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父親召見
一時之間關于大小姐和二小姐被皇上同時賜婚的消息像是風一樣，迅速散播在每個角落。不僅在府中傳的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就連那坊間百姓也是議論紛紛。
聽說南府二小姐被賜婚太子，眼里充滿羨慕和感嘆。
聽說南府大小姐賜婚蕭王爺反而搖頭嘆息。
雖說一個是太子側妃，一個是蕭王正妃，都是皇家媳婦，只是稍微琢磨一下就會發(fā)現(xiàn)這賜婚待遇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一個是被坊間傳為天命之女，一個是臭名昭著地蛇蝎女，一個注定享受榮華富貴，一個卻要奔赴西北遠嫁，孰優(yōu)孰劣一目了然。
話說回來，蕭王爺雖說是個王爺，是黎國戰(zhàn)神，可這兩年在京城百姓口中的風評并不好。經常有傳聞說蕭王爺長得兇神惡煞，且殺人如麻、嗜殺成性，脾氣很是古怪。
被百姓深切同情的南清婉此時正坐在軟榻上，優(yōu)哉游哉地一邊吃著葡萄，一邊看醫(yī)書。
“小姐，您怎么還吃得下去，快想想辦法啊?！鼻锾淖タ竦囟俗弑P子。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
南清婉抬手抓了個空，瞅著秋棠著急的樣子，嘆了口氣，“我一個小小的女子能有什么辦法，總不能不吃不喝吧？”
她才不會為了這些事就委屈自己，該吃吃該喝喝，南清婉向來是個看得開的人，有些事注定無解，何必再去費那個神。
“再說了，那可是皇上下的圣旨，還能反悔不成？”
她沒說的是，她覺得皇上這兩道圣旨既突然又像是早有預謀。不然怎么會這么巧，又這么快速，南雪前腳剛被傳出突破水靈，后腳就來了圣旨，而且還是連傳兩道。
雖說她爹是黎國大將軍，據(jù)她得知他爹手里并沒有什么兵權，南府在黎國一眾達官貴族、高門大戶里也排不上什么名號，說到底南府沒有重要到讓皇家連下兩道圣旨的程度。
何況明氏的長姐是宮里受寵的明妃娘娘，與皇后不和，就更不可能會勸說皇上讓自己的外甥女嫁給太子，除非腦子有坑，那就只能是皇上自個的主意。
更讓南清婉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就算是因為南府二小姐突破水靈之時，天降瑞兆，引起了皇家注意。皇上想將其納入皇家，直接給南雪一個人賜婚不就好了，為什么還要連帶上她？
秋棠心里也清楚這圣旨一下，根本沒有轉圜的余地，皇家的事豈容她們置喙？只是想到自家小姐要嫁給兇神惡煞的王爺，還要到邊遠地方受苦，就忍不住心疼。
“皇上這也…”秋棠不敢背后議論皇帝，改口道：“二小姐命也太好了?！?p> 南清婉暗暗撇了撇嘴，皇上還指不定認為這是對她天大的恩賜，她得感恩戴德呢？
再說那個什么王爺才真的慘，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也不知道那個王爺是怎么得罪了皇上，被坑的這樣慘。
“對了，那個什么王爺是做什么的？”南清婉索性直接放下書，單手托腮看向秋棠。
秋棠瞧著自家小姐八卦的眼神，忍住抽搐的嘴角，便把坊間關于蕭王爺?shù)膫髀劶毤氈v了一遍。
“據(jù)說蕭老王爺當年戰(zhàn)死沙場后不久老王妃也跟著去了，只留了尚小的蕭世子和小公子。后來蕭世子年紀輕輕就繼承了爵位，常年征戰(zhàn)沙場，皇上很是看重?！?p> 你確定？南清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搖了搖頭。她怎么覺得這皇帝是不懷好意呢？誰家親叔叔會像是在菜市場上挑大白菜一樣，隨隨便便就指婚了？
