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更深露重,一輪皎潔的上弦月似點綴在漆黑的絲緞上,在無邊的夜色中熠熠生輝。
元安城郊的泉靈山腳下靜謐的深山老林中卻傳來了一陣騷亂聲。
一個操著濃重口音的壯漢對著蜷縮在地的人影猛踹了幾腳,罵罵咧咧道:“各老子的,臭小子下手挺狠啊殺了老子這么多兄弟,還挺會跑,滿山頭的讓老子跑!讓你跑!”
另一個略帶沙啞嗓音的聲音說道:“好了大黑別把人打死了,這小子穿得人模人樣的,身上還有這么潤的一塊玉墜家里肯定有錢,打死了還怎么去要贖金?!?p> “呸!”大黑吐了一口唾沫吐在被塵土血污蒙蔽的俊逸面龐上。“等老子拿到贖金定要殺了這個臭小子給瘦猴他們陪葬!”
沒想到祁墨辰他堂堂統(tǒng)帥駐守邊關(guān)的將軍竟然會在孤身出城時遇上了附近山匪賊寇,一番鏖戰(zhàn)后身負(fù)重傷,最終還是逃不過他們的掌心。
此刻就像只待宰的羔羊,毫無還手之力。
二胖四處打量了一圈,看著不遠(yuǎn)處模糊的山鬼石雕語調(diào)微顫道:“我們怎么跑到了山鬼洞旁來了,這里邪性得很,還是帶著這臭小子早點回山寨交給老大處置。”
黑子嘲諷道:“二胖你這身寬體胖一身肥膘的,膽咋這么慫呢,這世間哪來的什么山鬼!都是唬人的?!?p> “呸,你個外鄉(xiāng)人懂個屁咧!山鬼吃人的傳說可邪乎了,進(jìn)了洞的人沒有一個能出來的,平日里沒人敢靠近這里?!?p> 黑子順著望向那朦朧月光下的猙獰石像和它身后黑漆漆的洞口。
“屁個山鬼,這種十有八九洞里有寶貝才編造些傳言,讓別人不敢惦記,瞧瞧你這慫包樣,以后莫說出來跟老子混的!省得丟老子的顏面!”
黑子手上沾滿的血腥早已數(shù)不清楚,他不信鬼神、不信命運、不信報應(yīng),只相信到手的金錢能獲得極大的精神滿足,那便是他畢生所追求的信仰,為了錢什么都可以出賣,人命在他眼里不過就是一串從短不斷累積而上的數(shù)字罷了。
黑子不懼傳言反而對那個洞充滿了好奇,二胖畏畏縮縮的一直相勸,最后也只能為了不被套上“縮頭烏龜”的慫包名號,干脆壯起膽來咽了咽口水豁出去了。
二胖拽著因為疼痛意識有些渙散的祁墨辰,緩緩?fù)纯谧呷ァ?p> 洞口前那尊真人等身大小的石雕,在朦朧月光下面部尖嘴凸眼陰暗不清,在這種黑暗靜謐的環(huán)境中更是平添了幾分恐懼感。
黑子掏出懷里的火折子,俯身鉆入黑黢黢的洞中。
昏暗的環(huán)境中讓人神經(jīng)緊繃,而洞頂懸掛著的蝙蝠和鐘乳石上滴水而落的聲音更是讓二胖汗毛炸立,恐懼在這種黑暗幽閉的環(huán)境中無限放大,他一驚一乍地扭頭四處警惕著,恨不得腳底抹油迅速離開這個鬼地方。
黑子波瀾不驚地在前面打頭陣,暗暗罵道:“沒出息!”
不知走了多久,寬敞的巖洞逐漸狹窄,穿過狹窄段火折子照亮的一小方洞內(nèi)之景讓三個人都不免有些驚訝。
傳聞中猙獰食人的山鬼沒瞧見,洞中竟然出奇地放著一口艷紅色的棺材。
巖壁上掛著許多紅線,紅線上捆綁著許多發(fā)綠了的小銅鈴,銅鈴紅線將棺材緊密包圍,棺材四面還貼著好些朱砂書寫有些發(fā)暗了的黃符,一塊刻著密密麻麻文字的半等身石碑矗立在棺側(cè)。
黑子將一旁的長明燈點亮,一道火苗通過圍繞著洞底凹槽,里面的火油被點燃,將不大的巖洞照亮,那口棺材在躍動的火光下更是陰森詭異之極。
二胖將癱軟的祁墨辰推倒在石碑旁,微顫的手指著棺材結(jié)巴道:“黑…子…這…不會是山鬼的棺材吧?!?p> 黑子眸光熠熠設(shè)想出了一副滿是金銀財寶的畫面,摩拳擦掌道:“屁個山鬼,肯定是大戶人家為了不被盜墓,才編造的傳言,里面定是滿滿的金元寶?!?p> 二胖發(fā)怵道:“黑子,這…棺材詭異得很,我們還是走吧?!?p> 黑子不耐煩的推搡二胖:“慫貨,瞅你這膽小的鳥樣,以后莫說認(rèn)得老子?!?p> 兩人對著石碑端詳了片刻,大字不識的他們就和看天書一般,很快便沒了興趣,黑子撇開石碑,他掏出腰間的短匕首將紅線全部割斷,一時間洞中清脆的鈴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隨后轉(zhuǎn)身撿起角落里的石塊,將匕首插入棺材板上凸起的棺材釘與棺蓋之中,配合著將刻滿了鬼畫符般銘文的棺材釘一點點拔出。
看黑子手法如此熟門熟路的,定不是第一次干這事,二胖傻愣在一旁不敢出聲,他對這個黑子過往并不了解,不過在道上的規(guī)矩不問過往,他們誰的手會是干凈的,誰又沒干過些腌臢之事。
祁墨辰倚靠著粗糙的巖壁,失血過多讓他的身體愈發(fā)寒涼,似有種寒意將他逐漸包裹,身上的痛意痛到麻木。
他無力的歪斜著腦袋,淡然地看著他們開棺。
二胖壯起膽子上前搭把手,將布滿灰塵的厚重棺蓋掀開,一股濃烈的異香飄散而出,徑直往鼻腔中鉆去。
只見棺中一身著華服頭戴金銀釵镮的女尸栩栩如生,涂著蔻丹的雙手置于腹上,她面容沉靜閉目著躺在棺中,而她的腳邊置放著幾件金玉首飾陪葬。
棺中的景象讓見慣了生殺血腥的兩人都有些錯愕,就和定身了一般遲疑呆滯了片刻。
二胖的腿肚子不住的微顫。
二胖唇舌打結(jié)道:“黑…黑子…她…怎么…像…活…活著的…這…真是山…山鬼?!?p> 黑子咽了咽口水鎮(zhèn)定道:“老子…掘了不少墳頭也是頭一次見,這小娘們長得這么漂亮,說不定身上有什么寶物讓她能尸身不腐。”
隔了片刻棺中之人依舊如熟睡般躺在棺中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要詐尸的意思,二胖壯起慫膽走近探頭打量了一番。
“這娘們長得真是俊,年紀(jì)輕輕死了還真是可惜了,若是能做我的婆姨就好了?!?p> 黑子輕笑一聲:“就這點出息,有了錢什么漂亮婆姨尋不到,到時候老子帶你去元安的天香閣找頭牌花魁,那叫一個香艷快活?!?p> 黑子對這具詭異的尸體絲毫不感興趣,轉(zhuǎn)而將目光流轉(zhuǎn)至她腳邊金光燦燦的陪葬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