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中,四周竹簾半落,遮擋著刺眼的陽光,粉彩荷花瓷缸中裝滿了冰塊,冒著白色的涼氣。烏檀的矮幾上,放著各色果子和糕點(diǎn)。元秋和周慎對坐在其中,周慎為元秋斟上一杯茶。
“我的人也到張道士房中搜過,怎么不見那白衣和假發(fā)?到底是元秋妹妹手下的人,明察秋毫??!”
“張道士之輩,不過是市井招搖撞騙,賺點(diǎn)蠅頭小利。多半的心思都花在賭桌上了,哪有這樣的膽識(shí)?誰不知道趙老爺手段厲害,串通趙府家丁,偷盜陪葬品,他怎么敢?”
元秋抿了一口茶,茶香四溢,清新?lián)浔?,大理寺怎么?huì)有如此上等的茶葉,還有這水榭中的一切,大概是周慎的手筆。不禁回想起畫染方才偷偷說的,這周寺卿為了她,真是有閑情雅致。
“這案件錯(cuò)綜復(fù)雜,張道士這事做得滴水不漏,背后定有高人指點(diǎn)。方才趙家派人來回復(fù),莊氏的陪葬一樣不少。究竟是什么人,出于什么原因要偷盜一具尸體?案發(fā)現(xiàn)場的那半枚女子的腳印也好,那批多得不合常理的金銀首飾也好,還有那四名下落不明的守靈的趙府家丁……這個(gè)案件疑點(diǎn)眾多,張道士是唯一的突破口,我不得不用上一些非常的手段。”
周慎看著眼前人,那眼中閃著一絲狡黠的光,就像一只小狐貍,品出了幾分可愛的味道:“哦?這張道士落你手上真是倒霉,你來說說,準(zhǔn)備怎么對付他?”
元秋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向周慎勾勾手指:“附耳過來!”
周慎被她的樣子逗笑,無奈地?fù)u搖頭,隔著案幾探身向前。元秋勾唇一笑,也探身去,貼近他的耳邊:“隔墻有耳……”
周慎神色一變,順著元秋眼神示意方向看去,水榭竹簾上,有一個(gè)身影,鬼鬼祟祟。周慎隨手抓起案上一支竹簽,暗暗發(fā)力,那簽子穿透竹簾,刺入那影子的腿上。那人吃痛,身形一頓,竟一聲不吭。知道自己已經(jīng)暴露,將那沒入筋肉半寸的竹簽生生拔下,正準(zhǔn)備逃跑。
“什么人?”只聽不遠(yuǎn)處,逐星大喊一聲。
那人縱身一躍,往荷塘方向去。
周慎和元秋起身,將竹簾掀開,立于水榭旁。見那人輕功了得,竟然能夠用荷葉借力,在荷塘上飛馳。
逐星帶著周圍的官兵,在荷塘邊上堵截,自己也一躍,閃身到那人面前,奮力一擊,直逼他的門面。
那人下意識(shí),雙手擋在面前,扛下逐星一掌,然后失去了平衡,落入水中。逐星也跟著潛入水中。一時(shí)荷塘中風(fēng)平浪靜,沒有了動(dòng)靜。一會(huì),逐星從水中躍出,翻身到了水榭上,手中多了一把刀。
那是一把短刃,黑色的刀鞘上,鑲嵌著華麗的金色花樣,刀把用絲線纏繞,綴著一個(gè)紋樣繁雜的鈴鐺。
逐星仔細(xì)將刀從鞘中拔出,仔細(xì)端詳,皺眉道:“這是一把胡刀!”
元秋從他手上接過那把刀,刀身是玄鐵打造的,刀刃鋒利,刀尖翹起,閃著寒光,是胡刀的樣式??吹侥堑栋焉系拟忚K,元秋不由心神一動(dòng),一個(gè)熟悉的印記夾雜在那鈴鐺的花紋上——莊氏陪葬首飾上的印記。
如此看來,這個(gè)印記絕對不僅僅是首飾工匠的印記。胡制的首飾、刀刃……
元秋和周慎默契地對視一眼,看來,這背后的勢力和胡人脫不了干系,與其在這里猜測,不如親身到胡肆一趟,或許還能碰碰運(yùn)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