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刺眼的紅光過后,千月妖白就看見倒地不起的林云晏,來不及辨認方位,千月妖白連忙蹲下抱起林云晏,自他眉心注入仙力護他性命。
林云晏抓住千月妖白的手,氣若游絲,“你,得逞不了?!绷T了還扯起一邊的嘴角笑了起來。
“你就是個瘋子?!鼻г卵滓а狼旋X的說,另一邊手的動作并沒停,源源不絕的仙力自林云晏的眉心注入。
童滿先瞳孔里都寫著震驚,他可沒見過用命催一個陣的,僵在原地,直到聽見妖白說瘋子才低聲說,“云晏是真瘋了?!?p> 林云晏打開千月妖白的手,“夠了,死不了。”然后脫開千月妖白的懷抱,自己坐定穩(wěn)了一下心神,緩了七八口氣這呼吸才算順平,胸腔里一股惡心的血腥味,“我得成仙?!泵撾x這股味道。
“你這會……想的是這個事?”
林云晏不想多說,“到了沒有?”
千月妖白這才起身看了看四周,這周圍晴空萬里,怎么前面那鎮(zhèn)子上面陰沉無比,“到了,前面應該就是禾丘鎮(zhèn),那門好像就是敞開著?!?p> 童滿先扶起林云晏,胸口的血跡觸目驚心,就染在林云晏淺藍色的外袍上,很是扎眼。“那是有結界?”
陰晴的邊界過于清楚,看著詭異。
“還不清楚,得走進些查看?!鼻г卵卓戳丝戳衷脐淌Я搜哪?,“找地方安頓一下你,后面我和童公子接手就可以了?!?p> 林云晏目光由下至上,最后狠狠的瞪在了千月妖白的臉上,“你這會想起我這累贅了?”
千月妖白一陣的心虛,噎在原地不敢說話。
童滿先扶在林云晏胳膊上的手明顯的縮緊了,林云晏心下是惱火的,他其實也沒曾想著千月妖白為了擺脫他們想出這么一個招來,本來以為關鍵時候堂堂千月少主能及時叫?;蛘咧г徊?,結果真的就眼看著他獨自催陣。
“仁義禮智信?呵……”林云晏瞇了瞇眼,“看來我還得和你好好學學?!?p> “我……”妖白著實的想解釋一番,可是林云晏身上的血跡十分刺眼,解釋這么蒼白的事,怎么能蓋下這么刺眼的紅,“我會護你穿過禾丘,無論如何,你都會趕上嵐恒的馬車,去到云中城?!?p> 童滿先想著這千月少主怎么也會表示下歉意,沒想到說了這話,這下氣氛降到了冰點,林云晏這邊手握成了拳頭,使勁攥著骨節(jié)發(fā)白,千月妖白那邊別著臉龐不敢對視,他自己戰(zhàn)戰(zhàn)兢兢哪敢吱聲。
過了好一會,林云晏的拳頭才松開,輕輕推開了童滿先,從懷里掏出一個紅木小盒,打開來里面是兩顆深色的藥丸。
“這是出門時候我娘給我的守心丹,她說這是保命的藥。”然后拿了一顆遞給童滿先,“本是我和阿姐一人一顆,但阿姐放心不下我,把她的給了我?!比缓笥帜昧艘活w伸手遞到千月妖白面前,“吉兇未卜,以防不測。”
千月妖白伸手木然接下,道謝的話又卡在喉嚨,林云晏一甩衣袍轉身向著那片陰沉走去,“我若有能力,擋我路者,必除?!?p> 千月妖白看著那個瘦弱的背影呆滯了好久,這些日子以來,他第一次覺得林云晏像一個真正的意氣風發(fā)的少年,不畏前路,義無反顧。
看了看手里的藥丸,又看了看前面迎風行走的少年,翻飛的淺藍色衣袍好像就是可以撕裂那片陰沉的微光。
“我怎會不如你?!鼻г卵奏恼f,然后眼眸銀色流光乍起,啪的一聲脆響,玄鐵扇開。
走在前面的林云晏聽見熟悉的玄鐵響,不由得勾起嘴角笑了。
“這怎的吹這么大的邪風,我們林小少主身子弱可經不起這,童少主你看……”千月妖白笑著看看童滿先。
童滿先看看他們倆,無奈的搖頭笑笑,伸手喚琴,“琴來!”骨凜琴現,一記清音,在三人前方張開了一方透明屏障。
沒任何猶豫,三人一齊進入了一片陰暗的禾丘鎮(zhèn)。
踏進禾丘鎮(zhèn)的時候,進門時候的大風驟停,空氣一片死寂,自天上垂直的下落一些細碎的紙灰,乍一看以為是下了場黑雨。
千月妖白抬頭看了看天上,只不過是尋常的烏云,只是濃重了些,他解開了腦后松散的束發(fā),然后整個一攏將頭發(fā)吊成了一束馬尾,捻了捻落在手上的紙灰,回身給林云晏把披風的帽子扣上,“跟緊,不可離開相互視線?!?p> “沒霧沒雨,這路上泥土怎么如此黏膩?”童滿先踩了踩地面輕聲說。
“去里面看看,找一下那孩子說的官府衙門。”妖白走在前面,一襲白衣在這黑雨里格外明顯。
