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國同時進攻衛(wèi)國,這是大事,太后坐鎮(zhèn),恐難以服眾啊。
可太后偏偏要坐鎮(zhèn),她正色道:“兩國同時出兵,自然要增兵救援,可兵力分散,戰(zhàn)線拉長,也是弊端。南玥以小股兵力試探,恐怕只是為北漠進攻爭取時間,分散我們注意力,不足為患。
詹將軍,你帥你旗下兵馬前去相助沐將軍,他們南玥,來多少我們擊潰多少,窮寇莫追,重在防御,若他們大舉進犯,必當迎頭痛擊。”
詹將軍出列,眼神瞟了眼周圍百官,抱拳道:“末將領命!”
你們非要皇帝下命,其實只要讓我們去上陣殺敵,誰下命都一樣,再說太后分析的也沒錯,你們非要搞得那么復雜,詹將軍想著,領命而去。
太后繼續(xù)道:“若說南玥覬覦我國地大物博,北漠何嘗不是?南玥偏安一隅,地小人稀,多用毒,不擅久戰(zhàn),而北漠才是真正的驍勇善戰(zhàn),他們從小就會騎馬射箭,若不是開國女帝用兵如神,將北漠趕出關外,只怕衛(wèi)國根本都不存在。
這數百年來,北漠一直賊心不死,一點點地蠶食我們的疆土,盟約也無法束縛他們的貪婪和野心,此次進犯也是蓄謀已久,我等必不能讓他們得逞。沈將軍,齊將軍,李將軍,你三人帥軍前去相助柳大將軍,狠狠地打,打到他們不敢再來進犯為止!”
“是,末將領命!”三人抱拳領命,這太后有時候可比皇帝干脆多了,所以說女人不能惹,惹火了就是一個字,殺無赦。
可是有人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出列道:“啟稟太后,此番安排是否過于草率,還是請圣上定奪為妙!”
不明白這個道理的不止一人,又一人出列:“是啊,軍國大事,豈能兒戲?若圣上龍體欠安,不能上朝,微臣斗膽,懇請?zhí)笤试S我等去圣上床榻前問策!”
“懇請?zhí)笤试S我等見圣上!”附和的人不少,有的人是質疑太后,有的人是想借機探望皇帝傷情,還有剩下沒有表態(tài)的人在觀望猶豫。
若是皇帝在,只怕也是如此安排,只是此時下命的是太后,有些不習慣?有些不安?
太后微微一凜,精致的妝容下煞氣微露,她道:“因戰(zhàn)報急召諸位前來,現既已商議妥當,諸位辛苦了,早些回去吧!”
也不等眾人再說些什么,太后徑自離開,滿朝文武愕然,居然、居然不顧他們的請愿,就這么走了?
于是,太后專權,皇帝駕崩的傳言更甚。
接連幾日,邊關不斷有消息傳來,南玥再次派兵進攻騷擾,沐將軍不動聲色地吃掉,守株待兔,做好防御工作。
北漠瘋狂地進攻,柳大將軍死守,附近堡寨被占了又奪回,拉鋸戰(zhàn)循環(huán)往復,誰也占不到便宜。
太后只是讓人宣讀了消息,卻不再有新的指令,見圣上的請愿一次次地被無視,徹底激怒了朝臣。
有些老臣告假不再上朝,有大膽的意欲擅闖寢宮,被太后捉了下獄,據說小皇子和生母佟妃也被軟禁,朝臣敢怒不敢言。
南玥和北漠聯合進攻的消息,以及關于皇家各種版本的傳言,在市井間流傳,百姓恐慌驚懼,太后命人抓了幾次造謠生事的人,街市上日漸蕭條,整個京城都籠罩在一片惶恐不安中。
南宮夫人憂心忡忡,進宮的牌子又被擋了回來,太后不見她,南宮將軍至今未歸,玉小霜安慰道:“娘,您要相信姑祖母和舅舅,也要相信爹爹?!?p> “可是……”南宮夫人這些日子憂心忡忡,在兒子們面前尚且撐得住,在女兒面前忍不住露出了不少愁色,玉小霜道:“您別著急,我想……應該快了。”
嗯?什么快了?
