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綻?”江辰眉頭皺了起來,想了想后謹慎道:“請萬兄指教?”
萬同啪的一聲打開扇子,愜意地扇著。
“你的計劃聽起來好聽,但其實全都是紙上談兵,根本沒有可行性!”
“哦?如何沒有可行性呢?”
萬同得意地嘿嘿笑著,神情像極了戲完老鼠的貓。
“五家攏共有近八百人口,其中有三百多是老弱婦孺,這些人怎么辦?你輕飄飄一句游擊,難道讓他們束手等烏克來抓?是你失策未考慮到,還是打算提前把人全宰了?”
嘶……
眾人再一次面面相覷。
好像……確實沒有人考慮到這一處?
但的確是個至關重要之處。
打游擊,老弱婦孺?zhèn)冊趺崔k?
只要這些家眷還在山里,隨著時間的推移,最終的結局必然是全被烏克擒住當人質(zhì),到時這場仗便不用打了。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全送走,找一個無人知曉也不會泄漏行蹤的地方集中安置,但哪有這種地方?
三百多號人呢,不是一個兩個十個八個,莫說倉促之間,就算平時,也根本無處可去的啊。
既然無處可去,便無解。
既無解,這個計策便沒有可行性。
可出乎意料的是,江辰竟一點兒也未緊張,反倒笑了,暢快地笑了。
“就這?萬兄,你知道什么叫運籌帷幄嗎?知道什么叫算無遺策嗎?”
萬同愣住了。
只是瞬間,細密的汗珠便從他的額上滲了出來。
這可是他的殺手锏,也自認為江辰未曾考慮到此處,更不可能拿得出對策,所以最后的贏家一定是他,可現(xiàn)在看來……
“你的意思是,你解決了?”他不敢置信地問著,語帶顫抖。
“當然!沒有金鋼鉆不攬瓷器活,我若連這一樁都考慮不到且解決不了,又怎敢在此妄言?”
頓了頓,江辰轉(zhuǎn)向眾人,繼續(xù)道:“不過辦法暫時不便透露。我能保證的是,只要今夜確定下來,明天我便能將那三百來號人妥善安置。如果辦不到,我提頭來見!”
話音剛落,耿有義便與唐升咬起了耳朵。
一會兒,手握兩票,已成為事實裁判官的耿有義終于落下了槌。
“只要這一項能辦到,我二人投……江辰!”
四比一,大勝。
徐懷明猛地瞪大雙眼。
萬同長吸一口氣,額頭上的汗水叭嗒叭嗒而落。
“為什么?”徐懷明不甘心吼著。
耿有義則平靜地搖了搖頭。
“因為我家的一百多畝地都被金狗強占了,我老爹老娘活生生被逼上吊了,唐升也差不多。既然江辰能把后顧之憂解決掉,既然他表示有兩人同意便能罷免他,那我有何理由不站他?”
“可……”
“可什么?難道我一該千刀萬剮下油鍋的土匪,還想長命百歲?難道等我茍活到提不動刀了,再去替老爹老娘報仇?”
“但他是宋人??!”萬同擦著汗,慌張嚷著。
“我知道啊,”耿有義怪笑道:“正因為他是宋人我才站他的啊,你說呢?”
萬同徹底傻眼了。
耿有義轉(zhuǎn)向徐懷明。
“倒是你,現(xiàn)在四比一,你如何抉擇?!”
徐懷明粗重呼吸了兩口,臉上陰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間,嗆啷一聲。
刀光現(xiàn)。
江辰驚呆了。
因為徐懷明以極快的速度,一刀割了萬同的喉,前一刻還與他相爭的萬同,已經(jīng)捂著喉嚨,抽搐著跌倒在地,神仙也救不活了。
他不知道說什么好。
至于嗎?
只是意見相左罷了,萬同至于死嗎?
徐懷明到底……?
“曾經(jīng)發(fā)過毒誓的共同進退,不管如何選擇都理所應當一起。既然現(xiàn)在是四比一,那有什么好說的,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仍是肩并肩背靠背殺金狗唄。至于萬同,我等今夜的決定太重要了,他必須死……”
徐懷明從懷里抽出一塊布,一邊擦拭刀上的殷紅血漬一邊說著,語氣平淡得就像剛才弄死的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螞蟻。
江辰黯然。
倒不是他如何圣母,而是假如……今天的萬同就是未來的他吧?
明天只能成功,不能失??!
……
……
徐坤覺得,這是一個充滿惡意的世界。
作為吳啟和的親外甥,他的人生自是比其它人一帆風順的多。
第一次重大挫折出現(xiàn)在數(shù)月前。
那一次,他被人活生生打斷了右胳膊。
其實他并沒有做什么,至少他本人是如此覺得的。他只不過在街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穿著一身黑,還以黑面紗蒙面的小娘子——雖然面紗遮蓋了容顏,但他光從背影就能判斷出,小娘子是一個絕代佳人。
他只是想邀請小娘子先一起吃頓飯來著,也正是這么做的,可還未說幾句話,右胳膊便被打斷了。
原因是他用這只手觸碰了小娘子的背。
除了他,還有他的朋友們。
有一人抬腿踢小娘子,那條腿便斷了;有一人罵了兩句,臉便被扇成了豬頭;有一人向地上吐了口唾沫,被摁著頭舔回去……
事后,小娘子竟揚長而去,官府竟不敢去拿人……
簡直了,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今天,惡意又來了。
在昨天,一個自稱來自南朝、姓江的客商登門拜訪他,稱想通過他結識他的舅舅。他本沒多當回事,隨便應付回去了。未曾想今天這個人又出現(xiàn)——今天中午他與朋友相聚在酒樓吃飯,姓江的竟然通過他家的下人,來酒樓找到了他。
他以為是那隨口一提的請武狀元來打架的要求有眉目了,可萬萬沒想到,姓江的竟然是……是劫匪!
打的主意是通過他進入舅舅家。
顯然是要行不軌之事。
簡直了,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現(xiàn)在他正在去往舅家的路上。
啪的一聲。
徐坤的屁股上重重挨了一腳,讓他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走快些,慢吞吞的跟個小腳娘們兒似的。”
徐坤不由得怒目而視。
踹他的人好像姓孫,叫什么孫恒。
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欺負我了?
“瞪什么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又是啪的一聲。
這次是腦袋上重重挨了一刀柄,動手之人便是那姓江的,打的他眼冒金星。
“聽不懂人話是不是?告訴你徐坤,你若乖乖配合呢,事成之后我會放了你??扇舴粗葒L嘗進宮的滋味如何?”
哇……
已被揍了一路的徐坤的心理防線終于崩潰了,夾著兩條腿,像個孩子似的大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