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無名氏
杜松謙的話,讓弟子們的心又涼了半截。
原本他們以為,只要抓到魔祟,他們就能幸免遇難,現(xiàn)在才想起來,他們的掌門是個死腦筋。
“能不能讓他們說出實(shí)情呢?”
有長老提出建議,“他們”指的是被抓到的兩個魔祟。
杜松謙斜斜地看了兩個魔祟一眼:“他們說的話,不值得信。”
一個魔祟陰惻惻地笑道:“你們完全可以相信我。實(shí)話跟你們說,清夢崖還有兩百多個魔祟呢!這些逃過一劫的長老里面,其實(shí)也有魔祟。只不過,他們用某種方法,騙過了所有人!”
他的話語在眾人聽來,就像是某種能夠刻進(jìn)骨頭里的詛咒,不由得脊背發(fā)涼。
說著這番話的魔祟,仍然頂著他們熟悉、敬重的長老的模樣,更令他們難過。
杜松謙冷冷道:“繼續(xù)測試!”
魏青在一旁看著,并沒有插手。
如果他施展問情術(shù),潛入魔祟的記憶,就能知道這里有多少魔祟,甚至有可能找到幕后真兇。
但是,杜松謙恐怕不會信任他。
這群弟子,非要挨上一刀不可。
在杜松謙的冷眼注視下,弟子們開始了自殘。
弟子們實(shí)力最強(qiáng)不過山階,自我修復(fù)能力,遠(yuǎn)遠(yuǎn)不可能和暗階長老相比,他們的自殘就保守很多,輕輕地對著肚子,或者胳膊,劃上一刀,登時(shí)鮮血淋漓。
通過測試的弟子就離開大殿,避免新的魔祟出現(xiàn)后,抓他們來當(dāng)俘虜。
有那兩個魔祟放在眼前,弟子們的怨氣倒是小了很多。
畢竟,倘若清夢崖真的還有魔祟,那他們的性命也有危險(xiǎn)。
測試進(jìn)行地有條不紊,在測試了百名弟子后,再度發(fā)生了變故。
一個弟子劃開胳膊,他胳膊上的血像噴泉一樣噴射出去,嚇得旁邊的人紛紛退散。
那弟子不好意思地一笑:“我這是特殊體質(zhì),大家別慌……”
但是,幾個長老已經(jīng)將他圍了起來。
體質(zhì)再特殊,血液也不可能這樣噴。很顯然,這個弟子用了什么手段,強(qiáng)行逼出血液,導(dǎo)致了這個結(jié)果。
也只有隱藏起來的魔祟,才有這么做的動機(jī)。
杜松謙提著刀,緩緩來到弟子跟前,冷冷道:“倘若你不是魔祟,我賠你一條胳膊。”
手起刀落,弟子的右臂被斬?cái)唷?p> 他發(fā)出慘叫,極力表現(xiàn)自己的痛苦,但是,從斷掉的地方,長出了細(xì)長的絲線,將斷臂連了起來,斷臂和淌出的鮮血,又飛快地回到了臂膀上。
只有魔祟,才擁有這樣不可思議的復(fù)蘇能力。
弟子們既心驚于同伴竟然是魔祟,更心驚掌門竟然如此冷酷果決。
杜松謙盯著眾弟子:“繼續(xù)!”
測試進(jìn)行地很快,在測到三百左右的弟子時(shí),又有兩個弟子突然暴起,打算抓住身邊的同伴作俘虜。
但是,場內(nèi)清夢崖長老,加上望淵閣外援,有二十幾位暗階高手,兩個魔祟從暴起的那一刻,就被鎖定,頃刻間就被蓋上了封印。
最后,一千多名弟子全部測試完畢,共找到了六個魔祟,外加兩個偽裝成長老的魔祟,一個八個。最后幾個魔祟沒有反抗,在被識破的時(shí)候,就束手就擒了。
大陸上同時(shí)存在的有知魔祟,不過二三十個,竟有三分之一聚集于清夢崖。
清夢崖長老都悄悄抹了抹汗。
若是這些魔祟利用偽裝,突然襲擊,足以殺掉清夢崖大部分長老;若是外面還有魔祟,里應(yīng)外合,清夢崖必定覆滅。
已經(jīng)覆滅的無聲谷各派,肯定就是這樣的。
桑榆仙子低聲嘆道:“若是這么多魔祟聚起來,突然掀起殺戮,普通弟子恐怕不知道,迎面走向自己的,究竟是朋友,還是另一個魔祟。他們被魔祟偽裝的親友殺死的時(shí)候,該是多么痛苦;他們想到,魔祟還會偽裝成被殺的自己,去殺害別人,又該多么絕望……”
“是啊,若是能夠徹底消除魔祟,該多好?!?p> 魏青悵然道,暗暗思量著,自己這個活了一千多年的人,能否承擔(dān)起這個責(zé)任,是不是有義務(wù)承擔(dān)起這個責(zé)任?
他倒是有幾分欣賞杜松謙。杜松謙的手段雖然冷酷,但這是在魔祟侵襲中,保全眾弟子最穩(wěn)妥的方法。
滿殿弟子已經(jīng)下去療傷,殿內(nèi)只剩下清夢崖十幾位長老,以及他們這些外援。
杜松謙一言不發(fā),盯著柴鐵硯,神情有些復(fù)雜。
柴鐵硯被盯得頭皮發(fā)麻,便隨口說道:“這一次,抓住這么多魔祟,洞天又能和平一段時(shí)間了?!?p> 杜松謙忽然對著柴鐵硯行了一禮,言簡意賅地說道:“多謝?!?p> 柴鐵硯方才明白,杜松謙方才那個古怪的表情是因?yàn)槭裁础?p> 這個禮儀本來是理所當(dāng)然的,但是由冷冰冰的杜松謙做出,柴鐵硯便有些吃不消,連忙擺手:“不用不用,別客氣!魔祟也害了幾名清夢崖弟子和長老,請你們節(jié)哀。我這就把這批魔祟送到魔祟之淵去,等把他們封印起來,才能安心?!?p> “那就不送了?!?p> 柴鐵硯苦笑:“你就這么著急趕我們走?其實(shí),我還有半句話沒說完?!?p> 杜松謙嘴角抽了抽,臉上的表情像是說,你為什么不一句話說完。不過他說出來的只有一個字:“說!”
