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白日夢我
隨著話音落定,裴子羨右臂下移,掌心朝上,舉手投足間皆刻畫著與生俱來的高貴優(yōu)雅,“稍備薄禮略表心意,還望慕小姐賞臉移步?!?p> 實事求是地說,以他的身份地位,往往都是別人用這句話來奉承他的……
可如今,這番說辭的主謂賓結(jié)構(gòu)竟然顛倒了?
一想到,向來惜字如金的男人這般紆尊降貴,以及他所表現(xiàn)出的認(rèn)真莊重態(tài)度,令唐慕之每每回憶到這一細(xì)節(jié)總覺得這一刻是如此的與眾不同。
話說回來,此時此刻,確實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好奇與虛榮瞬間主宰了她的感官。
主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自然要去看看。是以,大小姐既不推拒也不忸怩。
清亮瀲滟的眸光從咫尺間清雋出塵的臉龐落在對方修長的指尖,隨即動作嬌矜地搭著裴子羨的手心起身。
不多時,電梯直達(dá)三樓。
整體依舊是質(zhì)感極強(qiáng)、雅致高奢的高級冷灰色調(diào),通過沙發(fā)區(qū)旁的環(huán)景落地窗,此時正好可以將翠明山的美景盡收眼底。
但,也不知是眼下光線正好,還是上次自己注意力全都放在肅冷倨傲的大佬身上的緣故,現(xiàn)在再看全屋布局,倒讓她瞧出了些許不同。
原本擺放規(guī)整,并擺放得恰到好處的小物件不僅多了一些而且好似還換了一批,甚至其中不少風(fēng)格都變得柔和了?
正當(dāng)她輕蹙眉心時,眼前門把手上一個碩大的黛綠色的蝴蝶結(jié)霎時就將她的疑問放到了最大。
可也就下一秒,心里便隱隱冒出個念頭……
“裴爺,這、合適么?”
男人那雙總是深邃的眸子先是微微瞇了瞇,接著破天荒地用那張向來一言九鼎的薄唇說出了寡斷的的音調(diào),“應(yīng)該?”
“嗯,合適。”
唐慕之一派淡然地接過話頭,繼而便徐步向前輕輕拉下了銅制把手。
盡管已經(jīng)有了預(yù)感,但不可否認(rèn),推開門的剎那,一向待人接物總是漫不經(jīng)心的大小姐當(dāng)場呆愣了……
以至于,頃刻間,心坎里便滋生出一股難以言說的驚愕與喜悅!
原因無它,權(quán)貴先生為她準(zhǔn)備了一份豪華大禮包!
——糾正一下,是你、的、女裝!
那話,猶在耳畔。
縱然高冷小仙女一貫?zāi)迨桦x,此刻烏瞳中也綴滿了虛榮及驚訝。
數(shù)百件嶄新的高定服裝以及價值連城的首飾,璀璨奪目,且極盡奢靡!
雖然這種場面對自小錦衣玉食的首富千金大小姐來說,早已司空見慣。
但平心而論,眼前炫彩斑斕的一幕所帶給唐慕之的震撼程度絲毫不亞于裴子羨那日突然吻她所引起的悸動。
縱使有些話說得模棱兩可,可他們之間的一些舉動是只有關(guān)系親密的男女才可以做的……
吻了她,又在主臥衣帽間放滿她的衣服,是不是只差一個身份了?
更何況,她不認(rèn)為那些話他聽不懂。
只是,大佬遲遲不肯主動戳破窗戶紙,究竟是為何——是恪守著傳統(tǒng)保守的理念,還是、這一切純屬自己自作多情?
與其猜來猜去,不如直搗黃龍。
是以,唐慕之收起少有的激動急迫心思,隨手拿起一件方領(lǐng)緞面提花連衣裙,面露狡黠,“那么,現(xiàn)在這間衣柜姓唐?”
與此同時,樓下以何怡為首的群又炸開鍋了——
“所以男人懂不懂浪漫,就看他愛你的程度了[摳鼻]”
“大家閃開,讓我用英語夸她,NB!”
“一點衣服算什么呢?我老公可是送了4套房給我!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羨慕嗎?”
“這有啥好羨慕的?其實在座的各位都有一座島,名叫窮、困、潦、島!”
……
“若是要改姓,那也得看慕小姐答不答應(yīng)?”
如自己所料的答案飄散在空中時,唐慕之卻在思考一個問題。這個問題私密到在留宿翡翠灣的隔天早上她就想問了——
他給她準(zhǔn)備的衣物尺碼不大不小,十分妥帖,連內(nèi)衣也不例外。
唐慕之目光閃爍,眼瞼微垂,某個曖昧的想法從腦中一閃而過。
捕捉到小姑娘的微表情,男人幽暗的墨瞳掠過她那纖腰,開口的腔調(diào)夾著揶揄,“八天的時間,慕慕就胖了?嗯?”
望著對方昂藏挺拔的身姿,女孩收起浮想聯(lián)翩,壓著舌尖的顫音,清清嗓子,口吻狀似淡然地拋出疑問,“照我衣服量的?還是問人了?”
裴子羨抱臂斜靠在墻邊,略顯散漫地屈起一條長腿,姿態(tài)可謂寫盡了慵懶不羈。
同時,緋薄的唇角卷起笑紋,醇厚的音色罕見地透著幾分輕佻,“我需要?”
“慕小姐別忘了,裴某眼力不差?!?p> 就是說,直接目測了她的尺碼……
怎么辦,得夸一句“閣下好眼力”?
