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內(nèi)很是暖和,且肉香四溢。
阿奔蹲坐在“皮毛小山”的“山腳”,顯得很是局促不安。
銅山則是半靠在柔軟的極地熊皮毛上,翹著二郎腿,大口撕扯著帶著血絲的烤熊腿。
它倒也大方好客,剛剛才從肉堆里取上一塊又肥又大的烤肉扔給阿奔,只是銅山烤肉都是原汁原味地烤,也沒有調(diào)料,吃起來味道很一般。
雖然阿奔腹中空空,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心情焦慮不安,實(shí)在沒有胃口大快朵頤,只是抱著一塊沒完全烤熟的肉,委屈巴巴地坐在角落。
銅山見狀心情不悅,把煤油燈從面前移開,低沉道:“狗吃肉。”
阿奔被這一聲給嚇的渾身打哆嗦,結(jié)結(jié)巴巴道:
“不……不用,我……不餓。”
銅山不高興了,把沒吃完的烤肉隨手一扔,站起身,用不容拒絕的語氣命令道:
“咱說了,狗要吃肉!”
那兇神惡煞的樣子,任誰看了都心驚膽戰(zhàn),好像下一秒就要撲過來,將膽敢拒絕它的任何生物撕成碎片。
“吃吃吃!我馬上吃!”
阿奔的腦子里發(fā)出了最高指令,要求阿奔的嘴趕緊把這塊肉吃下去,不然大家今天就要好聚好散了。
“好吃,真好吃!”
阿奔拼命地往嘴里塞肉,嚼都來不及嚼碎就往下咽,一下子沒撐住,噎的它連連捶胸咳嗽。
銅山看的哈哈大笑,直呼有趣,但還是走到蓄水池邊舀了一碗清水遞給阿奔,一臉期待。
可阿奔只是慌忙接過器皿,將水一口飲盡,氣順了之后說了句謝謝。
“狗喝水不是應(yīng)該用舌頭卷著喝嗎?”
沒有看到預(yù)想畫面,銅山有些失望。
“我是新獸,所以不用像那個樣子喝水?!?p> 說著,阿奔將裝水的器皿又還給銅山,可不經(jīng)意地瞟了一眼自己捧著的是什么東西后,一下子就嚇的跳了起來。
“??!頭蓋骨!”
極地熊有些裂痕的頭蓋骨被它嚇的扔飛了出去,銅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面露不悅道:“晦氣!這是咱喝水的碗。”
銅山將它的喝水“碗”放回到石壁“碗柜”上后,它又坐回到了皮堆上,肘搭雙膝,說道:
“獨(dú)居此地數(shù)百載,你是咱在此地頭一個遇著的獸族,快給咱說說外面的事,好讓咱高興高興罷?!?p> “數(shù)百載?數(shù)百年?”
阿奔聽到銅山這么說,頓感疑惑。
“快說!”
銅山猛拍大腿催促道。
“好好好!我說。”
可是說什么呢?
思索兩秒……管他的,想到什么說什么,先把這要命的怪物哄高興再說。
就這樣,大狗阿奔蜷縮在角落邊嚼兩口烤肉,邊強(qiáng)顏歡笑地給銅山講它的生活、它的工作、它的朋友等等。
此時的阿奔忍不住想起話劇里,專供王公貴族開心的弄臣。
把國王逗開心了就有得賞,反之就被拉出去砍頭。
盡管銅山并不能完全理解阿奔提到的雪橇、火銃、蒸汽輪船到底是什么東西,但它還是聽的津津有味,每到心生喜悅之時就會把大塊大塊的烤肉“賞”給阿奔。
沒一會兒,阿奔懷里就堆滿了烤肉。
看得出來,這頭怪物真的是獨(dú)自生活了很長時間了,剛開始適應(yīng)著會說話,就一直不停地跟阿奔絮絮叨叨。
只是它的口音很奇怪,用到的某些詞語也讓阿奔一時難以聽明白。
它們不知道雞同鴨講了多久,原本緊張的氣氛逐漸走向平穩(wěn)。
這個過程里,阿奔一改之前對銅山可怕殘暴的印象。相反,它這會兒倒覺得這個未知生物熱情豪爽,還有些可愛,但是沒有禮貌,非常的沒有禮貌。
它喜歡管阿奔稱作“傻福孫”,或是“有趣的黑白狗”。阿奔便跟它說像自己這樣能說話、能像人類一樣融入社會的被叫做新獸,按照物種來稱呼的話,也應(yīng)該稱為“犬”,只有趴在地上“汪汪”叫的才叫“狗”。
阿奔的言下之意其實(shí)就是告訴銅山,在當(dāng)下社會把犬類新獸稱為狗的話是很不禮貌的,可銅山才不管這些,咧著滿是獠牙的大嘴就放聲大笑,還說它是“亂七八糟的黑白狗?!?p> 玩到興起時,銅山把烤肉扔到阿奔腳邊,同時嘴里發(fā)出“嘬嘬嘬”的聲響。
“嘬嘬嘬?它這是在挑釁我嗎?”
