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哈!”
秦路猛地抬頭,一舉躍出了水面。
水花傾灑出來淋了一地,但他無暇顧及,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痕,用力地睜開了眼睛。
秦路的視線終于回歸了正常。
他看向自己的雙手,然后又扭頭去巡視四周,發(fā)現(xiàn)那副怪異的景象消失了,他所看到的是朱麗、雷虎,還有那個酷似研究室的檢察場景。
只是朱麗和雷虎兩人的反應(yīng)都有些奇怪,他們一個盯著儀器盤在不斷地進行調(diào)試,而雷虎則直接走向了秦路,關(guān)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p> 秦路剛答話,就意識到自己的身后還有一個人,他半扭過頭去,渾身也同樣濕透的夕顏就站在秦路的背后,雙手繞過秦路的肩胛,秦路看著她的這個動作,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她的這個動作,就像是剛剛從后面用手捂住了秦路的眼睛。
“不要去看牠們?!毕︻佌f道。
“牠們是誰?”秦路忙問道。
但他聽到的不是解釋,而是夕顏恍若囈語一般的呢喃。
“不要去看牠們。”
秦路注意到她原本那種總是充滿光,仿佛能夠看透人心的眼睛,一時間失去了聚焦和神采,只是不斷地說著:“不要去看牠們。”
“好的,我聽你的,不去看牠們?!鼻芈酚昧Φ匚兆∠︻佁摳≡诳罩械碾p手,認真地盯著她的眼睛打包票說道。
良久,夕顏仿佛才從那仿徨的姿態(tài)中慢慢恢復(fù)過來,眼睛也重新恢復(fù)了原本的神采,不再是剛才那種空洞無機質(zhì)的樣子。
“嗯。”她點了點頭。
夕顏和秦路都從培養(yǎng)皿里走了出來,但區(qū)別是,夕顏出來的時候,頭發(fā)和衣服瞬間就收干了,但秦路還是一副如同初生嬰兒般的模樣,不僅光溜溜,渾身上下還全都濕噠噠。
雷虎貼心地遞來毛巾,他斟酌著開口:“秦路啊,你剛才到底感覺到了什么,有沒有什么異常的地方?”
秦路反應(yīng)敏銳,對方會問這個問題,必然是中途發(fā)什么什么狀況,這難不成也跟他看到的異象有關(guān)。
反而問道:“是出什么問題了嗎?”
“問題大的嚇?biāo)廊?,整個檢測的機器都報廢了?,F(xiàn)在都搞不清楚究竟是你的問題,還是機器的問題?!敝禧惪吭诿盁煹臋C器邊,放棄了搶救,直接點起一根煙:“反正我只能說,自我來蜘蛛之巢開始,就沒遇見過類似情況的?!?p> “那確實有些年歲了?!崩谆⒃谶吷吓踹绲卣f。
這惹來朱麗一個大大的白眼,但也讓現(xiàn)場的氣氛為之一緩。
“說說吧,剛才你感覺到了什么。”
秦路看了一眼夕顏,見她沒有阻止自己說明,便描述起了自己剛才看到的另一個世界。
當(dāng)然,相對于直接所視之物,任何的語言都是匱乏的。
是以,秦路也只能根據(jù)自身的感受性來陳述一些東西,但即便如此,他所透露出來的信息,還是讓雷虎和朱麗靜默地對視了一眼。
“你怎么看?”
“我是真沒想到?!敝禧惖鹬谧煺f道,仿佛重新認識了秦路一般打量著他,但眼睛里已經(jīng)沒有先前那般夾雜這欲念的情感。
“我是說真的?!鼻芈窞榱朔乐顾麄儾恍?,還補充了一句。
“我知道?!敝禧慄c了點頭,“所以才吃驚,你個剛?cè)胄械男氯?,竟然能夠窺見神明?!?p> 其實秦路還沒有正式入行,只是見習(xí)。
但這并不是重點,秦路敏感地捕捉到了朱麗剛才話中的詞匯。
“神明?你管那些叫神嗎?”
“這取決于你的認知。”對于秦路的質(zhì)疑,朱麗并沒有任何的不滿,反而很高興他能夠提出異議。
她吸了一口煙,也不在意這是一堆精密儀器的科研場所,就在地上撣了撣煙灰:“讓我來猜猜你心目中的神明,長得跟人類一樣,至少是差不多,然后跟人類保有相同的情感,幫助他們建立秩序和王權(quán),類似這樣對嗎?”
