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表明心跡
玉小霜隱約知道大哥要說什么，她也算是這件事中的受害者，躊躇了一下，坐在了應(yīng)葶紓另一側(cè)。
南宮戟喝了口應(yīng)葶紓的那杯果蜜，有點(diǎn)冰，有點(diǎn)酸澀，他卻毫不在意，喝下了，便開口，說起他和秦歆的過往。
他們幼時第一次見面時，秦歆軟糯可愛，卻愛裝小大人，對他們處處關(guān)心。
他們一起在溪邊的桃花樹下玩耍，秦歆摔倒了，他扶起大哭的她，她腳疼得走不了路，他背著她一路走回家，她說她以后要嫁給他。
他們一起讀書玩樂，他把她當(dāng)妹妹一樣疼愛，她對他情根深種，男孩子對感情總是明白的晚一些，只覺得感情好，就能成親。
直到，她對他的家人下手。
她父親作惡的證據(jù)被鈺霜發(fā)現(xiàn)了，她先是對大姐鈺雪下毒來威脅鈺霜，又在鈺霜給出證據(jù)后，將鈺霜推入井底。她父親包圍南宮府喊打喊殺，妄圖對南宮家栽贓陷害，斬草除根。
最后請來了圣旨，她父親事情敗露被擒，她也黯然離開，消失無蹤。
南宮戟一直不明白，曾經(jīng)的美好怎么就到了這樣你死我活的境地？更不明白，為了保持在他心中的完美形象，就得對他家人下手嗎？
那她愛的是她自己，不是他。
而他也不愛她，否則會給她足夠的愛，或許她也不會如此。
可他們總歸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朋友的情分還是算的，而這場似是而非的情分被狠狠剝離開了，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于是，在南宮戟的心中，愛情成了一團(tuán)很可怕東西，會讓人面目可憎，會讓人爭斗不休，讓他避之唯恐不及。
可真當(dāng)愛情來的時候，他迷茫了。
見到應(yīng)葶紓的第一眼，那女子立在那樣刀劍混亂的場景中，她有點(diǎn)驚慌，卻強(qiáng)自鎮(zhèn)定。
一雙桃花眼猶如沾了晨露的花瓣，霧蒙蒙地卻又晶瑩剔透，仿佛能洞悉一切，那雙眼就望進(jìn)了他的心里。
他心里有些酥酥麻麻的，亂哄哄的，此后就總愛看著她，忍不住跟著她，看到她笑就下意識揚(yáng)唇，看到她皺眉，就想要為她排除萬難……
他被自己的念頭嚇到了，他想到之前的那份可怕的感情，硬生生地把自己的念頭憋回去。
可是喜歡一個人哪是說收回就能收回的？他越來越管不住自己的心，見不到她的日子，他的世界總是陰沉潮濕的。
他這才發(fā)覺這時的自己，與之前是不一樣的，之前是有空就一起玩，我邀你吃頓飯，你帶我游個湖，即便沒空，被拒絕了也不會如何，與其他人一起去便好，那是可以替代的。
可是，應(yīng)葶紓在他的心里，是不可替代的，哪怕是她的態(tài)度有一丁點(diǎn)的變化，他都會胡思亂想，會患得患失，一顆心圍著她轉(zhuǎn)。
他知道不好了，這次栽了，他想和她在一起。
糾結(jié)良久，他忐忑不安地表明了心跡，得到回應(yīng)的那一刻，便像是在黑暗中枯走了很久的人，一下子見到了陽光的那種激動，宛若重生。
又仿佛是心里裝著滿滿愛意的那個口袋破了個洞，所有的愛一下子都爭先恐后擁出來，撲向她，包裹她。
熱戀中的人，總是瘋狂的，不冷靜的。
度過了剛開始最甜蜜的時刻，南宮戟回過神來，他想給應(yīng)葶紓一個家，可他又有些害怕。
秦歆是一個大家閨秀，都下手狠毒，應(yīng)葶紓還是一教之主呢，不對，這人心的好壞與身份的關(guān)系不大，可他家里人會這樣想嗎？
他們會接受她的身份嗎？
如果接受不了怎么辦？
他要離開她嗎？
不，不行，那和她一起私奔嗎？
他弟弟多，有人替他盡孝，可她怎么辦？
她放得下與她相依為命的弟弟，與他浪跡天涯嗎？
浪跡天涯很浪漫，也很苦，她已經(jīng)吃過很多苦了，跟著自己難道還要讓她吃苦嗎？
……
所以他遲遲不敢?guī)ヒ娂胰?，他怕見了就是狂風(fēng)驟雨，之后他跑了沒關(guān)系，她跟著他會受苦。
而且，萬一她舍不得弟弟不肯跟他走怎么辦，她萬一不要他了怎么辦？
南宮戟一臉憂愁地說完，應(yīng)葶紓目瞪口呆，玉小霜瞠目結(jié)舌。