玉小霜沒有解釋,南宮夫人也無暇再問,忙著去打理其他事務了。
二哥,四哥都回來了,霽月和南宮玨也回來了,沈綿回到自己的府上,霽月說小滿進京后便與他們分開了,去的卻不是端王府的方向。
從行刑之后到現在,沒有一個人提及端王,小王爺等字詞,此刻提及,玉小霜怔忡了一下,南宮戟趕緊岔開話題。
隨后才將眾人叫出去,說明原委,只是每個人都有些難以置信,之后再看玉小霜,便有些心疼又小意。
這日,南宮玨抱著小花寶來哄玉小霜,她的臉上自始至終都掛著淡淡的笑,卻不達眼底。
南宮玨打量著她的神色,道:“我爹爹說過,如果害怕什么,越不提越害怕。我不明白他們?yōu)楹尾蛔屛姨徇@件事,不提,這件事就不存在了嗎?不提,你就不傷心嗎?你只是將傷心困在自己心里,不說出來反而會慢慢侵蝕,最后爛在心里,留下一道疤,再也去不掉。”
玉小霜吃驚地看著南宮玨,她有時候真的有點懷疑,這位小十四叔其實已經上百歲了,練了什么返老還童之術才變成這般模樣。
玉小霜整理了情緒,道:“他們不提,是不想一次又一次地掀開我的傷口,你提,是你想早日為我剜去毒瘤。他們認為,傷口遲早會愈合,你認為,應該將毒瘤斬草除根,都是為了我好,只是做法不一樣,我很感謝你們每一個人的維護,只是,這個傷口,可能需要我自己慢慢去療養(yǎng)了?!?p> 南宮玨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道:“鈺霜,我覺得,他不是閻先生?!?p> 玉小霜的眼中突然閃過異色,忍不住湊近了道:“為什么會如此覺得?”
南宮玨慢慢道:“我記得你以前說過,閻先生很早就開始興風作浪,那時候,他的年紀尚小,就能為別人出謀劃策了?別人會聽他的?而且他經常出去找人打架,行蹤不定,別人能聯系到他?
他與我們一路時,我覺得他心中正義未泯,就說打架這事吧,他大多是為了除去一方惡勢力,才會去打架下狠手。一個不擇手段,慫恿別人為惡的人,會如此嗎?
他在端王府中,處境應該不太好,側妃屢次迫害,他若真是有無數計策教別人鏟除異己,他自己難道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除去側妃嗎?”
玉小霜怔怔,她一直都相信洛醇不是閻先生,可她不知道這種信任從何而來,而敏銳的南宮玨替她說了出來。
是啊,這些就是理由,不能作為證據,卻是每個人心中的那把尺,丈量出來的理由。
南宮玨的童聲稚氣還在繼續(xù)響起:
“……那樣的人,小心謹慎,步步為營,不達目的不罷休,他會輕易甚至故意讓你發(fā)現端倪嗎?”
“以他的能耐,若他想要毀滅篡改證據,就不會讓你發(fā)現真相……”
“他若真是覬覦皇位,又怎會在成功之前,讓自己暴露呢……”
“若他的目的是謀逆,一旦發(fā)現你是暗探,一定會想法子殺了你,又豈會對你留情……”
……
一字一句,似刀劈,似劍砍,狠狠地擊在玉小霜的心頭,她張口結舌,手腳冰涼,說不出話來……
自己只知道傷心糾結,喝酒撒潑,卻不如置身事外之人看得透徹,十四叔啊十四叔,您老人家若是早些回來便好了。
南宮玨又問道:“他有沒有讓你救他?有沒有說,他走了之后,你怎么辦?他怎么安排你的?”
玉小霜愣了愣,慢慢搖了搖頭。
南宮玨眼中精光一閃,壓低聲音道:“我覺得吧,這一切可能都是他的謀劃,以他的本事,想要逃出去帶你私奔,一點問題都沒有,可他卻乖乖束手就擒,肯定是另有安排。
以他對你的情誼,他若真的要死了,必定會將你安排妥當,不會讓你孤苦無依,可他什么都沒有說沒有做,最有可能得是,他知道自己不會死,等一切塵埃落定,他一定會去找你的!”
玉小霜再次呆愣,心跳越發(fā)地快起來了,她訥訥道:“若真是如此……那他……為何不告訴我……”
南宮玨聳了聳肩:“大概是事涉機密,不能說吧,他自己大概也挺痛苦的……”
玉小霜哭笑不得:“十四叔,您怎么什么都知道啊,連感情的事懂?”
南宮玨搖搖頭:“我還小呢,哪里懂,不過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玉小霜瞪大雙眼:“快告訴我,你看過哪頭豬跑。”
南宮玨瞥了她一眼:“不就是看過你這頭豬跑唄?!?p> ……呃嗯……
玉小霜一直隱隱地覺得哪里不對勁,只是身在其中,又被感情左右,看不清全貌。這會越想越覺得南宮玨說的有道理,或者說,她愿意相信這是真的……
可若真是如此,那自己不就白發(fā)瘋白傷心了嗎?
玉小霜決定等著,等一個結果。
南宮玨滿意地看著她,你們一個個的,讓鈺霜多不開心,小爺一回來,就給了鈺霜希望,看她現在的樣子,多好。
小爺若猜得不對,反正人都死了,等鈺霜希望破滅的時候,都過去很久了,也就沒那么傷心了。
小爺若猜對了,某位小王爺只怕要陪千萬個不是,才能讓鈺霜回心轉意了,想想就有趣呢……小爺最愛看這種戲碼了。
玉小霜的心里好受多了,無論真相如何,她都很感謝自家的小十四叔。
接下來,她不再彷徨,要全力配合皇帝迎戰(zh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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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棠
十四叔,您老人家怎么啥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