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下山
三人一起進(jìn)到廟內(nèi),成三足鼎立之勢。李三多將兩人掃視一眼,淡淡道:“現(xiàn)在七人就剩下咱們?nèi)?,要么是咱們?nèi)酥?,要么就是那生死不明的孫老幺,我看得出來,大家恐怕都還有秘密,為了自己性命,現(xiàn)在都不要藏著掖著了,都好好說說,我要好好捋一捋吧,你們兩別想說謊,假話總是有漏洞的?!?p> 劉裕率先開口道:“好吧,其實我此次山上的目的,是為了盜寇一事。半月前,盜賊再次出沒,搶掠了我家,打傷了我同母異父的弟弟懷敬。我乃是丹徒縣京口里人士,自小死了母親,由于沒有母乳,是活不下去的,是養(yǎng)母停了懷敬的母乳,養(yǎng)育我,才得以活下去,不剿滅盜匪,對不起養(yǎng)母的養(yǎng)育之恩?!彼妰扇硕际峭獾厝耍儗⒆约旱纳硎澜淮那迩宄?。
朱公子也道:“我名叫朱元,出生在益州,自小跟著父親輾轉(zhuǎn)各地,最近父親調(diào)任襄陽,我便出來游歷,誰知道盤纏用盡。聽說張莊主招募人上山打虎,我一則喜歡冒險,二則可以可以賺點盤纏,三則可以為民除害?!彼υ谛兀瑹o奈苦笑。
劉裕皺眉道:“我看朱公子氣度不凡,應(yīng)該是官宦子弟吧?!?p> 朱元笑而不語,算是默認(rèn)了。
待朱元介紹完畢,兩人都看著李三多。
李三多道:“我就叫李三多,家中排行老大?!?p> 兩人見他說得誠懇,不似有假。劉裕目光深遠(yuǎn),若有所思的道:“李公子看似文弱書生,但卻深藏不露,好武藝啊?!敝煸颤c頭,有些敬佩,以前還小瞧了他,他忽然發(fā)覺有什么地方不對,細(xì)細(xì)想來,又搖了搖頭。
李三多正色道:“我那里懂什么武藝,只不過有一身蠻力罷了。好了,閑話少說,咱們分析分析這兇手是誰吧。”他目光如炬,看著兩人。
三人都交了底,距離拉近了不少。
劉裕對朱元道:“你認(rèn)為是誰?”
朱元道:“被殺的四人,絕不可能是兇手,這點恐怕沒有異議?,F(xiàn)在剩下就咱們?nèi)耍绻麅词衷谶@群人里的吧,只能是我們?nèi)酥械囊粋€。”說完怔怔的看著兩人,現(xiàn)在他有些懷疑劉裕了,如果是李三多的話,大可以以此為借口,和劉裕聯(lián)合,將他擊殺,然后再尋機會,輕而易舉殺掉劉裕。
“劉兄,咱們七人上山,你走在最后吧?”
“不錯!李公子說這話什么意思?”劉裕神色一變。
“呵呵,無他,隨便問問。”李三多向朱元投去一個耐人尋味的眼光,朱元不由得心中一動,又有些不解,走在最后難道能說明什么?
劉裕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那孟金雖說被吳費打下山崖,然而畢竟都沒看見尸體?!彼m然如此說,卻開始懷疑朱元和李三多,說不定殺人兇手不是一人,而是兩人也未可知。他轉(zhuǎn)頭一想,也不對啊,如果真是他們兩人,大可以聯(lián)手光明正大將他擊殺在這里。
李三多沒有理會劉裕心里的彎彎繞繞,贊同道:“不錯,等到天明,咱們可到懸崖下找一找,如果沒有尸體的話,那就是他故弄玄虛,他本來就有最大的嫌疑?!爆F(xiàn)在他不能放過任何疑點。
三人打定主意,將吳費的尸體搬進(jìn)大殿,與丁傲文孫老幺并排而放,再不說話,各自坐在一角,默默的等著天亮。
好不容易天明,三人一起走出破廟,來到昨夜的懸崖上,只見山腳下云霧繚繞,哪里看得清楚,心中灰心不已。
李三多用商量的口氣問道:“要不到懸崖底下看看?”
朱元將地勢打量一番,只見這里群山挺拔,連綿不絕,哪里去找到懸崖下的路徑。
現(xiàn)在打虎隊伍只剩三人,死了四人,打虎是不可能的了,先找出真兇,擺脫殺人嫌疑才是最重要,三人商議,就地返回。
兩三夜都沒有睡好覺,三人眼角都不滿了黑眼圈,一席無話,往山下行去。
走了大半個時辰,已經(jīng)中午時分,朱元苦笑道:“我覺得我們迷路了?!?p> “不錯,我發(fā)覺這里沒有什么印象,劉兄,你是本地人,可熟識山路。”李三多問道。這山林之中,本來就沒什么道路,都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劉裕搖頭道:“我也沒到過此山,并不認(rèn)識路?!?p> 眼見如此,只好停下來,坐在路上,將各自的干糧拿了出來,胡亂吃了一些,繼續(xù)趕路。
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三人走得又累又餓,身上的干糧已經(jīng)吃完,老虎沒打到,被餓死在山上那貽笑大方了。三人各自找了地方休息,約定天亮后再集合。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劉裕和朱元都已經(jīng)在原地等待,唯獨不見了李三多。
“朱兄,你說會不會……”劉裕有些狐疑的問道。
朱元只好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那李三多趁著晚上跑掉也不無可能。不過咱們還是再等待一些時日,都是一起上山的,就該一起下山,如果真遇到老虎,那豈不是害了他性命?!?p> 又等了大半個時辰,仍然不見李三多,兩人無奈,正要下山,轉(zhuǎn)角便看到了李三多的影子。
“兩位好不講義氣,就要扔下李某了么?!?p> 劉裕兩人有些尷尬,正不知道如何說,李三多遞給他兩人一人兩塊肉。這肉剛拔掉了毛,卻不認(rèn)得是何物。
劉裕頗有深意的道:“李兄,咱們換一換?”
