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顛倒黑白
“……事情便是如此,做糕點的小丫頭舂兒被偷偷控制起來了,她膽子小,已經(jīng)承認(rèn)是秦歆用她家人性命做要挾,才不得已為之……”霽月如實說道,心中一片荒涼,小姐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還欠著她一條命呢,她就這么走了嗎?
南宮夫人只覺天旋地轉(zhuǎn),大女兒病得蹊蹺,醫(yī)藥不愈,小女兒如今下落不明,恐怕是……她眼前發(fā)黑,腳步踉蹌,霽月趕緊扶住南宮夫人,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來。
此時看著藥爐的小丫頭匆匆忙忙地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道:“霽月姐姐……那個,那個鈴兒,木犀齋的鈴兒響了,你說過,響了就要趕緊……哎……”
霽月已經(jīng)飛奔而去,南宮夫人明悟到什么,也跟著去了。
進(jìn)了木犀齋,關(guān)上門,從密道一路下去,才在石灘上看到暈厥的玉小霜,霽月和南宮夫人又驚又喜,兩人合力將玉小霜抬了上去。
掩好密道,才吩咐小丫頭進(jìn)來幫忙更衣,泡澡,擦拭,換上干凈清爽的衣物,一切妥當(dāng)了,送她回房躺好,兩個人才長舒一口氣。
不知過了多久,玉小霜清醒過來,身上微熱,可能是發(fā)燒了,有些頭暈?zāi)垦#肫鹕?,身子卻酸軟無力。
屋中燈火昏黃,有位婦人正守在自己床前,四十多歲的年紀(jì),眉頭鎖著擔(dān)憂,纖長的睫毛如蝶翼般輕輕顫動,雙目低垂,眼角依稀可見細(xì)紋,她雙眸一瞬不瞬,似是在出神,這便是南宮夫人了吧。
一覺醒來,還在這里,玉小霜心知穿越過來一時半會很有可能回不去了,那就先扮演好南宮鈺霜的角色吧,總比胡言亂語被當(dāng)成妖怪抓起來強,打定主意,玉小霜輕輕喚了聲:“娘……”
南宮夫人立即回過神來,愛憐又溫柔地笑了笑,伸出手來柔柔地?fù)徇^玉小霜的鬢角,順勢掐了掐她的小臉,直到她疼的叫出聲來,才罷手。
南宮夫人嘆了口氣,把玉小霜額頭上的溫?zé)岬呐磷尤∠聛磉f給霽月,換來浸過冷水的帕子,又重新敷在她的額頭上,這才說:“知道疼就好,這回的教訓(xùn)可記下了?”
玉小霜怯怯的點點頭,南宮夫人見她這般可憐摸樣,再也狠不下心來,抹了抹眼角的淚。玉小霜有些思念自己的爸媽,還有閨蜜景凰,不知道她發(fā)現(xiàn)自己失蹤之后會急成什么樣,或者自己只給那個世界留下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尸體了吧……
“事情我已經(jīng)知道了,是有人將你推入井底的?”南宮夫人那關(guān)切又嚴(yán)厲的聲音打斷了玉小霜的傷感。
玉小霜下意識看了霽月一眼,霽月連忙道:“小姐,是我告訴夫人的,我那時以為您……”
玉小霜卻溫聲寬慰道:“沒關(guān)系,不怪你,謝謝你。”
南宮夫人看了她一眼,平日里她做的事從不透露半點,今日倒是好說話,死了一回,知道怕了?
不待南宮夫人多想,玉小霜便將她被映紅下軟筋散,推入井中之事告訴南宮夫人。
南宮夫人氣得渾身發(fā)抖,沒想到,居然真的是這個秦歆!
這時,玲瓏小跑進(jìn)來,來不及喘氣,急聲道:“夫人,小姐!外院有侍衛(wèi)來報,秦侍郎帶人將咱們府圍住了,說是我們府扣了他的嫡女!聶侍衛(wèi)長已經(jīng)調(diào)集侍衛(wèi)們做出緊急防御,他問夫人小姐,應(yīng)當(dāng)如何應(yīng)對?”
