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牡丹花下

　　牡丹，花中之王，這牡丹仙子雖身在煙花之地，卻有華貴之姿，嫵媚之貌，當(dāng)?shù)媚档ぶ?p>　　她淡淡地瞥了玉小霜一眼，失望又無趣道：“我當(dāng)是誰，這樣著急見我，還以為是哪位恩客，不想，竟是位姑娘家，哎，找我何事呀？”

　　玉小霜開始塞銀子，牡丹仙子心中一喜，面上卻絲毫不露：“有事就說事，還沒說就塞銀子，這算什么呀？”

　　沒銀子進(jìn)不來呀，我怕不給銀子你會拒絕我呀，玉小霜想著，見她如此，便收回銀子，問道：“我聽說宮萬笙宮爺，今夜定了醉花蔭廳，我想替代牡丹仙子去侍奉，望仙子成全。”

　　牡丹本以為會是姑娘為情郎打上門的大戲，正躍躍欲試呢，聽她這么說，眉頭微攏：“這臨江仙，是誰都能來的嗎？隨隨便便替換常駐仙子，這可是讓我壞了臨江仙的規(guī)矩呢……”

　　“仙子，請聽我說?！庇裥∷j釀情緒，開始編故事：“我……很早便與宮爺相識，花前月下，郎情妾意，宮爺本欲納我為妾室，奈何我意外受傷，容顏受損……”

　　玉小霜適時撩起斗笠，牡丹驚訝地捂住小嘴，玉小霜面露戚戚：“自那以后，宮爺便不再來相見，我去尋他，他、他卻不再理睬，對我棄之如敝履……”

　　“男人呀，始亂終棄的多了……”牡丹似想到了自己今后的命運，寂寥楚楚。

　　“我這些日子也想清楚了，既然他愛的只是我的容貌，不肯在我傷痛之時陪伴我，更不愿意接納殘缺的我，我又何必癡纏一個不愛自己的人……

　　我想離開這里，另尋門路，只是這些年的快樂時光，即便真真假假也難以忘懷，這臨別之際，我想送他一曲歌舞，權(quán)當(dāng)了卻這些年的情分?！?p>　　玉小霜盈盈一福：“還望牡丹仙子成全小女子一番情意難卻。”

　　牡丹哀嘆之余，起身扶起玉小霜：“妹妹情深義重，姐姐我難以推卻，今日就為了妹妹破了這些規(guī)矩。不過，姐姐真是佩服妹妹這份心思，多少女子，深陷情網(wǎng)，難以自拔，為那負(fù)心之人迷失了自己。妹妹說得對，為個不愛自己的人，不值當(dāng)?！?p>　　“多謝牡丹姐姐成全?！庇裥∷獜纳迫缌鳎瑵u漸收淚，又將銀子拿出來，塞進(jìn)牡丹手里：“小小謝禮，不成敬意，還望姐姐不要推辭?！?p>　　“這姐姐可不能收，妹妹情有可原，我自當(dāng)盡力助之，況且妹妹日后去了他鄉(xiāng)，用得著銀子的地方多著呢，你還是自己留著吧?！边@牡丹倒是個有情有義的。

　　玉小霜有些感動，執(zhí)意將銀子給了她：“姐姐大恩，無以為報，妹妹今夜想要表演的詞曲，還未在外人面前顯露過，今夜唱與宮爺之后，就送予姐姐，還望日后能助姐姐一臂之力。”

　　牡丹推辭不過，收了銀子，心下對玉小霜好感倍增，聽聞此言，更是好奇。

　　玉小霜有些羞怯地唱了一遍，牡丹聽得如癡如醉：“好妹妹，這詞這曲調(diào)，姐姐從未聽過，卻能勾人心神，實在是好，實在是好！說不定宮爺聽了能回心轉(zhuǎn)意呢！”

