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下線
回到梧桐苑,南清婉嫌屋子里悶,命人在將茶盞點心撤到院子里的涼亭下。
安嬤嬤將一個大靠枕墊在躺椅上,讓南清婉靠的更舒服一些,叮囑秋棠好好伺候王妃,便回到內(nèi)室收拾。
不一會兒倚梅便被帶了上來。
她蓬頭垢面,身上的衣服又臟又亂,整個人消瘦了一圈,看上去很是狼狽,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光鮮亮麗。
倚梅撐著身子抬起頭來,露出了那張憔悴枯槁的臉,目光四處逡巡了一番,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王爺?shù)纳碛?,瞬間心底涼了半截,忍著恐懼揚聲質(zhì)問:
“我要見王爺,王爺呢?”
南清婉懶懶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笑瞇瞇看著手中的桂花糕,沒有搭理她。
這時秋棠端著一壺重新沏好的新茶走過來,倒了一盞茶,奪下自家小姐手里的點心,小聲提醒:“小姐,安嬤嬤說了讓您少吃點點心,要不然她看見又該啰嗦了?!?p> 聞言南清婉頓了頓,裝作沒聽見般繼續(xù)吃起來。
猛然看見秋棠,聽見她的聲音,倚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珠子,嘴唇開開合合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半天尖叫一聲,嚇得捂住腦袋,緊緊閉著眼睛,身子止不住地顫抖后退,“鬼,鬼呀,鬼......”
秋棠這才注意到她,眼珠子一轉(zhuǎn),放下點心圍上去,故意做著鬼臉嚇唬她,“我就是被你害死的鬼,向你索命來了,為什么要害我?為什么?”
要不是自家小姐救了她,她連死都死的不明不白。
倚梅胡亂揮舞著胳膊躲開她,喃喃道:“不要來找我,不要來找我,要找就去找南清婉好了,要不是她太信任你,阻礙了我的路,我也不會對你出手。”說著說著,她似乎陷入癲狂,語氣越來越憤恨,“要怪就怪你咎由自取,對,你死有余辜,我不會怕你的?!?p> 這就是承認(rèn)是她給秋棠下的毒,是她害的了。
“呸,你真是蛇蝎心腸,還想冤枉我家小姐,”秋棠忿忿地上前狠狠甩了她一個耳光,“這是你欠我的,我會親眼看著你死去。”
倚梅下意識捂著火辣辣的臉頰顧不上疼痛,死死盯著秋棠,一個耳光突然把她打醒,那觸感帶著溫度,分明是活人才有的溫度。
她看向悠哉悠哉喝著茶的南清婉,又看向眼前憤怒的秋棠,心里咯噔一下,慢慢回過味來。
她顫抖的手指著她們,失聲尖叫:“你根本沒死!一切都是你們在演戲!”
這是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南清婉單手支棱這腦袋,似笑非笑地凝視著她,像是看一個小丑如何掙扎。
秋棠再次呸了一聲,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她,“你都沒死,我怎么可能死。”
那毒藥明明沒有解藥,怎么可能中了毒還沒有死?而且她是親眼看到阿春埋了秋棠的。答案只有一個,他們早就設(shè)好局守株待兔了,恐怕那個南清婉也根本不是看上去的那樣簡單。
倚梅蒼白著臉看向南清婉,這時候她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原來一切早在她的掌控之中,恐怕她做的那些事情都已經(jīng)暴露了。
她一直以為南清婉只是個草包,原來是扮豬吃老虎。
她慘笑一聲,心痛如蟻食,忽然目光狠毒地看向南清婉,眼睛里迸發(fā)出一股強(qiáng)烈的毫不掩飾的恨意,大聲指控:“這一切都是你設(shè)計害我的,是你指使我竊取王爺?shù)南鹘o皇后,怕以后暴露這才要除掉我,一切都是.....”
這時安嬤嬤一個箭步?jīng)_上來,“啪”的一聲,一個耳光甩到她的臉上,阻止她接下來的話。倚梅立刻承受不住趴倒在地上,嘴角流出血跡。
“是誰給你的膽子膽敢胡亂攀咬王妃,簡直罪該萬死?!卑矉邒邊柭曋浦?。
好不容易王爺和王妃關(guān)系緩和,可不能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再出事情。
“哈哈....”倚梅神情徹底癲狂,絲毫不懼,“我要見王爺,我要告訴王爺實情,南清婉就是皇后派來安插在王爺身邊的奸細(xì),這一切都是南清婉指使的?!?p> 安嬤嬤招了招手,作勢讓婆子堵住倚梅的嘴。
始終一言不發(fā)的南清婉看著倚梅垂死掙扎的表情,制止了安嬤嬤,嘲諷地看向地上的倚梅,“你以為王爺為什么沒在?”