南宮夫人聽到玲瓏如此說,又驚又怒,好你個秦奎,你自己行為不端,你的女兒謀害我的至親,到頭來還倒打一耙,說我們扣了人?
南宮夫人好一會才緩過來,她厲聲道:“告訴聶侍衛(wèi)長,若秦侍郎按兵不動,我們便伺機將他圍堵拿下,不能讓他走脫,若他敢動手,我們也別客氣!”
自家夫人一向和顏悅色,很少發(fā)如此大的火,玲瓏身子輕顫,急忙應(yīng)下出去了。
南宮夫人撫了撫玉小霜的頭頂,神情堅決道:“傷了我的兩個寶貝女兒,現(xiàn)在居然來府門前鬧事,豈能任他如此妄為?你父親和你哥哥們都不在家,我親自前去,你好好養(yǎng)著身子,莫要憂心……”
“娘,等等,您可知道秦侍郎為何敢如此放肆?”幾個轉(zhuǎn)念,玉小霜大概猜出了秦侍郎的目的,連忙叫住南宮夫人,道:“娘親,我們手上有秦侍郎貪污軍餉的罪證,秦歆才會對我們下手,現(xiàn)在秦侍郎如此做,只怕是不確定證據(jù)是否送到皇帝手里,這才兵行險招,借口我們扣住了他的女兒,圍府救人,來個先下手為強?!?p> 南宮夫人有些疑惑:“即使是這個借口,也達(dá)不到圍府相逼的程度,只怕他另有陰謀?!?p> 玉小霜有些不確定道:“他帶兵來,本來就不合規(guī)矩,除非有足以說服兵部的原因,比如說我們謀反……”
“什么?。克烧鏁犞劬φf瞎話,堂堂二品將軍府,豈是他能輕易誣陷的?”南宮夫人美目圓瞪。
“所以,他才大張旗鼓地圍府,一是要將他偽造的謀反證據(jù)放在我們府中各處,他假意搜出,讓我們百口莫辯;二是找到秦歆,坐實我們扣押人質(zhì),交換他手中所謂罪證的惡行。爹爹和哥哥們都不在府里,正是他攻進(jìn)來栽贓陷害的好機會?!?p> 玉小霜心中著急,奈何身體脫力,燒得頭昏腦漲,一字一句地說完,已經(jīng)不住地喘氣,接過霽月手里的藥碗,也不管苦不苦,咕咚咕咚喝個精光。
只這幾句,南宮夫人便了然于心,冷笑一聲:“恐怕不止這樣,那秦奎帶兵而來,怕是想直接殺了我們,來個死無對證,到時,他父女二人到圣上駕前哭訴一番,再呈上偽造的罪證,讓你父兄百口莫辯。唉,這么多年,真真是看錯他們了……”
南宮夫人還準(zhǔn)備說什么,卻依稀聽到外院的喊殺聲了,府中守衛(wèi)都是自己丈夫和兒子們親自訓(xùn)練出來的,斷不會讓人輕易攻進(jìn)來??纱蟛糠值谋Ρ凰麄儙С鋈チ?,如果秦侍郎那邊仗著人多,還真不一定擋得住。
“娘,您別著急,且萬萬不能拿秦歆當(dāng)人質(zhì),他們巴不得我們這么做,屆時,沒人會相信我們挾持她的真正原因,他們只須一口咬定我們抓住秦歆做要挾,那我們就是自己坐實惡行了?!?p> “我知道,我會盡量忍住的?!蹦蠈m夫人幾乎是咬牙說的。
府外火光沖天,聶侍衛(wèi)長雖然對夫人的吩咐不甚理解,卻也與這些人周旋,只是秦侍郎等幾位大人都堅持自己的說法:交出秦歆,否則就進(jìn)府搜人。
面對這么多品階高自己太多的大人,侍衛(wèi)長還能不卑不亢的勸阻和護(hù)衛(wèi),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這種情況下,秦歆不能交出去,否則就坐實了南宮府扣押了她的行為,對方也會毫不留情的殺進(jìn)來。這會府中俱是女眷,自己無論如何也要護(hù)衛(wèi)好夫人小姐,聶侍衛(wèi)長不由地握緊了佩刀。
“永平侯爺?shù)健眲Π五髲堉畷r,南宮將軍府的大姑爺,南宮鈺雪的夫君永平候安少坤到了。
安少坤因公事出城幾日,南宮鈺雪和安戎母子二人在家,他不放心,便在出城前將她二人送到將軍府。
誰料今日一回城,便接到南宮鈺雪中毒昏厥的消息,他匆匆到兵部復(fù)命,隨后立即趕往將軍府,沒想到一下馬卻是這樣一番場景。
無論如何,自己總要先站在岳家這邊的,安少坤微微拱手以示禮貌:“侍郎大人,這天都黑了,您這么大排場來拜訪我岳家,不知有何要事?”