李三多自然明白,毫不在意,隨手將自己手中的肉換過,弄得劉裕還有些不好意思。
朱元問道:“李兄,這是何物?”
“有些東西,即使看上去又黑又臟還有毛,但是男人們照樣甘之若飴?!崩钊嘈呛堑牡?。
“到底是什么?!眱扇水惪谕暤膯柕?。
“蝙蝠?!?p> 兩人會意一笑,對李三多印象好了不少,于是找了一下柴火生火,山中很快青煙繚燎。夜間露宿,三人衣服早已濕透,于是脫下衣服連同那蝙蝠肉,一起烤了起來。
李三多一邊烤著蝙蝠肉,一邊囑咐道:“這蝙蝠是骯臟之物,一定要烤熟,否則吃出問題,可莫要怪我?!?p> 劉裕笑道:“李兄,你為什么不弄點其他野味,比如兔子,山雀之類的,這玩意兒看著我就覺得有些不舒服?!?p> “我倒是想啊,你山上哪里那么好捉這些,今天算運氣不錯的了,能逮到幾只蝙蝠。你們兩就別挑食了。如果再餓上你們一日,估計下山的力氣的沒了,草根樹皮也會狼吞虎咽?!崩钊嗖缓脷獾牡馈?p> 烤熟后,朱元正要往嘴里送,李三多看了一眼朱元,說道:“朱兄,你就不怕這蝙蝠有什么古怪?”劉裕臉上微微一熱。
朱元一怔,隨即明白過來,爽朗笑道:“李兄,我相信你?!睂⒁恢或鹑庖Я艘豢?,細(xì)細(xì)品味一番,然后吞了下去。
一人兩只蝙蝠,很快吃完,將火堆撲滅后,穿上衣服,便往山下行去。路上,李三多找地方小解,朱元也跟了過來,悄悄的向李三多說道:“謝了。”
李三多嘴角勾起一個弧度:“不客氣,因為我知道不是你?!?p> “哦?為何?!敝煸行┰尞?。
“因為你缺失的衣角是被山上的荊條掛掉的,這是我親眼所見,而出現(xiàn)在吳費的尸體上,那是有人在陷害你。所以,為了讓劉兄釋懷,我趁你們打斗之時,用刀將衣角削平了?!?p> 朱元對李三多又是感激,又是佩服,這人還真是心細(xì)如發(fā),若不是他及時解圍,兩人必有一傷。兇手難道是劉裕?朱元心中開始嘀咕,他忽然想起一行人上山,李三多告訴他,劉裕走在最后,大可以將掉落的衣角撿起來,莫非是暗示兇手是他?現(xiàn)在他有點智子疑鄰,怎么看都覺得劉裕是兇手,當(dāng)下暗自戒備。
山上本來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三人在叢林之中穿梭,一路披荊斬棘,刮得衣服都破了,顯得狼狽不堪,李三多在前面領(lǐng)路,朱元跟在劉裕身后,他看著劉裕的背影,怎么看也像是兇手,于是悄悄的將長劍拔出,指向劉裕后背,只需要將長劍往前一送,便能結(jié)果了他?,F(xiàn)在三人中,自己不是兇手,李三多也肯定不是,那就只能是劉裕了,殺,還是不殺,從來就鎮(zhèn)定的他,現(xiàn)在心潮起伏,猶豫不決。想到哪些被殺的無辜人,他心中天人交戰(zhàn),終于下定決心,手腕運足力氣,便要刺向劉裕后心。
忽然李三多停下腳步,回頭道:“這么亂走也不是個辦法,劉兄,你可知道咱們上山的山腳是在山的哪個方向?!?p> 朱元悄然收起長劍,暗暗長吁了一口氣,后背隱隱有汗水溢出,如果李三多晚回頭說話,此時劉裕便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莫非是天意不成?哎,罷了,沒有確切的證據(jù),不可濫殺無辜。
劉裕卻不知道,他已經(jīng)在生死之間走了一個來回,說道:“是在南方,不過這有什么作用?”
李三多指著前面一顆松樹,向兩人解釋道:“你們且看,太陽東升西落,樹木南面長勢茂盛,而北面稀松。”兩人一看,果真果然是一面比較茂盛,再看幾棵樹都是如此。
朱元和劉裕贊道:“李兄果然聰慧,咱們就沿著樹木茂盛的一邊走,總能找到出口?!?p> “舉一反三,孺子可教!”李三多翹起大拇指。
兩人覺得這李三多說話倒是有些詼諧,很合自己脾氣,心中好感又提升不少,況且剛剛還吃了人家的蝙蝠肉。
“生活中要善于觀察,南面的總是茂盛,就好比這樹的年輪,你一刀劈開,朝著南面的也必然要厚一些?!崩钊嘤纸忉尩馈?p> 話音剛落,只見劉裕手起刀落,將手腕粗細(xì)的一口樹木一刀劈斷,走進(jìn)一看,果然如此,心中益加佩服,自己長這么大,有些渾渾噩噩。
三人參照著樹木,一路下山,果然找到了一條路徑,正是來時的路,于是士氣大振,快要天黑時,已經(jīng)到了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