秦路皺了皺眉,聲音不大但還是說:“我大抵是個無神論者?!?p> 但朱麗壓根就沒把他的答復(fù)放在心上,自顧自說道:“但是如果你在調(diào)查員的這個工作上做久了你就會發(fā)現(xiàn),那樣的神只是人類根據(jù)自身愿望編撰出來的東西。而真正關(guān)于神的定義,只有兩項——”
朱麗伸出兩根手指。
“人類無論如何也無法反抗,就是強大到這種地步的力量。”
“創(chuàng)造出這個世界,或者是遠比人類更為古老的行星主宰者?!?p> 這么說完,她又是想起了什么,補充道:“順便一提,神是真實存在的,哪怕我并沒見過。”
看到秦路略帶困惑的表情,一旁的雷虎抓住時機地插入了話題。
“還記得我們在上一次的蝕災(zāi)當(dāng)中,看到的那個眼球嗎?”
秦路點了點頭。
“那個就是神明?”秦路問道。
“是不是神我也不知道?!崩谆⒙柭柤?,畢竟我也沒親眼看到過。感覺話好像有些說岔了,他忙補充道:“上次的那個不算,那個充其量是隔著『玻璃』瞄到一眼祂在蝕災(zāi)中的投影,所以雖然你感覺祂在看我們,實際上祂也沒有看到我們,畢竟有『玻璃』隔著。”
沒等秦路開口提問,雷虎正色道:“我要說的是直接地注視和接觸?!?p> “在這個世界上,有一條規(guī)則是默認的:即,神不可降世。至于這其中的緣由是因為祂們無法沖破世界的那層隔膜,還是一旦降臨,這個世界無法承載祂們的偉力而崩碎,這就不得而知了?!?p> “但是祂們對于這個世界的干涉依然存在?!?p> “對?!崩谆Ⅻc了點頭:“就像蝕災(zāi),就是祂們對于這個世界的侵蝕?!?p> “祂們雖然不能直接降臨這個世界,卻可以通過之前我所說的投影,或者利用一些東西作為媒介,與這個世界的人或物建立起聯(lián)系?!?p> 穢蝕,神祇,人類。
秦路忽然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不暢,這種感覺就像是金國小王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一樣。
“所以說我能看到祂們究竟算是好事是壞事?”
沉默在三,雷虎說道:“還記得夜鶯嗎?”
這才過多久,再健忘也不至于這么快吧。
秦路理所當(dāng)然地點了點頭。
“那你記得不記得,我當(dāng)時跟你介紹的時候提過一嘴,說夜鶯是神眷者,在異能者當(dāng)中也是少有的精銳,屬于頂尖的那一撥。”
秦路一開始臉上的表情還沒什么變化,但是結(jié)合剛才他們所說的那些話,秦路猛地想到了一個答案:“難道說夜鶯也接觸到了神?”
“儀式?!敝禧愓f:“通過儀式便可接受到神的力量,所以成功了的那些人,也被稱為神眷者,他們會因為獲得了神所授予的權(quán)柄,變成全面超越人類極限的存在??梢赃@么說,一個神眷者和一個普通者戰(zhàn)斗,后者連0.1%的贏面都沒有,那是壓倒性的差距?!?p> “你說儀式成功的人稱為了神眷者,那失敗的人……”老實說,這個答案秦路已經(jīng)有所預(yù)感了。
而朱麗也一副你問了一個有趣問題的表情。
事實上她也是這么說的:“你問了一個有趣的問題呢,我先不說答案,你猜?”
“死了?”
“差不多?!敝禧愐桓币荒阍僭囋嚨谋砬?,但看到秦路沒有再猜的意思,忽然說起了另一個話題:“雷虎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們調(diào)查員偶爾會用到穢蝕相關(guān)的東西,甚至包括這座基地,都跟穢蝕休戚相關(guān)?”
秦路有些沒跟上她的跳脫,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這個就好解釋了,”她嘴角露出了一絲嫵媚的微笑,把臉貼到秦路的耳邊說道:“你難道不覺得,神眷者和蝕災(zāi)中的那些感染者很相似嗎,唯一的區(qū)別就是一個有理智,一個沒理智,你說我們是怎么處理那些人和穢蝕結(jié)晶的呢?”
秦路的瞳孔瞬間收縮凝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