秦侍郎捋了捋短須,這永平候向來是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打扮,但他從小在軍營長大,十歲就上陣殺敵,十四歲親自指揮戰(zhàn)役,二十二歲襲承爵位,這些年備受皇帝青睞,可見,并非是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好說話的。
秦侍郎也雙手抱拳,尊稱一聲侯爺,簡單說明了來意,他并沒有之前那般強勢的要求交出女兒,只是強調(diào)女兒安危不明,想進(jìn)去見見女兒。
圍府探女?安少坤覺得好笑,不由地問到:“您和我岳家素來交好,您想見女兒直接遞上拜貼,或者讓下人傳個話,請秦小姐回府不就得了,誰還會攔您不成,用得著這般興師動眾?”
秦侍郎正等著他這么問呢,這才故作為難地說:“不瞞侯爺,老夫手里有一樣?xùn)|西,只有這樣?xùn)|西交給將軍府的人了,小女才能出來,可是這東西卻是某些人為禍朝廷的證據(jù),我若不交,小女蒙難,若交出去,朝廷有患,我這是在為難啊……”
雖然不一定能把安少坤拉入自己的陣營,至少讓他與將軍府劃清界限,撇清自己,不能給將軍府增添助力。
安少坤自然聽得出秦侍郎話里話外的意思,無非是將軍府以他女兒為質(zhì),交換他手里所謂的罪證。
安少坤不禁有些氣憤,自家岳父一心為國,岳母和藹可親,幾位小舅子都秉承父志,小姨子乖順明理,自己夫人還中毒在床上躺著呢……
慢著,鈺雪中毒蹊蹺,秦侍郎圍府古怪,莫不是那秦家的女兒對鈺雪投毒,被南宮家發(fā)現(xiàn)問罪,這秦侍郎為了救女脫罪,才故意往岳家潑臟水吧?
想到這里,安少坤更沒好氣,再懶得看秦侍郎一眼,他側(cè)身隨便拱了拱拳說:“那您慢慢為難,我先進(jìn)去探望妻兒,聽說我妻莫名身中劇毒,若是讓我抓住這兇手,定叫她死無葬身之地,您在門口稍待,等我把兇手的尸身送出來,您順便帶走?!闭f完便拂袖大步入府。
秦侍郎差點叫出聲來,又怕露出破綻,硬生生憋了回去,導(dǎo)致狂咳不止,自己敢來圍府,就是篤定他們定不會對自己女兒如何,這會偏偏殺出來個安少坤,若是他真一怒之下殺了歆兒,就算栽贓成功,歆兒也活不過來了,秦侍郎這下真的為難了。
安少坤聽到墻外秦侍郎的咳嗽聲,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他招來一個侍衛(wèi)引路,順便問了一下府里情況,到雪晴院已經(jīng)明白了個七七八八,他命隨從在門口等候,自己迫不及待地大步走進(jìn)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