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雨將昨夜的所有都洗了個干凈,血腥、打斗、生命,又或者是身份,一夜過去整個京城又恢復(fù)了車水馬龍,畢竟周祥的一條命,在放在京城里實(shí)在太渺小又太常見。
沈?yàn)t瀟的尸體沒找到,大家都覺得,沈?yàn)t瀟作孽太深,被水鬼吃了。周祥的尸體卻不能久放,周家信佛,便決定早些將周祥送入土中,也好讓周祥快些投胎做人。
大戶人家的葬禮都是格外不同,百人送棺的隊(duì)伍與一輛牛車擦身而過,紙錢漫天飛舞時,趕車的少年轉(zhuǎn)過頭來看了一眼。
多么可笑,壞人死了還要大張旗鼓的送行,無辜如他車上薄席裹著的元春,死了卻只能一張薄席運(yùn)到京外,草草埋葬。
同樣是命,為什么他們窮人的命在有錢人年前就這么不值一提?!
……
薛家后宅,青松苑。
珊瑚床上傷的不輕的人已經(jīng)轉(zhuǎn)醒,只是口唇依舊蒼白如紙,看起來有些病色,但病歸病,男子卻并不孱弱,本就星目劍眉的他躺在床上雖然微微閉著眼,卻總給人一種風(fēng)姿俊朗的感覺。
又或許,是因?yàn)檫@個人,生的實(shí)在太好了。
驚華靜靜地想著,不禁憶起了從前,說起來這個小孩還是她看著長大的,還記得從前她剛嫁給李珩的那幾年,李珩帶她參加皇家春獵,她第一眼見謝懷瑾就覺得這個小孩長得粉雕玉琢,實(shí)在可愛,當(dāng)時還和李珩打賭,這個孩子日后必定要從文。
但從那日孤云嶺一戰(zhàn),她不得不承認(rèn)她輸了,這個孩子的武功實(shí)在厲害,放眼整個大魏,只怕都沒人能與之匹敵。
想到這里,驚華突然好奇,既然謝懷瑾的武功如此卓絕,那么他又是怎么受的傷呢?
想著,驚華居然抬眸怔怔的望向床榻上的人,許是這目光太灼熱,謝懷瑾陡然睜開眼來,二人猝不及防的打了個照面。
“你是何人?”謝懷瑾冷聲開口,他來過薛家多次,薛松院里有些什么人他也甚是熟悉,這個人雖然穿著下人的服裝,他竟全然沒見過。
驚華卻有點(diǎn)驚訝,這個謝懷瑾記性這么不好的嗎?他們雖然只見過兩次,但孤云嶺那次他們好歹也算過命之交,竟然還問他是誰。
“二哥,這是那日孤云嶺上的曉兄,沈曉?!毖λ蓳u著一柄折扇從另一邊走來,
“曉兄的母親去世了,是來投奔我的,如今便成了是我身邊得力護(hù)衛(wèi)。”
沈曉?謝懷瑾想起來了,原來是那個差點(diǎn)被狼吃掉了的小不點(diǎn)兒,不過…謝懷瑾抬眸看上驚華,那日孤云嶺,驚華身手不凡,只憑著一支木簪就殺了一頭狼,絕對不會是獵戶這么簡單。
薛松頭腦簡單,只怕一時沒來得及確認(rèn)驚華的身份就被報恩而沖昏頭腦。
薛松見謝懷瑾一直警惕地盯著驚華,干笑兩聲后將驚華拉于身后,解釋道:
“二哥,曉兄年紀(jì)小,性子又內(nèi)向不愛說話,你這么看著他他會害羞的,”
頓了頓,薛松又道,“況且,我讓我爹見了曉兄,我爹都很滿意曉兄,還說要讓曉兄貼身保護(hù)我,教我功夫呢?!?p> 若說薛松頭腦簡單,看人不準(zhǔn)也就算了,薛松的父親可是御前羽林衛(wèi)統(tǒng)領(lǐng),薛世羽,薛統(tǒng)領(lǐng)火眼金睛,絕不會看錯人,既然他認(rèn)可驚華的身份,謝懷瑾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只淡淡的說了一聲:
“隨你?!?p> 薛松見謝懷瑾這般,似乎是接納了驚華,于是又主動開口道:
“二哥,你猜猜,昨夜是什么人把你救回來的?”
謝懷瑾看著薛松一副神秘兮兮又頗有玩味的模樣,想猜不到都難。
他的重點(diǎn)在于驚華為何大半夜的會被禁衛(wèi)軍追,那時候他雖然意識模糊了,但恍惚還是聽見了后面追兵的聲音,若不是他及時放了玉吟出去引開追兵,驚華絕不可能輕易逃脫。
“我渴了,想喝水,要雨后春茶,你去給我拿來。”謝懷瑾對薛松道。
薛松有些不情愿,搖了搖手中的扇子,道:“你都傷成這樣了還這么挑剔?!?p> 嘴上雖這么說,身體卻很誠實(shí),出去的時候還在嘟嘟囔囔的抱怨:“我打哪兒去尋什么雨后春茶啊……”
薛松走遠(yuǎn)后,謝懷瑾才將目光放在站在一邊的驚華身上,他總覺得這個人除了在孤云嶺,還在哪里見過,但一時半會兒又實(shí)在想不起來。
“你留在阿松身邊有什么密謀?又是如何讓姨父接納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