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記造冊,等了一會,領了一面木片做的名帖,進入了坦倉學府。
學府內里是一片大廣場,荷花池塘,柳樹蔭蔭,小路旁石臺高座,已經是人滿。
而穿過這片古香古韻的大廣場,亭臺樓閣一棟棟獨立,亭臺之間有木制虹橋連接,也是怕上下樓,進出浪費時間。
天氣正好,閣樓窗開,不少人影晃動,才子佳人,群聚瓊樓玉宇,論詩詞歌賦。
進了學府,倒也是沒人管了,江瑚左右看看,總覺得開設學府的人是不是傻,連個護衛(wèi)都沒有。
就真不怕小偷小摸混進來?
獨臂人形單影只,在學府中瞎晃。
差不多二十多年沒來過這樣的地方,聽著旁人對話,無不是在討論課題。
真是一副天天向上,好好學習的氛圍,和自己的不著調形成了鮮明對比。
神識查探學府,這里真的很大,和絕風雅園占地面積相比還要大兩三倍,這里不能算是府邸,該是莊園才對。
仔細尋找,找到了學府藏書樓,徑直而去。
書樓高大,依山而建,有十層。
此刻正是當午,書樓內人不多,應是去吃飯了。
進入書樓,排排書架藏書滿滿,有可供坐下看書的席榻。
也有不少人廢寢忘食。
只是看著這么多書,眼暈……
實在懵圈!
“我的乖乖,還是先找到記載圣德道界歷史書籍看起,這么多書全看完,下輩子去吧?!?p> 江瑚來的目的可不是為了看書,他要先熟悉圣德道界,要先弄明白圣德道界主修道法,之后再想辦法修道。
雖說,書中也未必有記載修道的事,但看書也總比滿大街去找人問東問西的好。
要是真被人當成傻子,堂堂主道境強者,面子往哪放。
書籍雖多,卻有分類存放,找到圣德道界歷史書,神識一掃。
“完了!”
本以為可以一瞬間,用神識閱覽圣德道界歷史書。
可查看一番下來,江瑚發(fā)現(xiàn)書里一半的字,自己都不認識。
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圣德道界和風水道界的文化差異太大,這里有些字,風水道界根本沒有。
沒見過,怎么認識!
瞬間變成一個文盲,又不禁想起,霏雪到達風水道界時,自己和她第一個接觸,她在江家客棧住那么久都不出門。
現(xiàn)在想來,她應該是在用神識感知外界,認識自己不熟悉的世界。
這么一想,江瑚只覺得自己實在沒心沒肺,到了一個自己不熟悉的地方,還敢到處瞎晃。
好在圣德道界人都是讀書人,不好戰(zhàn),萬一去到一個打仗的世界呢?
“難道我還要浪費時間,認識這個世界的文字,這要何年何月才能修成大道?。 ?p> 內心悲嘆,很氣憤。
看著周圍人陸續(xù)多起來,還有那么多書,眼前實在發(fā)黑。
江瑚自己有的是時間浪費,可風水道界等不起,他的家人更等不起。
“不,我有神識,我可以用神識去觀察別人,這么大的學府,每天人這么多,應該很快就能學會這里的文字,看完這些書也不是難事?!?p> “可是,這里沒有修道之人,沒有引道人引道,我還是要浪費多少時間才能悟道……”
不斷出現(xiàn)問題,卻根本解決不了。
最大的問題還是怎樣才能知道圣德道界主修大道,如何去感悟,修煉。
不過,江瑚知道第一步該做什么,自己需要觀察這個世界的人,所有的一切,盡量適應這里的風俗習慣。
隨便拿本書找個空位坐下,神識籠罩整個學府,去觀察所有人的一言一行,尤其是文字方面。
這樣看,像是用另類的方式窺視別人,但誰讓江瑚是個外界之人,要快速熟悉這個世界,他不得不這么做。
這一坐便是一天,許多人從旁經過,都留下一句“讀書不知早,老了要起早”類似的話。
似乎都想要提醒江瑚,兄臺你該努力了!
在旁人看來,江瑚就是個偷懶的人,坐在那里睡著了。
被好多鄙視的目光怒瞪,江瑚卻也沒有心思理會,只用一種“他人笑我太懶惰,我笑他人看不穿”的心態(tài),靜靜觀察所有人。
直到夜晚,人群陸續(xù)離開學府,幾名負責打掃的人進入書樓。
“這位兄臺,天已黑了,請你小心看護燭火,莫要走水?!?p> 聽見有人說話,俊秀眉宇睜開,本靈秀目光變得呆滯。
半日間,他吸收了太多信息,即便元神再強大,一時間卻也消化不了。
此刻看,更像書呆子!
呆了半響,江瑚拿出木片名帖,說道:“今夜我負責守樓,你們打掃完就離開吧,記得把多余的燭火熄滅?!?p> 也算是個勤工儉學進入學府的人,和這些來打掃書樓的人差不了多少。
但江瑚不想干活,更不想浪費時間,隨便編了個理由。
說話之人看了江瑚名帖,也是明白了他的身份。
可這人卻說道:“以往都是熄了燭火,從不用人守樓,今夜怎么?”
被這人問話,江瑚故作模樣,拿書去看。
說話這人也機靈,當即明白,說道:“哦,我明白了,江兄是想夜半苦讀,失敬失敬!”