也不知道那位王爺知道后會不會嘔的吐血。
那邊南清婉照常舒舒坦坦過著自己的小日子，這邊的明氏卻一直寢食難安，臉上明顯憔悴了許多。
宮里的明妃娘娘給她稍信，說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連她也是最后一刻才知道。
這不得不讓明氏多想，心中琢磨著皇上此舉到底有何深意。
當今太子乃是左相派，而他父親乃是右相，宮中又有明妃娘娘和三皇子在，本就對立。
皇上此舉難道是為了替太子拉攏將軍府的同時，再借機拉攏蕭王？
可這給蕭王的指婚看上去卻不像是那么回事。太敷衍了，這哪是結親，分明是結怨。
皇上此舉真的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讓他們兩頭不做人，心里厭惡反感至極。
春梅始終伺候在明氏身邊，一言不發(fā)。她知道夫人在想問題，便識趣地沒出聲打擾。
明氏微微嘆了口氣，揉了揉頭痛的額頭。
她本不想自己的女兒卷入朝堂派系紛爭，希望她嫁個知書達理的人家，如今卻是落空了。
“夫人，又頭疼了？”春梅走到明氏身后，柔聲道，“奴婢替夫人揉揉?！?p> 室內靜悄悄地，明氏閉目養(yǎng)神。
“夫人，老爺回來了，已經快到正院了?！遍T外的小廝突然來報。
明氏立即睜開眼，喜笑顏開，臉上的疲憊一下子消失殆盡。
春梅扶起明氏起身下榻迎接老爺。
不一會兒，身穿一身黑色戰(zhàn)袍的南豐大步流星走進來。
“老爺…”明氏上前福了福身，欲言又止。
“我都知道了，”南豐一把扶起明氏，“進屋再說?！?p> 春梅走在前面撩開簾子，南豐攜著明氏進屋。
等下人送上茶水后，春梅立即揮退了眾人，自己也悄悄退出內室，守在門外。
明氏上前一邊服侍南豐更換衣服，一邊細細訴說著這幾日發(fā)生的事情。
南豐換了一身常服出來，坐到軟塌上。明氏順手倒了一盞茶遞給南豐。
“夫人這幾日辛苦了?！蹦县S接過茶溫和道。
“都是妾身不中用，發(fā)生了這么多事，也不知道圣上此舉是何意？”
南豐皺眉沉思，無奈道：“皇上明日召我進宮，待我探探口風再說?！?p> “也好。”明氏點了點頭，岔開話題，“老爺難得今日回來，叫孩子過來吃飯吧？”
“你安排就好?！?p> 明氏垂眸，點頭應是。
南清婉歪坐在軟榻上翹著二郎腿出神，就見夫人身邊的丫鬟過來通知她，老爺回來了，召她去正院陪老爺用飯。
什么？她父親回來了？南清婉愣了一瞬，心里難得有些緊張。畢竟內里已經換人了，心虛還是有的。
秋棠伺候南清婉換了一身衣服后，南清婉便往正院走去。
到達正院的時候，南清婉就看到身穿一襲粉色石榴裙的南雪正在和另外兩個少女在一起說說笑笑。
南雪臉上掛著得意明媚的笑容，另外兩人臉上則滿是濃濃的羨慕之情。
南雪看見她，眼神不屑地輕哼了一聲，扭頭當做沒看見。
那兩個少女怔了怔，拘謹?shù)卣酒饋恚Ａ烁Ｉ碜?，“大姐?！?p> 南清婉瞬間了然，看來這就是她那兩位庶妹。淡淡點了點頭，也顧不上什么寒暄，便在下人的指引下往書房走去。
“大姐…好像真的變了?！蹦狭粗哌h的南清婉，怯生生道。
南燕閃了閃眸子，沒有接話。心中暗道，倒是好福氣，能被賜婚嫁給王爺。
南清婉還是第一次來到她父親的書房，一眼就看到一襲身穿黑色錦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桌案面前寫著什么。
聽到動靜后，抬起頭來看過來，兩人四目相對。
空氣詭異安靜了一瞬。