　　“縱使回心轉(zhuǎn)意，那也是因為這首曲，不是因為我，等新鮮勁兒一過，依然會是冷遇?！庇裥∷佳鄣痛?，纖長的睫毛交織金輝。

　　“妹妹倒是個明白人?！蹦档ひ娝ヒ庖褯Q，便不再勸，想起這詞曲，又有些激動：“……這樣引人兒的曲，真的要送給我？”

　　見玉小霜點頭，牡丹仙子更是雀躍，自己學(xué)會了這曲，日后便可引得更多男人追捧了，到時候媽媽一高興，指不定能讓自己上九重天呢，哎呀！

　　牡丹回神又問：“可有曲譜？”

　　曲譜呀，以前練小提琴的時候倒是有五線譜，可不懂宮商角徵羽呀，玉小霜尷尬道：“其實……小女子只善歌，不是很通音律，這曲子是我閑來無事哼唱而來，我將曲調(diào)哼唱給姐姐聽，可好？”大神們請原諒我的胡言亂語。

　　這樣也好，日后她若是后悔了，也斗不過自己了，牡丹仙子便說：“好呀，姐姐我呢，善歌善琴善舞呢，對了，這曲子有配舞嗎？”

　　這……沒有，我的錯，準(zhǔn)備的不夠充分。

　　見玉小霜愣愣的樣子，便知肯定也沒有舞，牡丹仙子展顏一笑：“這么好的詞曲，沒有伴奏，沒有舞，豈不是單??？這樣，姐姐我呀，這回就豁出去了，教你配舞，替你彈琴伴奏，如何？”

　　哎？現(xiàn)學(xué)？來得及嗎？

　　“還有半日的時間呢，來來，再唱一遍……”牡丹倒是十二分的積極，二人一人哼唱一人調(diào)音，幾遍下來，很快便將曲子奏出個八九不離十。

　　牡丹在歌舞曲調(diào)方面確實有天賦，編出的舞蹈很適合這略傷情卻逍遙的曲子，再加上玉小霜看多了現(xiàn)代舞蹈，對一些動作姿態(tài)上的優(yōu)化，半日下來有模有樣，讓牡丹驚喜不已。

　　紅衣金鈴，素釵烏發(fā)，金面朱唇，之前哪位公子說過來著，女子嘛，就要做男子心頭的朱砂痣。

　　牡丹得意洋洋地看著自己的杰作，自己則打扮成小丫頭，低眉順眼的抱著琴跟著玉小霜。

　　今夜，我是你的配角，明日，搖身一變，我牡丹仙子就要紅遍臨江仙啦！

　　玉小霜對這身服飾也很是滿意，一是配合她的這歌舞，二是穿這套衣服蒙著面不突兀，可以遮住臉上的疤，三是她不確定她的歌舞，能不能唬住對方，所以只能用稍微暴露的衣服，讓對方不要想太多。

　　洛醇此刻腦袋嗡嗡，什么宮萬笙，什么亂七八糟的，通通看不見，他眼里只有含情的眉眼，耳里只有軟媚的歌聲，心里只有玲瓏的身段，揮之不去。

　　他不是沒有看過美貌的女子，王府的歌姬，京城的青樓花魁，傾國傾城的女子多了去了，不知道為何此刻，那歌那舞那人就闖進(jìn)了他的眼里，印進(jìn)了心里。

　　畫堂春深，美酒珍饈，燈火明滅，絲竹聲聲，笑紅塵，唱不盡的紅塵笑……

　　牡丹，牡丹，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的嬌俏牡丹。

　　他微微一笑，有些無奈，她說不能穿暴露的衣裳，否則嫁不出去。

　　這樣的，還不算暴露？

　　看來她并不擔(dān)心能不能嫁的出去的問題呢，不過不能怨她，這是自己出的主意，也只有這樣，才能惑人心魂，讓人無暇注意那遮掩疤痕的面具，也讓人對她沒有防備。

　　自己問了一圈才藝，獨獨漏了歌舞，是自己的疏漏，也怪不得她不說。

　　洛醇有些后悔讓她來，又深覺讓她來了增色不少，他很少如此矛盾……

　　不解風(fēng)情的宮萬笙高聲喚醒了他，揶揄道：“看來淳于少爺對牡丹仙子很是鐘情呢！”