這樣的行為毫無疑問是極其嚴(yán)重的物種歧視行為,在法律完善的地區(qū)還可以向其提起訴訟。
就算是在溫泉鎮(zhèn)這樣的小地方,如果有誰敢對犬類新獸做出這樣的行為,那就算把對方當(dāng)街打一頓,旁人見了也就罵一句活該。
此時的阿奔有那么一絲絲想教訓(xùn)一下銅山,可又擔(dān)心就是這么一絲絲,導(dǎo)致了自己變成一絲絲,只好接著忍氣吞聲。
“傻福孫,你說你帶了一車的東西。有些什么東西?拿來給咱看看。”
銅山斜靠在皮堆上,用命令的口吻言道。
“不是車是雪橇,我把它停在洞口了?!?p> 阿奔老老實(shí)實(shí)地答道。
“去拉過來?!?p> 阿奔“噢”了一聲,轉(zhuǎn)身往洞口走時,銅山又補(bǔ)充了一句:
“你可別想跑,不然可有你好受的!”
阿奔想都沒想,肯定地回道:“我不會跑的?!?p> 說完,它自己也一愣,心想自己是不是老實(shí)的過頭了?都成習(xí)慣了。
帶著久久不能平復(fù)的情緒走到雪橇前,阿奔凝視山洞外的漆黑一片,內(nèi)心忐忑了起來。
跑吧,這黑漆漆的一片,還刮著暴風(fēng)雪,拖著雪橇搞不好沒跑出幾里地就會被怪物給抓回去。
它對自己的奔跑能力有信心,可它沒信心賭洞內(nèi)那頭未知生物抓到它后會不會對它心慈手軟。
不跑吧,誰也不敢保證銅山指不定什么時候把自己給吃了。
它強(qiáng)迫著自己冷靜下來,認(rèn)真思考現(xiàn)在該怎么辦。
通過那些熊皮可以推斷出銅山的奔跑速度和捕獵能力超乎尋常。
其奔跑速度絕對超過成年極地熊,如果逃跑的話,大概率會被銅山在短時間內(nèi)追上,然后上架。
要知道,成年極地熊的奔跑時速能達(dá)到每小時60公里,而阿奔作為雪橇犬最大的強(qiáng)項(xiàng)不是速度,而是耐力。
雖然阿奔的爆發(fā)力也不錯,可銅山的奔跑速度和爆發(fā)力目前還是個未知數(shù),這終究是用命博的賭注。
阿奔把握著的繩子緊了又緊,仿佛站在命運(yùn)的十字路口抉擇著到底該怎么選……
山洞內(nèi),銅山舒舒服服地躺在毛皮堆上擺弄著那盞煤油燈,翹著的腳一抖一抖的,仿佛一切都在它的掌控之中。
果不其然,最終阿奔還是把雪橇的冰刀換成了四個車輪,用繩子“嘎吱嘎吱”地拖著回來了。
銅山斜著眼看它,笑道:“算你識相?!?p> 下一秒,看似龐大笨重的身軀以一個又遠(yuǎn)又高的空翻就跳到了雪橇前。
在阿奔無比震驚的目光中,上去就是迫不及待地一陣亂翻。
上面大多是衣物鞋襪、鍋碗瓢盆之類的物品,銅山只是拿起來聞聞就扔到了一邊。
“銅山先生,這都是我要帶回去賣的東西,請你不要亂扔。”
阿奔有些著急,畢竟如果能活著回去,它還要靠這些東西來掙錢過日子的。
可銅山置若罔聞,依舊在雪橇上賣力地“尋寶”。
一陣衣服鞋襪漫天飛舞之后……
“此乃何物?”
阿奔彎著腰收拾地上的物品,聽到銅山說了句生澀難懂的話,猜想它應(yīng)該是問這是什么東西。便轉(zhuǎn)過頭去看。
“這是午餐肉罐頭,可以吃的。”
每一次阿奔拉著雪橇去進(jìn)貨,都一定會拉至少兩箱午餐肉罐頭回鎮(zhèn)子,因?yàn)檫@可是熱銷品。
溫泉鎮(zhèn)的主要食物來源是海魚和馴鹿,一些老人還會吃腌海雀、腌鯡魚這種氣味恐怖的食物。而午餐肉罐頭這種以畜牧業(yè)動物肉為原料的食物自然就很受當(dāng)?shù)鼐用駛兊臍g迎。
要不是阿奔資金有限的話,它肯定會拉上滿滿一雪橇午餐肉回去,保證穩(wěn)賺不賠。
“哦?吃的?”
銅山也沒問這鐵皮罐頭該怎么吃,二話不說就扔到了嘴里大嚼起來。
鐵皮在它嘴里就像紙一樣被嚼的稀碎,阿奔就這么眼睜睜地看它把一整罐帶著鐵皮的午餐肉罐頭嚼爛,然后吞到肚子里!
“額……銅山先生,你剛剛好像是把罐子給一起吃了。”
而銅山只一臉滿足地夸道:“香!”
然后又拿起一個罐頭重復(fù)著之前的動作給吃了下去。
阿奔都快要哭了,“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