張信怒目圓睜,用小拳頭狠狠地打向樹干,他看出老蔡對媽媽有不軌的企圖,但卻無力阻攔,他期盼著自己快點(diǎn)長大,帶著家人離開這個鬼地方。
而一旁的張成呆呆地看著墓碑,腦海生出幻想,父親遞過來一根狗尾草,微笑燦爛地?fù)崦念^,在他耳邊輕聲說道“說好的,我們要像狗尾草一樣,堅(jiān)持的活著?!被孟朕D(zhuǎn)瞬即逝,張成想一把抱住父親,才發(fā)現(xiàn)一切飄散如煙,他淚如雨下,無比悲傷。
半年過去,老蔡繼續(xù)照顧他們?nèi)缸?,管吃管住,賈敏本不愿接受,但為了生活、為了孩子能活命,也只好委曲求全,半推半就。老蔡則越來越明目張膽,大白天的就毛手毛腳,有一次被張信親眼看見,張信氣急敗壞地拿起一把鏟子向老蔡砍去,老蔡躲閃及時,一把揪住張信的衣領(lǐng),將其推翻在地,賈敏嚇蒙了,不知所措,張信看斗不過老蔡,轉(zhuǎn)身逃走了。
沒想到,這一去不回頭,到了半夜,發(fā)現(xiàn)張信沒回家吃飯,賈敏和老蔡四處尋找,找了好幾天,再不見蹤影,有人說他可能他掉下山崖摔死了,也有人說他可能被野豬叼走吃了,賈敏整日以淚洗面,張成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靜靜地陪在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