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終點站的街道車水馬龍,路況有點堵,已是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兩人交談甚歡。
到站后,在街角一家面店,翠翠請張成吃了頓便飯,留下聯(lián)系方式,便匆匆趕去上夜班了。張成琢磨著,還是找個旅店,歇一夜,明早再聯(lián)系介紹人小李。進了旅店,他靠著床頭、打開包袱,才發(fā)現(xiàn)翠翠趁他不注意塞進口袋的兩百元錢,心存感激。
經(jīng)小李介紹,張成進廠入職,干回老本行電焊工,小李是個QC組長,和他交集甚少,他記得王凱的囑咐,低調做人,不主動結交朋友,寡言少語。
有幾次,翠翠約他去舞廳放松心情,他都拒了,一來他沒這個興趣,二來,那種紙醉金迷、龍蛇混雜的地方容易惹是生非,吃一見長一智。形單影只的他穿梭在工廠和宿舍間,日復一日,直到高小玲的出現(xiàn)。
高小玲年方三十二,個子不高,身材纖細,頗有幾分姿色,打扮干凈利索,是公司的頭牌業(yè)務員,她的辦公桌就是在老板辦公室對面,座位多半是空著,總是來去匆匆,偶爾看到她,也是夾著訂單合同,一副趾高氣揚、風風火火的架勢,一面讓車間主任安排插單,一面找老板要資源,嬉皮笑臉的談提成,老板平時對誰都板著個臉,唯獨對她和顏悅色。
一次,高小玲回廠外宿舍,下水道堵了,就找了后勤部孫老,孫老剛好請假,就叫張成去看看,張成帶上家伙就去了宿舍,見敲門沒人應答,就推門進去,發(fā)現(xiàn)高小玲的宿舍快餐盒垃圾亂七八糟、烏煙瘴氣,他心里嘀咕著,沒想到外表光鮮亮麗的職業(yè)女性,就住這樣的豬窩。
高小玲有點難為情,拿掃帚象征性清了清,“不好意思,經(jīng)常出差,宿舍也沒時間打理,亂了一點?!闭f完,電話響起,“大兄弟,老板那我都說破嘴了,只能申請到這個友情價了。”“什么你要現(xiàn)在過來談?”“我正在凱悅酒店陪老板吃飯呢!晚點我打你電話吧!”高小玲來回走動的,打著電話。
張成沒吭氣,朝著衛(wèi)生間走去,搗鼓了幾分鐘,他抬頭咳了下,說道:“平時一些碎渣什么的不要往廁所里倒?!?p> 高小玲掛了電話,順勢遞來一瓶礦泉水,“好的,謝謝張師傅,辛苦了。”
“不客氣,分內(nèi)事”張成自始至終都沒有多看高小玲一眼,實在不喜歡這張逢場作戲、曲意逢迎的臉,看見她仿佛就看見了過去的自己,疏通了下水道,他收拾好工具,準備撤。發(fā)現(xiàn)廁所旁的水管一直在滴水,“你這熱水器下面的管子有點漏水,有安全隱患,我晚點給你換一根吧!”
高小玲微微斜著頭,笑著目送他離開,“好的,給您添麻煩了?!?p> “客氣!”張成頭也沒回就走了。
回到車間,幾個同事異樣的目光看著他,不懷好意地打趣:“張成,艷福不淺呀!大美人的閨房都去過啦!”
“什么艷福不艷福,我就去通個水管。”
同事小梁湊過來,輕聲說道:“假正經(jīng),你不知道吧,小高總可不簡單哦,為了跑那點業(yè)務、賺點錢也是夠拼的,聽說跟李老板有一腿,還和趙主任走得近,還經(jīng)常帶一些陌生人進出,私生活開放著呢!”
“我對她不感興趣,我就來賺錢糊口的。”張成略顯冷漠的回應。
晚上八點多,張成焊接好部件,扛著修好的機器如約而至,走到宿舍門口,隱約聽到屋里傳來女人哭聲,他止住腳步,沒有敲門,心想來得不是時候,正要撤退。里屋傳出沙啞低沉的聲音,“誰在外面?”
“是張師傅吧?進來吧,門沒關?!闭f著自顧自地撇過臉去,抹掉眼淚,整理好儀容,起身正面迎接。
“好的?!睆埑赏崎T徑直走來,一聲不吭地鉆進凌亂的衛(wèi)生間,卸下設備和工具,開始安裝熱水器。
高小玲拉了一把凳子,坐在廁所門口,蹺著二郎腿望著張成,然后從包里擰出一瓶汽水,擺到桌上,面帶微笑地招呼起來,“如果口渴了,就喝瓶汽水。”
“謝謝你,不用?!睆埑刹亮瞬梁梗噶酥杆堫^,“你廁所的水壓不夠,所以用水的時候,出水量小,熱水會燙,你最好跟房東說說,讓他換一個好一點的水泵?!?p> “知道了,看你還挺細心的,話也不多,一看就是踏實穩(wěn)住的那種,不像有的男人,嘴上花言巧語,??菔癄€,肚子里全是花花腸子!”
張成撇了撇嘴,沒吭氣,在心里暗暗道:“你都身經(jīng)百戰(zhàn),見怪不怪,還跟我來這一套。”
“你是不知道,我年輕的時候,貌美如花,傲驕得很,在一個同事聚會上認識一男的,長得挺帥,個子也高,雖然沒什么本事,但天天圍著我轉,端茶倒水請吃飯,還時不時來點小浪漫,就這么把我騙到手,沒想到他一得手,就現(xiàn)了原形,不僅天天游手好閑,吃我得住我的,還背著我在外面拈花惹草?!?p> “誰年少氣盛的時候,沒吃過虧呢!我還...”張成欲言又止,看到她一臉落寞的眼神,心生憐憫,突然生出同病相憐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