倚梅惡狠狠地瞪著她,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因為這一切王爺都知道啊,包括你勾結(jié)外人、傳遞信息?!蹦锨逋裥Σ[瞇地,一字一句輕飄飄道,“其實早在見到王爺?shù)臅r候我就和王爺坦白了?!?p> “而且我們可是夫妻,再怎么說我也是她妻子,你說我夫君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可謂殺人于無形,笑里藏刀,直接擊破了倚梅的心里防線。
倚梅聞言似是泄了力,失魂落魄地癱坐到地上,她知道她已經(jīng)沒有了翻身的可能,只有死路一條了。
南清婉失了興趣,不想再看見她,揮了揮手讓人帶她下去交給王爺處置。反正是死是活都是她自作自受,她一點都不同情她。
南清婉處理完倚梅的事情,想起來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去醫(yī)館瞧瞧了,順便也該去藍(lán)清塵那里一趟。
想到這里便帶著秋棠收拾了一番出了府。
地牢里
蕭云宴神情懶散地坐在一把椅子上,歪頭撐著腮看著面前滿臉是血的孫校尉,表情邪魅陰森。
孫校尉被鞭笞的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手腕筋脈俱斷。他的腿每天都被硬生生折斷,派人接好骨后接著打斷,如此重復(fù),過得生不如死。
他露出一口血淋淋的大牙,咬牙切齒,“蕭云宴,你不得好死.......”
蕭云宴露出陰森恐怖的笑容,一腳踹了上去,用力捻了捻。剛被接好的骨頭再次斷掉,只聽孫校尉殺豬似的慘叫一聲,身體卻動彈不得,只能硬生生忍受。
這場面看著就令人頭皮發(fā)麻,毛骨悚然。
蕭云宴面不改色地收回腳,起身嘲諷地看了他一眼,“不要讓他死了,其他的隨意?!?p> 這意思就是只要保證他一口氣在就可以隨他們折磨了。
蕭云宴交代完便要離開地牢,經(jīng)過監(jiān)事的牢房時,只見他蜷縮在一個角落,瑟瑟發(fā)抖。他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牢房。
回到府就聽到福叔來報風(fēng)三公子和藍(lán)清塵來了,正在花廳里喝茶等待。
蕭云宴點了點頭,來到花廳。
風(fēng)三公子正在和藍(lán)清塵喝茶聊天,看到蕭云宴進(jìn)來,一眼就看到了他靴子上的血跡,聞見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你這是去牢房了?”風(fēng)三公子不做他想,挑眉問道。
蕭云宴點頭,坐在上首。
仆人重新上了一壺茶上來,小心翼翼退下。
“聽風(fēng)三說你受傷了,沒事吧?”藍(lán)清塵皺眉看向蕭云宴。他聽說王府出了事,心里擔(dān)心不已,這才過府一看。
蕭云宴不緊不慢喝了口茶,冷冷瞅了風(fēng)三一眼,怪他多嘴。風(fēng)三縮了縮脖子,不敢吭聲。
“他也是擔(dān)心你,”藍(lán)清塵解釋道,“我雖然幫不上什么忙,但總歸還有那么點用?!?p> 蕭云宴沉聲道:“我會找到紅衣?!?p> 藍(lán)清塵笑了笑,臉上一片釋然,“我現(xiàn)在倒覺得自己這樣也挺好的,平時看看書,賞賞花的?!?p> 他沒有說的是最近夜里他的腿似乎隱隱有些疼痛,白天卻又感覺不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之所以不說只是怕現(xiàn)在說出來萬一又是一場空,到頭來只會讓他們更加擔(dān)心。
蕭云宴見藍(lán)清塵說這話時,是真的沒有勉強(qiáng),神情很放松,比以前確實明朗了許多。
“聽你這樣說就像得道成仙了一樣,”風(fēng)三調(diào)侃道,“看來那位神醫(yī)不僅醫(yī)病還能醫(yī)心啊。”
藍(lán)清塵愣了愣,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他指的是什么,頭疼的按了按眉梢。他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他妹妹說漏了嘴,只是這樣一來就辜負(fù)了清婉姑娘對他的信任了。
“放心,小雨沒有透露你那位佳人任何信息。”風(fēng)三喝了一口水幽幽解釋。
藍(lán)清塵看向蕭云宴,蕭云宴也點了點頭。
“嘖,”風(fēng)三不滿的咋舌,“我們是不是朋友了,就這么不可信?”
藍(lán)清塵搖頭失笑,“不是,我既然答應(yīng)了別人就得受諾,何況她不僅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朋友,不希望拿她開玩笑?!?p> 風(fēng)三覺得藍(lán)清塵這人實在太無趣了,無奈地?fù)u頭。怪不得那位衛(wèi)靜姝要和他退婚。
三人說了一會兒閑話,轉(zhuǎn)而說起正經(jīng)事來,商談怎么應(yīng)對這次黎城的事情。
他們正說著,這時福叔端著一碗藥進(jìn)來,“王爺,王妃交代您中午別忘了喝藥?!?p> 蕭云宴揚了揚眉示意福叔端過來,然后當(dāng)面直接一口氣喝完。將碗隨手放到托盤上,隨口問:“王妃呢?”
福叔頓了頓,如實稟報:“王妃出府了?!?p> 蕭云宴“嗯”了一聲,揮了揮手,福叔端著托盤退下去。
“什么時候讓我們見見你家王妃?”藍(lán)清塵能看出蕭云宴似乎對他的王妃不一般,笑著打趣道,“到時候讓小雨過來陪著一起說說話解解悶也好,省的你家王妃孤身一個人悶得慌?!?p> 他家王妃可不是個會悶著自己的人,整天除了往外跑,就是窩在院子里搗鼓藥材,吃吃喝喝,可是一點也不會虧待自己。
蕭云宴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注意到風(fēng)三異樣的神情,提到南清婉他就有些不太對勁,暗暗記在心里,想著待會兒再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