　　心里卻想：我就說是土包子吧，女人都沒見過，瞧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卻完全忘了，方才自己也是這般模樣。

　　洛醇收斂心神，壓制紊亂的心跳，在這種場合失神是大忌。

　　歌在唱……舞在跳……長夜漫漫不覺曉……將快樂尋找……

　　歌聲還在一點一點的侵入雙耳，洛醇笑而抱拳：“這位，大概就是宮爺提到的大人了吧？在下復(fù)姓淳于，我的來意想必宮爺已經(jīng)告知大人了，我便不再贅言。

　　如今洛氏王朝的頹敗已見端倪，大人已然重重出手一擊，我家主子有足夠的財力和人力，不知可否有能力分一杯羹。”

　　之前說問鼎天下，現(xiàn)在又說分一杯羹，黑斗篷他們率先對皇帝下手，皇帝雖暫且未死，卻也命不久矣，太子年幼，眾藩王皆有異動，天下大亂已不遠(yuǎn)矣。都想摻和一腳，漁翁收利，可一心想做皇帝的人，豈肯屈居他人之下？送上門來的，正好趁此清除異己。

　　黑斗篷問：“你主子是誰？讓他來跟我談，你，還不夠格？”

　　洛醇一笑：“哦？我倒是覺得你我相談?wù)?，若要見我主子，還需你的主子親自出面，那你的主子，又是誰？”

　　黑斗篷垂頭低低地笑著：“既然你要跟我談，那我就告訴你，財力和人力，我都不要，我只要一樣?xùn)|西。”

　　“何物？”洛醇負(fù)手而立，右手成拳，在背后積蓄內(nèi)力。

　　“你的命！”一直在黑斗篷手上把玩的酒杯成了暗器，剎那直擊洛醇面門。

　　洛醇側(cè)身避開，黑斗篷卻如閃電般已經(jīng)近到身前，一拳而至，帶著勁風(fēng)，洶涌而來。

　　洛醇堪堪躲開，轉(zhuǎn)而回?fù)粢蝗?，黑斗篷極快回身，兩拳相擊，拳風(fēng)暴漲，洛醇發(fā)絲后揚，銀貂亂舞，黑斗篷風(fēng)帽哐啷，卻看不清那人的臉。

　　突然一聲異響，窗櫳散架，胭脂色的窗紙破碎，驚蟄破窗而入，提劍戒備，少主吩咐了，要留活口，一旦卸力，他必要擋在少爺身前。

　　兩個人，大不了殺出重圍，黑斗篷突然覺察似乎少了什么，少了什么呢？

　　女人的尖叫。

　　眼角余光卻見宮萬笙雙眼緊閉搖搖欲墜，剛剛那個什么牡丹正扶著下滑的他，彈琴的小丫頭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不好，此女有問題！

　　內(nèi)力拼斗，豈能分心？

　　黑斗篷心神不定，內(nèi)力不濟(jì)，讓洛醇擊破潰散，向后踉蹌，他按著胸口，盡力壓制血氣翻涌。

　　那三人呈三角之勢合圍，黑斗篷心中大驚，老子這條命今天要損在這兒了？

　　呸！休想！

　　黑斗篷側(cè)身向玉小霜攻去，殺意濃厚，洛醇驚蟄飛身相協(xié)，剎那間白色煙霧四起，迷住視線。

　　玉小霜抬臂遮住雙目，取出霽月配置的百味丸含住，可防毒霧迷煙，聽見有衣衫破空之聲，玉小霜將藥瓶塞給身邊的人，道：“含住，防毒?！北銖钠瓶谔幾妨顺鋈?。

　　身邊的人正是洛醇，他含了百味丸，便塞給驚蟄，又不知取了何物，才翻身而出道：“帶宮萬笙回去，護(hù)住陸家姐弟！”

　　話音自窗外傳來，人已不見。

　　不知是因為煙霧還是憂傷，驚蟄掩面：少主，我才是您的貼身侍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