林云晏隨著他的腳步往里走,經過那城門沿著官道方向繼續(xù)往前走了不一會,就有一片頗為開闊的空場,看著空場旁邊散落的殘垣斷壁和破損的招牌,這里應該是集市之類的地方,林云晏發(fā)現了一面殘破的酒肆旗子,在殘破的邊緣有暗紅色的血漬,好像有人故意為之一樣,有血漬的部分被完整去除,就留下了不易察覺的邊緣。
“這里都快被黑灰埋了?!蓖瘽M先看著無處不在的黑灰小聲說。
“前面有光亮?!鼻г卵字噶艘幌?。
順著手指方向看過去,隱隱約約好像有一絲的火光,視野不佳也看不出個大概。
三人輕著腳步過去,走近了才發(fā)現,光亮是一個小山神廟里面的燭光,廟里供著一尊山神,橫眉怒目很是威風。
千月妖白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下意識的拉住了林云晏,用眼神示意童滿先先進。
林云晏看了看被緊緊抓住的手腕,將帽子壓低了些。
童滿先邁步進去,那山神像前面跪著一個佝僂的老人,雙手合十口里念念有詞不知在求什么,那供桌上還鋪著紅布,可是除了蠟燭沒有任何貢品。
“老人家?”童滿先試探的喚了一聲。
老人似乎嚇了一跳,慌慌張張的在地上摸自己的木頭拐杖,“誰!別吃我,別吃我,我老了,就是個老太太不能吃,山神保佑山神保佑我……”
童滿先連忙把拐杖遞給她,“我們沒惡意,就是路過禾丘鎮(zhèn)的旅人,您別怕?!比缓髮﹂T外的二人示意進來,千月妖白才拉著林云晏進來。
千月妖白觀察了一下老人,她好似眼盲,哆哆嗦嗦的站在那。
“你們,你們怎么來這了,快走快走,這來不得。”老嫗慌亂的擺手。
“您一直在這鎮(zhèn)上,這鎮(zhèn)上現在還有別人么?”童滿先問著。
林云晏不動聲色的繞到了供桌后面,伸手摸了一下立山神像的臺子,無塵。又抬眼看了山神像,油彩有些掉落,整體很干凈。
“有還是有一些的,都是像我這樣的老人了,都躲起來了,不敢出來?!崩蠇炟E著身子,話里帶著哭腔,“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好好的鎮(zhèn)子就變這樣了……”
童滿先安慰的拍了拍老嫗的背,拉來蒲團扶著她坐下,“別難過老人家,不瞞你說,我們也想來看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p> 老嫗莫名其妙的舔了舔嘴,“你們?你們有幾個人???老太太我眼睛看不見了……”
林云晏輕咳了一聲,童滿先看向他,林云晏用食指在嘴前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后伸出兩個手指,童滿先雖不解,但還是說,“我們,有兩個人,我和另一位旅伴?!?p> 千月妖白見了,也蹲下身子,“對,我們一同來的?!?p> 老嫗滿是深褶的臉也看不出表情,況且她雙目僅是個縫,在燭光的映襯下有些駭人,“誰叫你們來這的啊,這不是叫你們來送死么?”
千月妖白轉了轉眼眸,“路遇一孩童,他說他又個姓南的小伙伴還在鎮(zhèn)上,老人家你可否知道?”
“南?啊,好像是東頭那邊布莊,那之前經營布莊的人家姓南。”
“那家人現在可還在鎮(zhèn)上?”
老嫗搖頭,“都死了都死了……”
千月妖白倒也不意外,“老人家你剛才說鎮(zhèn)上還有些老人,安置在何處?”
“都在北山墓地?!崩蠇烆D了一下,“你們可有食物充饑,那些老人好久沒吃飽過了。”
“正巧有一些?!毖捉o其他兩人遞了眼色,“老人家可否帶我們倆,過去看看?”妖白指了一下自己和林云晏,童滿先輕輕的對妖白點了一下頭。
“那來扶你?!鼻г卵追銎饋眍澪∥〉睦蠇?。
童滿先保持動作沒動,林云晏走到他前面用嘴型說了兩個字,官府,然后隨著千月妖白走了。
童滿先眼見著他們走遠,才起身,縱身躍到山神廟頂,居高臨下的尋找禾丘鎮(zhèn)官府位置。
那官府可當真是好找,在一片陰暗的黑灰雨里,它就燈火通明的坐落在那里,童滿先一眼就瞧見了,那滿院的燈火,艷紅艷紅的燈籠懸得老高,窗明幾凈的生怕別人發(fā)現不了它一樣,就像是,在炫耀著什么。
童滿先輕聲念念有詞,聲畢,周身圍了層輕薄的屏障,隔斷了自己與外界的氣息和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