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相與漏洞
由此，穆圣說：“制作各種畫像和塑像的人們，在復活日必將受到懲罰，他們被告知：‘你們給予你們的作品賦予生命吧！’”——《布哈里圣訓實錄》
知識，是這個世界最寶貴的力量。
神跡之舟上的絕大多數(shù)知識被各大教會和大財閥壟斷，因此新人類根本無法對歷史有所了解。
“人類遺忘了陸地之后......”這算是什么解釋。這個世界的真相似乎包裹在團團迷霧之中，現(xiàn)在的亨德爾無法了解這個世界的本質。
亨德爾記得當時自己的咽喉被看不見的線割斷了，而到達祭壇之后，自己的身體毫發(fā)未損。
是系統(tǒng)瞬間治愈了自己，還是說，當時自己感受到的痛苦只是幻覺？
并且，亨德爾乘坐真神祇教會的限載一人的小型運輸機回到生活層時，出口不是運輸大廳，而是配電室。伯伊神父交給他一把配電室的復制鑰匙。
配電室這樣重要的部門，管理者會定期進行檢查，為什么沒有發(fā)現(xiàn)這臺小型運輸機？
這些漏洞是故意留出來的嗎？
一定要弄清楚所謂的“神明”究竟是不是系統(tǒng)，還有“彌賽亞”這個身份的真實含義。
要更多地了解這個世界。
......
第二天早晨，亨德爾沒有去上選修的機械維修課，而是去往共和人民教堂禮拜。
教堂里已經(jīng)稀稀落落地來了六七排人，大多數(shù)都是現(xiàn)役軍官，這是因為未滿服役年齡和已經(jīng)退休的公民只能在日落時參加禮拜。
大家圍繞著圓形教堂中心的神龕站著。
共和人民教堂不是神跡之舟上任何教會的分支，而是由大約四百年前出生的戰(zhàn)爭學者葛瑞格利·施羅德建立的非偶像崇拜的教堂。
神龕上擺放的并非神像，而是雕刻著精美絕倫的幾何圖案(注1)的鉑板。
沒錯，這個由學者建立的教堂，崇拜的并非什么神明，而是永恒不變的——真理。
禮拜結束了。
主教穿著后勤部隊的上校軍禮服，身材高大，朱顏鶴發(fā)，快步登上神壇，站在神龕之前，環(huán)視四周，目光如炬，顯得精神矍鑠。
他從左胸前的口袋抽出一張疊成小方塊的柔性屏，面帶笑容道：“真理至上，斗爭至上！”
臺下一片寂靜，主教的自信不減，頓了頓，又道：“自從134年前，共和人民會建立預備軍官學校，創(chuàng)立前所未有的三級軍官儲備制度之后，共和人民會已經(jīng)培養(yǎng)出了4個探索官和3個最高軍事部長。目前，共和人民會為各軍提供了大約三成的軍官?！?p> 臺下的軍人們鼓起了稀稀落落的掌聲，長期服從命令使得軍人們能很好地控制情緒。
“而最近，我們的自然科學教育也取得了長足的進步。經(jīng)過確認，80級計算機系學者葉連娜·西蒙關于公民身份信息管理系統(tǒng)的研究取得突破性進展，前日已被學會吸納為候補會員?！?p> 亨德爾置身冷漠的人群中，獨自用力鼓起了掌。
“因此，鑒于葉連娜·西蒙對我自治會的貢獻，特授予她二級勛章，并依據(jù)《特殊人才管理法》，享受優(yōu)待政策！”
西蒙穿著高跟鞋，有些重心不穩(wěn)地登上神壇，她站在魁梧的主教身旁，顯得格外嬌小。
亨德爾依然獨自鼓著掌。
西蒙站在臺上，看著他。兩人對視了一瞬，她便將目光移開了。
亨德爾發(fā)現(xiàn)，她的眉眼間并沒有幾絲喜悅，而是冷漠。
一成不變的冷漠，宛如千年積雪的山巔。
“恭喜你。”主教對西蒙說。
“謝......謝謝你?！彼坪鹾懿贿m應這種場面。
簡短的頒獎儀式結束了，人群潮水般退出教堂。亨德爾待在原地不動，人群就在他面前自動分開。
這就是經(jīng)歷過真正戰(zhàn)爭的現(xiàn)役軍人，不容置疑的秩序。
西蒙與亨德爾擦肩而過，那一瞬，她將手心里的東西塞進亨德爾的口袋。
亨德爾將手伸出口袋，憑借觸覺，他判斷這是一個木質雕像，還有一個可讀硬盤。
我們的“計劃”有變嗎？她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管不得許多，一切都要按照預定計劃進行。
教堂里現(xiàn)在空空如也，亨德爾繞過神壇，走向主教的辦公室，敲響辦公室的大門，停頓一秒鐘，接著連敲兩下。
“請進。”主教的聲音傳了出來。
主教緊皺眉頭，在鉆研一本從共和人民藏書館弄來的社會學著作。亨德爾見此情景，心頭一驚，私人持有書籍——這是2級重罪。
主教看到不請自來的亨德爾，內(nèi)心疑惑，還是禮貌地請亨德爾坐下，絲毫不在意自己明顯的犯罪行為被人發(fā)現(xiàn)。畢竟，主教自己就是司法者。
在共和人民會之內(nèi)，他和會長們的話，就是法律，就是正義，這就是管理者所擁有的——法律最終解釋權。
“你是軍事系學生？”主教瞥了一眼亨德爾的預備役軍裝，“這個時候，你不應該來禮拜，而是應該上自己的選修課吧？軍事科學生不服從管理安排，這是明顯的違紀行為?！敝鹘讨币曋嗟聽枎еσ獾难劬?，似乎想要透過這扇窗戶直擊亨德爾的內(nèi)心。
司法者肆無忌憚地破壞法律，卻要求他人來守法遵紀。在這個“民主”的世界，法律就是用來約束弱者，保護強者的工具。
亨德爾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道“抱歉，有一個問題困擾了我許久，久聞您知識淵博，是有真智慧之人。我希望您能為我解答。”
主教覺得這個大男孩的眼睛就像是玻璃球，從中只能看到一片明朗的虛無。
“但說無妨。”
亨德爾笑著緩緩站起身來，撫平軍裝上的褶皺。
他進逼一步，用手撐著桌面，以進攻的姿態(tài)質問主教：“您所謂的真理，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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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反偶像崇拜即是不立任何神像，伊斯（和諧）蘭教便是一種反對偶像崇拜的宗教，他們的神——安拉被認為是造物主，是沒有形象的。清真寺中，一般會以碑刻，繪畫或者阿拉伯式的圖案代替。
ps:我認為用幾何圖案象征無窮的真理是很合適的。關于不立偶像的哲學原理也十分有趣，各位可以自行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