待看清對面那個中年男子的眉眼，南清婉整個人愣住，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心中的緊張早就消失，只剩下愣怔。
明明之前沒有見過，為什么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為什么會涌出一股別樣的情緒？
眼眶不知不覺間濕潤。
南豐怔怔瞧了半響，從頭打量到腳，眼里流露出幾分不易察覺的復雜感情，透過她像是再看另外一個人。
兩人一時靜默無言，室內卻流淌著一道淡淡的溫情。
好半響，南豐走到南清婉身邊，輕輕拍著她的小腦袋，哈哈大笑，“怎么乖女兒，不認識爹爹了？”
這氣氛轉變也太突然了吧，南清婉瞬間石化，尷尬的嘴角眉毛都忍不住抽搐，一副嫌棄無語的表情，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這模樣別提有多好笑了。
而南豐也確實很捧場地再次哈哈大笑起來，爽朗的笑聲回蕩在整個書房，讓南清婉感到莫名的親切，心里的那份難受也漸漸平復下來。
“我都聽明氏說了，有爹在不要怕。”
南清婉拘謹點了點頭，偷偷觀察。
南豐只當沒看出她的拘謹，“好像又長高了些，看來果然長大了?！?p> “女兒都十六了?！?p> “是呀，轉眼就到了嫁人的年紀了?！蹦县S嘆了一口氣，盯著南清婉的眼睛，“爹都知道了，你是怎么想的？”
南清婉意識到他是在問賜婚的事，想了想，無所謂道：“全憑皇上做主?！?p> “你不怪爹？要是爹這次也護不住你呢？”
南清婉絲毫沒聽出南豐的話有什么問題，反問說：“為什么要怪爹？又不是爹下的旨。”
“而且我覺得去西北挺好的。”
她是真這么想，她寧愿嫁到西北，也不愿在高墻大院度過一生。西北雖說貧瘠，起碼那里沒有這么多規(guī)矩和彎彎繞繞。說不定還能和王爺來個和平共處，她的日子豈不過的美滋滋。
南清婉說這些話的時候，南豐一直審視著她，沒有錯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他發(fā)現(xiàn)他女兒說這些話的時候，眼里沒有任何怨恨和勉強，是真的如她所說。
“嗯，爹爹這次一定不會再讓人傷害你?！?p> 說完轉身走到旁邊的一個博古架上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遞給南清婉。
南清婉困惑不解地眨了眨眼，遲疑地接過來打開，里面竟是一盒子翡翠珍珠。
這簡直閃瞎了她的狗眼，這一盒子珍珠要是放到現(xiàn)代她豈不是富可敵國了？南清婉驚訝地目瞪口呆，張口結舌。這算是對她的補償嗎？
南豐自然將她的反應收在眼底，眼里閃過笑意。她眼里有驚訝，有驚喜，唯獨沒有貪婪和欲色，興許他的女兒這次真的回來了。
“這是爹給你帶回來的小玩意，你拿回去玩吧?！?p> 這財大氣粗的口氣，話說她爹這么有錢的嗎？南清婉咽了咽唾沫，傳言果然也不全是假的，她這便宜爹確實是太寵她了，什么都不問就給她了。
“爹，你確定給我？”南清婉試探道，“您知不知道我變了，忘記了一些事？”
“那也改變不了你是我女兒的事實，你永遠都是爹的女兒。”這意思就是知道了。
這話說的讓南清婉眼睛再次濕潤起來，眨了眨眼睛，湊到南豐耳邊，低聲道：“爹，以后你要是缺錢了就來找我要，我替你收著，就當你的私房錢?！?p> 一雙狡黠的眸子轉了轉去，顯得很是俏皮靈動。
南豐很久沒有享受過自家女兒這樣親近了，不禁又哈哈大笑起來，“嗯，爹可是記住了?！?p> “老爺，夫人說飯菜都做好了?！?p> 南豐嗯了一生，拍了拍南清婉，“待會兒讓人給你送過去，先陪爹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