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不羨仙的羨
唐慕之眸底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流光，須臾之后，卻言笑晏晏地邀請道：“都是自己人，先生無需客氣，請隨我來。”
說罷，粉唇微微勾起，便在蕭煦的攙扶下徑自前往客廳。
這話說的是客客氣氣，但言語中暗藏的其它意思可就耐人尋味了。按時下流行說法，這就是典型的陰陽文學。
男人望著自己的臂彎眉眼沉寂，而在他緩緩跟著人的步伐進入室內(nèi)時，眼前卻是小姑娘站在家用電梯口沉默不語的模樣。
順著地面蜿蜒的水漬看過去，她珊瑚紅的裙擺已然被雨水浸濕。
墨瞳微瞇，男人眼前浮現(xiàn)出那把華麗又古樸的匕首——承影。
休息室內(nèi)，如若不是自己出言阻止，這位蕙質(zhì)蘭心且不拘小節(jié)的千金想必早已割破裙擺，并順利地成為在逃公主了。
由此看來，大小姐為了救自己確實犧牲不少，也是該、發(fā)發(fā)脾氣。
唐慕之就這么靜靜地任人打量著，直到他站在自己身邊也依然無動于衷。
男人淡涼的視線從對方噙著冷意的臉頰落在她左腕的手絹，最終目光隱晦地掠向她的右手腕，眼含興味，“在等我？”
音落半晌，等待彼此的仍是靜默。
傭人跟隱身了似的，沒按樓層的電梯也形同擺設……
而唐慕之也不說話，就保持著目視前方的動作同時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指甲。
男人俊朗的眉心蹙了一瞬，繼而微微轉(zhuǎn)身，屈起食指，將她連衣裙后背的隱形拉鏈拉出一個小小的缺口，這才似懊悔似戲謔地沉聲喟嘆。
“小姐面上不喜，柔心弱骨的姿態(tài)更添我見猶憐。在下眼拙，一時被誤導，方才回味過來，是自己多管閑事了?！?p> 表面在說幫她拉拉鏈的這一舉動，實際卻暗指先前的事情……
雖說這番自嘲的一語雙關里演戲的成分居多，但或多或少也含有低頭的意味。
唐慕之余光懶散地睨人一眼，眨眨眼睛，這才一言不發(fā)地上樓換衣服去了。
……
換下累贅的禮服走向客廳時，夜已深。
眼前人還是先前那副裝扮，此刻正佇立在落地窗邊，背對著她眺望遠方。
再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可以說，這人從相貌到身形都是一等一的好，無可挑剔。
就是不知，他的傷到底如何了？
“怎么不坐？”思忖間，唐慕之視線下移到男人后腰，朱唇輕輕開闔。
話剛出口，隨著那道墨色的身影緩緩轉(zhuǎn)動，她便撞入一雙深邃如漩渦的瞳孔。
漂亮歸漂亮，他的氣場實在過于懾人。
此人很危險，這個認知比先前還強烈。
眼看對方氣場越發(fā)強大，且依舊沒有要坐下的意思。唐慕之雙手插在連衣裙的口袋里，閑庭信步地晃了過去時，唇邊釀起的弧度似笑非笑，“先生……”
“我不吃人?！?p> 而音落時分，男人卻壓住眼底的驚艷徑自往玄關處走去了，同時語氣淡涼而清晰地落下一句，“不必再送，小姐留步。”
“是送你，也不是送你?！?p> 說著話，唐慕之下顎微昂，一旁的蕭煦便將一個手提袋遞到了從一開始就跟兩門神一樣站在門口的，他的手下人手中。
趁著他與那二人眼神交流的剎那，考慮到自己追不上那兩條長腿，唐慕之索性停了下來，彎了彎唇開門見山道：“就這么怕、我會對你做什么，裴爺？”
“既然知道我是誰?！?p> 男人鏗鏘有力的步伐只頓了那么一瞬，便繼續(xù)驅(qū)腿向前，但他說出口的話依然別有深意，“我恐難把自己當成籌碼，坐下來與小姐閑聊。”
一抹錯愕從唐慕之明亮的眼底閃現(xiàn)，那雙清澈的眸子卻轉(zhuǎn)瞬大放異彩。
不能把自己當成籌碼做交易，是否可以理解為……他和她之間可以嘗試其它東西，比如由淺入深的交流與了解，一些真話，或者交付真心？
當一種名為勢在必得的微表情逐漸從臉上浮現(xiàn)時，唐慕之的問題也飄蕩在了空氣中，“裴爺要走，我不攔著?！?p> “不過，在走之前，您是不是得回想一下，是不是欠了我什么？”
隨著這句話落定，男人終于止步不前。
只是，那黑眸深處交織著晦澀不明的波瀾與幽暗，嗓音極沉，“想好了再提。”
“嗯，”打哈欠暈出水霧的杏眸掀起疑惑，女孩不解道，“你的名字，不能問？”
話一出口，周身的溫度似乎又降了。
幾乎是頃刻間，空氣中便交匯起一陣莫名的寒冽與駭然。而偌大的廳內(nèi)很快也隨之彌漫起陰暗冷邃到要窒息的氣流。
而就在唐慕之伸手去擦拭從眼角滑落的那滴淚時，對方的回答終于落在了耳畔，“想知道，便告訴你?！?p> 朦朧的視野內(nèi)，挺拔偉岸的身線模糊了斑駁光影，喉間溢出的音質(zhì)磁性且蠱惑，“裴子羨，不羨仙的羨。”
“那也就是羨、慕的羨唄……”
不及音落，腳步聲驀地再次響徹在大理石地面上，一身極致黑色的男人卻是折了回來。
墨深的瞳孔倒映著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眸清似水，干凈純粹得仿佛要滌蕩人的靈魂。
他在離唐慕之一步之遠停下，昂藏的身姿徐徐前傾。待削薄的下顎抵在人耳垂時，倏地伸手抽走了盤發(fā)上的青綠色絲帶。
如瀑的玫瑰粉長發(fā)瞬間散落，像是含苞待放的粉色玫瑰在男人指尖悄然盛放。
正當兩人維持著親昵姿態(tài)時，裴子羨舉止慵懶地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卻，在離去之際于薄唇中流淌出一段攝人心扉的腔調(diào)。
他說：“慕小姐，回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