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陳明所說,兩人來到了陳忠全所在樓閣位置,隨后在一片廢墟當中找到了一處地窖。
打開地窖的一刻,兩人看到面前之物都是心中一驚。
眼前數(shù)百個瓷瓶,不僅如此,還有數(shù)十本書冊武學,其中有四本更是二流武學,而且都非幫內的武學。
王圍感嘆道:“陳忠全沒想到貪墨如此嚴重,幫內竟然還不知道?”
井青在旁沉默了起來,這里或許有陳忠全貪墨的,但更多的則是他壓榨幫眾而來,這些丹藥上面都流淌著那些貧苦少年的鮮血。
有些東西,只有感同身受才會有那種感覺。
眼前這些丹藥武學拿出去販賣,大體可以將青園重建起來,甚至可以從牙人那里購買數(shù)十個新苗。
接下來,青園重建的日子如火如荼。
王圍將丹藥都拿去販賣,這些鍛骨丹,血氣丹屬于低級丹藥,雖然價格不貴,但卻十分暢銷,任何地方都十分稀缺。
每日工匠,木匠,勞工穿梭在青園廢墟當中。
井青又叫人在鎮(zhèn)子上請來最好的廚子,每日都有肉食,即使是寒冬臘月,這些勞工干起活來都十分賣力,一切都井然有序了起來。
而王圍將這些都看在眼中,心中越發(fā)覺得井青是一個人才。
............
不知不覺,兩個月時間眨眼即逝。
井青吸收十一滴元氣甘露,不負所望的沖破了陰蹺脈,到達了三脈境界,修為提升并沒能讓他放輕松。
青園重建也算徹底竣工了,屋舍,庫房,苗圃等錯落有致,阡陌四通八達,井然有序。
與此同時年關將盡,井青也請所有工匠,勞工,馬場伙計留下來一起吃了個慶功宴。
慶功宴上,眾人對井青印象都十分之好,一個接著一個前來敬酒,井青也沒依仗身份一一回敬了回去。
流水長席,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阿青,我聽聞你要去天宣府了?”王圍喝一口酒道。
“嗯,過兩日就走。”
井青看了一眼四周熱鬧的景象笑道。
與他的丹毒也越發(fā)嚴重起來,一旦到了陰天他甚至會感覺疼痛,這讓他越發(fā)迫切的尋找解開丹毒的方法,或許此去天宣府就是一個機會。
“井香主要離開溧陽鎮(zhèn)了?”
“井香主去哪里都能吃得開?!?p> “我等粗鄙之人一個,就祝井幫眾一路順風?!?p> ........
周圍眾人聽到這都是十分惋惜。
按道理來講陳明接替了陳忠全的位置,但陳明平日買醉,幾乎不問重建事宜,所有的事情都是井青一手操辦,所以眾人都認為井青才是青園之主。
王圍感慨道:“你去天宣府也要注意一些,天宣府魚龍混雜,比我漕幫勢力不弱的勢力都有不少?!?p> “此去一別,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了。”
王圍有兩感嘆,一是井青年輕不已,而自己已經垂暮,二來是感嘆井青前途未卜,此去天宣府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他曾經也在天宣府待過一段時間,最后修為停滯不前,才被調配到了溧陽鎮(zhèn)。
井青點了點頭,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我擔心你一走,這青園.......”
王圍說到這看了遠處孤獨的人影。
酒席上,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唯有陳明一人坐在角落,抱著酒壺一口接著一口,好似與眾人格格不入。
此刻他的傷好了,似乎也沒好。
“你看此時青園。”
井青緩步走到陳明身邊,道:“這不正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樣嗎?”
煥然一新,熱鬧不已。
而熱鬧的是他人。
“咕咚!”
陳明大口咕了一口酒水,茫然的看了四周一眼,“是啊,是我想象中的那樣.....咳咳咳?!?p> 一陣咳嗽,他拿出了手帕擋住口,隨后一看手帕已經被鮮血布滿。
他好像渾不在意,放下手帕又是飲了一大口酒。
陳明傷勢本來就頗重,再加上傷情時候大量飲酒,已經落下了病根。
“別喝了。”
井青一把奪過了酒壺。
“給...給我?!?p> 陳明手中酒壺一丟,仿佛丟了三魂七魄一般。
“后日我就走了?!?p> 井青面無表情的道。
“....走了?”
陳明愣了愣神。
“這青園就交給你了。”井青淡淡的道。
“我?我不行?!?p> 陳明聽聞痛苦的搖了搖頭,“我不適合這樣的江湖?!?p> 井青幽幽的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么逃得了?”
王圍嘆了口氣道:“阿青說的沒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誰能逃得開江湖呢?”
陳明沉默了起來,沒有說話。
井青看著遠處的燈火:“這江湖中有彭真,管鶴,有你也有我,同樣也會有陳忠全,霍堂,劉清明,吳蓮,吳達這些人?!?p> “江湖,從不曾離開的是江湖,越陷越深的是江湖?!?p> 井青說到這,將酒壺遞到了陳明手中,“我話說完了,你繼續(xù)喝吧?!?p> 說完,井青向著遠處走去。
陳明看著井青的背影,顫抖的手掌向著酒壺伸去。
王圍看到這,眉頭緊皺沒有說話。
周圍眾人也是看著這一幕,心中微微嘆了口氣。
墜入深淵的人,鮮少有能再爬回來的,浪子回頭金不換,金是何等的珍貴呢?
陳明一把抓起酒壺,看著那酒壺不禁笑了起來,隨后狠狠的摔在地上。
“這酒我不喝也罷!”
“砰!”
聲音擲地有聲,貫穿入耳,酒壺支離破碎,灑滿一地。
...........
后日,天朗氣清,清風和煦。
相對隆冬臘月來說,算是一個極好的天氣。
“陳明人呢?”
井青牽著黃宗馬站在青園大門。
此時青園大門已然煥然一新,變成朱紅色的木門,木柱旁雕刻日月山川,花蟲鳥獸。
“不知?!蓖鯂鷵u了搖頭。
“算了,時候到了,我也該走了。”
井青深吸一口氣道。
王圍道:“阿青,此去天宣府五百多里,一路保重了?!?p> “好,保重。”
井青點了點頭,正準備翻身上馬。
就在這時,不遠處走出了一個大紅衣衫,那人曲端曼妙,面容精致,一雙長袖逶迤,雙眸透亮有神,嘴角帶著一絲微笑。
“我來給你送行了?!标惷餍Φ溃骸昂镁脹]有唱戲了,你還沒聽過吧,當年師父說我未來可是班子的臺柱。”
“今日之后便聽過了?!本嘁彩切Φ?。
陳明抖了抖衣袖,“那就聽好了。”
只見陳明身軀一轉,聲音婉轉輕靈,從咽喉之中吐出。
“人間多少難言事,但存本心一點真,唱曲之人,不問事之真假,但取一段真情.......”
自古以來,皆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一出紙醉金迷鬧劇,一襲染盡紅塵的衣。
王圍雙眼一癡,忍不住開始回想,曾經握在手中蒼涼的歲月,以及那一片燦爛的江湖,還有那些曾經愛過恨過的。
井青雙眼微閉,隨后跨上了黃宗馬。
“駕!”
一聲清喝,老馬向著前方疾馳而行。
還是那一條來到青園的路。
陳明一邊唱著一邊看著那背影,看著那路,隱約地看到一個風華正茂的年輕劍客,緩緩的收起自己的劍,踏出了自己的江湖。
不覺間,一滴滾燙的熱淚已經流到了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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