思忖間,卻不知為何莫名聯(lián)想起初見那晚她撩裙子的事……
這人眼力那么好的話,是不是看見什么了?
就在這時候,隨著腰上驟然傳來一陣炙熱的觸碰感,唐慕之不得不抬眸望去。
結(jié)果,捕捉到男人頸側(cè)一顆被衣領(lǐng)遮住的若隱似現(xiàn)的小痣,從心底泛起的一股異樣便快速侵蝕著自己引以為傲的理智。
這顆痣可以在臉上,可以在手臂,可以在胸口,可它偏偏在脖頸上,在人最脆弱又最妖媚的地方,就很絕……
也不知是自己的緣故,還是被裴子羨一手掐腰靠近造成的,總之,整個人忽然就有些熱。
沒承想,大佬倏然丟出的一個問題又迅速將她周身的溫度點燃了——
“對此,裴某反倒更好奇、慕小姐送的襯衫是如何尺寸大小都正好的?”
“問人,亦或是目測?”
星眸伴著裴子羨的聲音慢慢睜大,女孩第一個念頭便是不甘示弱的比眼力,但轉(zhuǎn)瞬卻勾起唇角,笑得邪肆而大膽,“裴爺很好奇的話,我便告訴你?!?p> “嗯?”
“自然是、久仰大名,在夢里對你造次了。”
“哦,夢里?”
“我們慕慕倒是比一般人敢想、敢說、敢做。”
敏銳地察覺到畫風(fēng)詭變,腰間軟肉也愈發(fā)炙燙,唐慕之不敢再逞口舌之快。
電光火石間心生一計,遂粉唇微張,“借裴爺寶地小憩片刻,我要、做夢了?!?p> 即便是被嬌寵,也要懂得分寸。
當(dāng)務(wù)之急,是想辦法讓他休息。
雖然,看他的體格很像那種習(xí)慣睡子午覺,可能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也依舊能保持精力旺盛的天生成功人士。
可,人是鐵飯是鋼……
男人奔波勞碌已有疲態(tài),沒必要為了自己這些芝麻綠豆大小的事情再消耗體力。
然而,剛才在樓下,他既不讓自己走他本人也沒有要休息的意思……
明明疲累至極,卻一再拒絕休息。
這種時候,什么事情會比休息還重要?
在因剛才那個玩笑而蔓延起來的旖旎氛圍中,唐慕之盡可能地擯棄雜念,并試圖琢磨出委婉又自然地讓霸總睡覺的方法。
實在不行,直接命令或使喚?
將一貫處變不驚的小姑娘那種略顯慌亂而不自知的模樣盡數(shù)納入眼中,裴子羨屈起食指在人腦門虛敲一下,逐字逐句反問時唇邊笑意卻是未退,“白日夢、我?居然還要邀請正主去臥室?”
唐慕之面無表情地沉默了:“?”
很好,解釋不清了。
有道是,智者不入愛河,寡王一路碩博。
自己其實還挺適合讀書的……
眼看小姑娘那張俏臉越發(fā)疏離,裴子羨一邊攬著人的細(xì)腰往前走去,一邊好整以暇地再開金口,“正主親自帶過去,還望慕小姐以后莫要再迷路了?!?p> 粉唇微抿,大小姐板著冷臉沒說話,唇角卻不自禁地勾起。
真是越描越黑!
可當(dāng)腰間那張大掌隨著自己的步伐起起伏伏地摩挲著時,唐慕之瞳中不由閃過一絲擔(dān)憂,更是直截了當(dāng)?shù)剡f出了詢問,“裴爺腰傷如何了?”
男人以目光描繪著身旁人如釉質(zhì)的側(cè)臉,非但腳步不停,回復(fù)的語氣和態(tài)度也有如在閑聊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尚可。”
理論上,她對自己處理外傷的技術(shù)有信心,也深知謝昀等人不會犯那種讓大佬一個小小外傷便愈演愈烈的低級錯誤。
但實際,在聽到這種用偏低音質(zhì)口吻說話的那一秒,她已經(jīng)蜷縮著手指并第一時間做好了幫人檢查傷口的心理準(zhǔn)備。
然,直覺告訴她這是一個坑!
躊躇不定時,眼前偌大的臥室卻又讓她思緒不受控地被拉回到那晚在酒店為大佬處理傷口的情景……
沒再多耽擱,一向果決之人這時候終于徹底打消了再檢查他傷口的念頭。
可思緒卻被裴子羨一聲疑問所打斷——
“除了肚子,還有哪里不舒服?”
這個在唐慕之看來很莫名的問題讓她陷入了片刻的怔忡,以至于向來心細(xì)如塵的人不僅忽略了裴子羨看向她右手腕的那種暗藏晦澀的眼神,也沒發(fā)現(xiàn)他出聲的話音也隨之暗啞了幾分。
而不多時,唐慕之卻撲閃著纖濃的眼睫把人往臥室沙發(fā)邊帶。
更是在落座后一邊端方自如地靠在裴子羨肌理分明的左側(cè)肩頭,一邊墜著唇角語氣幽幽地要求:“手給我。”
她很好,但也可以不舒服。
墨瞳微瞇,在小姑娘真假摻半的演技中,被教做事的殺伐大佬從善如流地遞出右手,然后不動聲色地看她繼續(xù)鬧。
只可惜,此刻自以為略勝一籌的唐慕之并未意識到自己此舉會給以后每個月那幾天埋下多大的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