柴鐵硯道:“雖然揪出了清夢崖的魔祟,但也不能放松警惕。按照桑榆仙子的說法,幕后黑手應(yīng)該擁有光階實(shí)力,今天的這幾個魔祟,并沒有光階。所以,我的這些師兄弟,還要在這里打擾一段時(shí)間。等確定清夢崖無礙了,他們再離去。”
杜松謙沉默半晌,才點(diǎn)下頭,惜字如金地答道:“好!”
柴鐵硯帶著幾名望淵閣長老,和八個魔祟,匆匆離去了。還有幾個望淵閣高手留在清夢崖,魏青和桑榆仙子也在谷中。
桑榆仙子請教杜松謙:“杜掌門,你知道幕后的人,為什么要針對我們這幾個門派嗎?”
杜松謙搖頭。
魏青補(bǔ)充問了一句:“洞天各派互有隔閡,你們五派為何交往密切,有什么緣故嗎?”
杜松謙看了魏青一眼,確實(shí)想到了一些端倪,說道:“五派歷史都不久,不過兩三百年,五派祖師應(yīng)當(dāng)有關(guān)系。具體我不清楚,你們可以換個人問。”
“哪個人?”桑榆仙子追問了一句。
杜松謙猶豫了一下,說道:“你們見過,我派的一位長老。”
說完,不等兩人追問,杜松謙就快步離開了。
兩人對視一眼,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個蒼老的身影,活了一百八十年的牛長老。
“你覺得,他為什么不直接說去找牛長老?”
兩人離開大殿,桑榆仙子隨口說道。
魏青想了想說:“或許,他不想從自己口中,說出‘師公’這個詞?!?p> 桑榆仙子深以為是地點(diǎn)點(diǎn)頭。
叫一聲師公,會把自己顯小了,杜松謙那樣的人,肯定不樂意。
牛長老稱,自己挨了一刀,又被兩個魔祟驚嚇到,需要靜養(yǎng)幾天,一個客人也不見。
他們耐心等了三天,才終于見到了牛長老。
牛長老躺在藤椅上,虛弱地說:“你們倆不是清夢崖人,肯定不會騙我,你們誠實(shí)地說,我看起來,是不是蒼老了很多?是不是馬上就要死了?”
桑榆仙子仔細(xì)看了牛長老一會兒,說道:“前輩,恕我直言,您看起來很健康,氣色比杜掌門還好。”
牛長老再蒼老,也就是暗階高手,哪怕捅自己一刀,最多半個時(shí)辰就完好如初。經(jīng)過弟子們的悉心照料,他的狀態(tài)更勝往常。
聽了桑榆仙子的話,牛長老卻不高興,生氣地側(cè)過身子。
“你個小丫頭,一點(diǎn)都不實(shí)誠!”
桑榆仙子微微一笑,又問:“前輩,我來打擾您,是想問問,為什么清夢崖和無聲谷,還有其他三個門派關(guān)系密切?我問了杜掌門,他也不知道。在整個清夢崖,想必也只有您能給我答案了吧?”
“我當(dāng)什么呢,就這個小問題,也值得我來回答?”
牛長老耍起脾氣來。
桑榆仙子耐著性子,稱贊道:“對前輩而言,這當(dāng)然是微不足道的小問題,不過對我們來說,這的確是非常難以理解的事情了。還請前輩能夠仁慈地給我們解惑。”
魏青在一旁,看到這個老頭擺架子,還有桑榆仙子扮成小家女子的模樣,不禁覺得好笑。
磨了半晌,牛長老才道:“告訴你也無妨,五派的開派祖師是同門師弟,他們的師父,是同一個人?!?p> 桑榆仙子有些驚訝,這倒是可以解釋,五派為何關(guān)系密切了。
她好奇問道:“那他們的師父是誰,是哪個門派的人?”
牛長老搖了搖頭。
“不知道——不,應(yīng)該說,沒有人知道。他沒有開創(chuàng)門派,沒有留下姓名,也沒有留下什么事跡。只知道他大概存在于三百年前,收了五個弟子,傳了他們一身絕技,隨后就消失不見了?!?p> “那還真是一個奇人?!?p> 五個門派的開派祖師,都是暗階高手,五派的心法、武技各不相同,而且都很厲害。這都是一人所傳,這個無名氏,該有多厲害?
魏青和桑榆仙子,都是一樣的驚訝。
兩人告別了牛長老,在清夢崖的山道上慢悠悠走著。
桑榆仙子問:“你有什么頭緒嗎?”
魏青反問:“你為什么覺得,我會有頭緒?”
“你不也是這樣一個人嗎?沒有人知道你的事跡,你卻是用毒宗師,還無聲無息晉升到了光階。”
魏青沉默以對,胡亂地想著:五派祖師的師父,也是被神明選中的人嗎?
魏青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因?yàn)槿倌昵?,并沒有末日。
桑榆仙子又道:“幕后人的屠殺,或許跟這位無名氏有關(guān)。可是無名氏已經(jīng)死去多年,幕后人這么做,能得到什么呢?會不會是復(fù)仇?”
魏青也想不到答案,不過他有一種清晰的直覺:“答案很快就會揭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