“不若,江兄與我等打掃完書樓再來看書,畢竟我們不曾交錢進入學府,也不好什么都不做?!?p> “唉……”江瑚暗自嘆氣,開口說道:“那這層我來負責,你們去上面吧?!?p> 放下書本,站起身佯裝動手打掃,目視這幾人去了樓上。
等不見了人影,江瑚手一揮,樓內柔風拂來,帶著絲絲水汽,洗去灰塵污漬,燭火吹熄,書本整齊歸位。
又坐下,等到那幾人打掃完走了,江瑚終于不再忍著。
“啊……”
捂著腦殼,頭疼的厲害,用神識觀察事物,要比眼睛看到的更多,一下子看到的東西太多太雜,難以消化。
緩了緩,江瑚忽然罵道:“人性虛偽,念過書又怎么樣,還不是一個德行,我呸!”
之所以這樣罵,是因為這半日時光,他以神識觀察坦倉學府內的所有人,尤其是某些教書的先生,想從他們那里多知道關于圣德道界的東西。
可是,有一些教書先生的教學方式,江瑚實在不敢茍同,實在鄙夷。
比如,某些先生剛教完,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就有學生問了一個奇怪問題。
可是,那先生不僅不思考,不回答,還讓其他學生回答看看。
最后,沒有人回答問題,那先生最后也不回答問題,反而從問題上找毛病,直接把問問題的學生整迷茫了。
還有,某些教書先生上課,抓不住學生犯錯的關鍵點,不加以引導改正,反而總喜歡拿一些罪大惡極之人跟學生作比較,說一些廢話,把學生貶得一文不值。
最后,這就導致學生以相同的態(tài)度,在某些方面用相同的方式對待其他人和事物,越發(fā)偏激。
而圣德道界的這些人,偏科最嚴重的就是,總喜歡拿不同行業(yè)的人和自己所在行業(yè)做比較,導致所有人都產生了一種職業(yè)歧視觀點。
比如說,你一個教書的先生非要和菜市場賣菜的人比,而且還從文學方面和人家比,把人家賣菜的貶低的一分不值。
還有拿歷史上著有名作的人和現(xiàn)在的車夫走足比,把車夫走足貶的也是一文不值。
當著所有學生的面輸出這樣的觀念,說什么你再不好好學習,你早晚變成那個賣菜的,甚至連菜都賣不上。
這話表面聽上去沒問題,找不出絲毫問題。
可你把賣菜這個行業(yè)往哪放?
類似的教學理念,導致學生也產生了同樣的觀點,對于某個行業(yè),某個人的職業(yè)產生了歧視心理,態(tài)度越發(fā)嚴重。
自認為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除了成為一個文采斐然的人,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就這樣學,越學越沒有目標,最后陷入迷惘!
類似的事情,這半日江瑚看得多了,雖不能說人人如此,但也是絕大部分先生,學子都一樣。
只能說,人性、人心,寒人心!
“圣德道界之人,只奉儒教之學為圣,其余行業(yè)只為謀生和佐證自己所學之用,這樣修學太偏激!”
江瑚喃喃自語,此刻也終于明白,為什么進入坦倉城的時候,像那些鐵匠鋪、木匠鋪……或是茶湯糕點鋪子,光顧的人那么少了,反而那些個賣詩書字畫,賣文房四寶的店鋪,光顧的人那么多。
就因為圣德道界這些讀書人,不僅貶低其他行業(yè)的價值,更加歧視從事這些行業(yè)的人。
想想今天在大街上賣燒餅的那個大叔李閱。
恐怕不僅僅是這些先生,學子……就連廚子、鐵匠、木匠等等行業(yè)內的人,不論是做什么行業(yè)的人,他們自己都嫌棄自己的職業(yè)。
要不是為了謀生,他們自己怕是根本不會去做這些行業(yè),成為職業(yè)人。
“哼,我這是到了一個什么鬼地方,這里人的思想也太固執(zhí),迂腐了!”
江瑚忍不住唏噓,道:“也怪不得圣德道界之人只修學,卻無人修道。”
“人人都歧視那些不再以讀書為主,去從事其他行業(yè),被視為無用的人,還怎么修道?”
“這道,還怎么修!”
想想圣德道界萬千大道道法清晰突顯,卻無道韻。
就和這里的人一樣,修學不修道,學的再好,卻沒有自己的韻味!
目光微微落在打開的書本上,心中反復思忖,卻在書上看到一行小子。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胸中脫去塵濁,自然丘壑內營……”
“嘶!”
猛地一吸氣,江瑚自語道:“一地之人,不能代表整個圣德道界,或許只是這一地如此,人與人不同,心性不同,學府與學府之間也必定不同?!?p> “我只看到了圣德道界一隅之地的人,看到的也僅僅只是人性的一隅之地,我還不了解這個世界,不了解這個世界的人?!?p>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胸中脫去塵濁,自然丘壑內營?!?p> 被這句話一引,江瑚心中清明許多,自己連書還沒看,更別說走萬里路。
并不明白圣德道界是個怎樣的世界,不該因一些人,偏激的自以為看到的就是。
隨后,江瑚繼續(xù)去把不認識的字給認識去,不敢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