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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云雜文

終章

所云雜文 薛府笑笑生 1844 2021-08-21 17:11:37

  現(xiàn)在樊鎮(zhèn)可不止一家織廠了。我有些欣慰,那些做手藝的終究沒因?yàn)殛憼旔I死。這家織廠名作“寧洛坊”,說是“坊”,實(shí)則是“廠”,里面大得很。廠主人是寧洛,聽人說是一個(gè)糊涂至極的老人,可是就按他坊里面的情況看,他還是極有謀略的。

  這家織廠是在去年冬天建的,雇傭來的工人全都是棉織的人,冬天里賺得極多,比織廠多了不少。不知怎么,織廠的棉織工人大部分也都去了寧洛坊里。

  眼下正是初夏,有余酒店的氛圍好了些。

  夜里。

  “羅五,你真該謝謝了白衣姑娘才是,你看眼下后起之秀里,寧洛坊已趕上了織廠的進(jìn)度,你沒留著那狗鏈子,算是走運(yùn)啦!”黃大爺笑道。

  “今年春天時(shí)候,你們可看見了么?城里面也是有沙塵暴的!看那樣子,像是死了不少人,全都被卷死在街上了,無論貴賤高低...”黃大爺又道。

  杜白頭被抓之后,幸好把家里僅有的銀子給了上去,這才讓刑期短了,無意之間便放他出去了。此時(shí)他真正白了頭,坐在角落里,依舊吃面。

  杜白頭問道:“那又怎么?那些沒有家的人才在街上游蕩了,陸...另外那些人怎么會(huì)出去?”

  “你錯(cuò)了,老杜!我是要說,這陸爺開的織廠是有些不講仁義的,你再看那寧老頭兒開的坊,他在沙塵之后,你知道說了些什么?”黃大爺又道,呷了口茶。

  “他說的是,給那些沙塵中死去的人,若有在他坊里的,一律交給他們的家人十兩銀子...倘若不是,那就是五兩?!绷_五懶散地倒在座位上。他知道的還算多,因?yàn)槌商鞜o所事事,在大街上閑逛。

  杜白頭冷笑了幾聲,說道:“羅五,你還是沒長記性!我問問你,戚大哥為什么會(huì)被人抓去,架在木車上頭,讓人拿口水淹死他?”

  羅五一轉(zhuǎn)頭,雙眉皺起來,道:“自然是因?yàn)?..你知道的!是因?yàn)樾∶椎氖虑椋 ?p>  “你還在給陸爺當(dāng)狗哩,這一輩子也逃不開這命運(yùn)啦!戚大哥實(shí)是為了小米,可是你不反過來想,小米的家人為何不去幫他,反過來要讓一個(gè)江湖過客幫他帶饅頭呢?”

  “我...我不清楚?!?p>  “因?yàn)樾∶赘緵]有家人,街上死的那些人,他們?yōu)槭裁床换厝??他們回那里去了?倘若有家人,有屋子,還會(huì)在街上慘死么!”老杜說對(duì)了。按羅五的話講,那些窮苦的工人為什么不吃肉呢?當(dāng)真可笑。

  “所以...寧老頭兒的話,一來只是講給城里人聽,二來就算真辦了,他也不需要出多少銀子,就能撈到名聲,再狠狠發(fā)一筆災(zāi)財(cái)?!秉S大爺接道。

  再幾日之后,我每次去到酒店里,都聽聽寧洛坊的狀況,大概是“好”“名氣極佳”。無論真情還是假意,至少他是花了銀子的。

  再隔幾天,似乎有些微妙了。

  還是一個(gè)夏夜,這次是老師傅餓了,我便帶著他,一齊到了有余酒店里。還是那些人,他們是很愛喝酒的,一日不喝酒,便渾身癢癢,有苦訴不出。

  他們或許不是為了喝酒,只是想借著喝酒的名目,去和店里的人說說罷了。

  掌柜的胡卿買過老師傅的木器,自然認(rèn)識(shí)他,別的人見老師傅跟在我旁邊,自然也清楚是什么身份了。

  “兩張蔥油餅,一碗扣肉?!崩蠋煾嫡f道。胡卿把飯菜上來的時(shí)候,他便把扣肉擺在我的手旁邊,自己拿了一張餅吃。

  “最近鬧瘟疫,寧洛坊不還是第一個(gè)去西邊找了大夫,開了藥方,給咱們城里的人治病,預(yù)防著瘟疫?!秉S大爺?shù)馈?p>  杜白頭這時(shí)候已經(jīng)變了臉色,讓我一驚。只聽得他嚴(yán)冷地道:“他們可不碰街邊的污水冷飯,再說這病—你敢確信,那藥方是真的么?他們?nèi)チ宋鬟叄阋材芟嘈攀钦娴拿??”他自從出了牢獄,就變了一個(gè)人。

  黃大爺也變了。“你這般說法,是還支持著織廠哩!眼下寧洛坊的工人比織廠的人吃得好,住得好,睡得好。杜白頭,你他媽的、到底、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卿忽然跑出來,見兩邊的人都有些急眼,忙勸:“黃大爺,咱們又不是最底層人,還說什么瘟疫不瘟疫的?!庇洲D(zhuǎn)過頭,看向角落:“老杜,消停些罷,你太激進(jìn)啦!”

  黃大爺平日里和羅五一樣,只不過他有子女養(yǎng)著他罷了。

  他哼了一聲,看向我的老師傅。細(xì)細(xì)看了兩眼,忽然叫道:“老頭兒,你的布衣裳怎是織廠里的!你他媽...”

  我忙勸住了老師傅,笑道:“黃大爺,這衣裳是幾年前所買的,只不過是我?guī)煾嫡f它穿著輕便,就穿上了它。”

  老師傅實(shí)在忍不住,竟然推開我胳膊,冷笑道:“你是被沖昏了頭腦,分辨不清好壞了!眼下管什么織廠、作坊的,那都是一類人!好吃賴吃!說是把你從鍋里拎出來,不過是換成了更大口鍋罷了!”

  “你等著瞧的...”

  “你等著瞧的!小全...”老師傅領(lǐng)了我便走,夾上沒吃完的半張餅。

  我再去有余酒店時(shí),聽見的又是另一番景色了。

  “吃人的家伙事一點(diǎn)兒不差,姓寧的老狗不知道跑那里去了!他媽的,他們是砸錢,砸完又大撈一筆,最后竟跑了!”說話的是一個(gè)酒客。

  “哼!”杜白頭冷冷地哼了一聲,看著黃大爺。

  “那一定是做了好事,坊里虧錢了!”黃大爺這次又贏了。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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