玉小霜心里贊嘆，自家大哥真是用情至深，真的已經(jīng)到了胡思亂想、患得患失、走火入魔的境地了。
前面的聽著還挺憐憫他，初戀這么驚悚，給他留下了陰影，后面的就……
我說您老人家好歹試探一下家里人的意見，也不至于如此啊，自己和葶紓情同姐妹，問問自己也好啊……
哦，不好意思，自己剛回來，對不起，耽誤你們了，玉小霜懺悔，眼觀鼻鼻觀心地沉默著。
應(yīng)葶紓則是沒想到，原來南宮戟有這么慘不忍睹的一段孽緣，也不知道他同樣也飽受著煎熬，她心疼不已。
也因為南宮戟無論以后如何都不肯拋棄她、只怕她受苦的想法而感動。
她也不哭了，當(dāng)機(jī)立斷道：“我們一起去見將軍和夫人如何？若他們不同意，我們、我們就走?！?p> 玉小霜再次瞠目，難道是大哥待她赤忱，又對她不離不棄感動到了她，讓她一個外柔內(nèi)剛的姑娘變得內(nèi)外皆剛了？
南宮戟也下定了決心，攥住了應(yīng)葶紓的纖纖玉手道：“好，若我爹娘同意，我們就成親吧?！?p> “好?！倍搜壑兄挥斜舜耍抗饽z著著，化不開的濃情蜜意。
玉小霜就覺得自己特別亮，照亮了園子，照亮了池塘，還有反光。
應(yīng)葶紓率先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對玉小霜說：“霜霜，謝謝你！讓你看笑話了，今日怠慢了，我們得先離開了?！?p> 南宮戟也道：“霜霜，謝了，你自便，哥哥嫂子日后請你喝謝媒酒。”
說著，二人便攜手離開了，留下玉小霜在風(fēng)中凌亂……
這早上，提了她的婚事，下午又要提大哥的婚事，即將雙喜臨門啊，以她對南宮夫人的了解，身份應(yīng)該不會是他們的絆腳石吧……
得，這玩也沒玩得盡興，果蜜還沒喝過癮，點(diǎn)心也沒上，最后還丟下客人自己走了……真是……
玉小霜無奈地呆坐了半晌，也不見有人來招呼她，只得出了門，一時想不出該去哪，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閑逛。
沿街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她一個人逛街索然無味，嘟囔著：“早知道帶了琥珀出來了，那丫頭蹦蹦跳跳的，至少不會那么無趣了……”
聲音戛然而止，不遠(yuǎn)處那兩個人有點(diǎn)眼熟，男子為女子戴珠花，女子一臉?gòu)尚?，若她沒有老眼昏花，那應(yīng)該是四哥南宮盾和沈綿。
為沈綿小心地戴好珠花，南宮盾警覺地看向遠(yuǎn)處，沈綿也看過來，好奇地問道：“盾哥哥，你在看什么呢？”
“……沒什么……方才好像有人在看這邊……”南宮盾收回視線，估計是錯覺吧。
“哦……”沈綿自信道：“估計是被我沈大小姐的美貌所折服吧。”
南宮盾笑出聲來，連連稱是，讓沈綿更開心。
玉小霜則躲在柱子后面，也忍不住竊笑，想著之前沈綿還信誓旦旦的說不嫁人，這才多久，就被四哥哄得暈頭轉(zhuǎn)向了？
最近真的是喜事連連呀，不過這一個二個的，怎么都偷偷摸摸的談戀愛呀……既然他們?nèi)绱碎_心，那自己就裝作不知道好了。
待他們走遠(yuǎn)了，玉小霜發(fā)了會呆，看看天色還早，也無處可去，便回府睡覺去了，大哥的事，自己在場也不太好，還是等結(jié)果吧。
她一直睡到吃晚膳的時候，才被玲瓏叫醒，滿足地伸了個懶腰。
晚膳后，南宮夫人叫她過去敘話，玉小霜猜測是要談?wù)摯蟾绲氖虑?，畢竟晚膳時，她大哥已經(jīng)鍥而不舍地給她傳遞了很多眼色了。
明亮的燈火下，南宮夫人閑閑地坐著，面色寧靜，眉梢含喜。
玉小霜打量著娘親的面色，估計事情應(yīng)該比較順利，微笑著喊：“娘?！?p> 南宮夫人抬起頭，皮膚白皙飽滿，保養(yǎng)得當(dāng)，她笑了笑，眼角才依稀有些紋路：“鈺霜，過來坐?！?p> 玉小霜依言坐過去，親昵地挨著南宮夫人，沒說話，南宮夫人摸了摸她的發(fā)頂，柔聲道：“今日下午，你大哥和應(yīng)姑娘來見我，把我嚇了一跳?！?p> 玉小霜忍住笑，當(dāng)時他們倆那堅定不移、勢不可擋的樣子，確實能把人嚇一跳。
想著下午的情形，南宮夫人笑道：“他倆氣勢洶洶的沖進(jìn)來，沒兩步就收斂了，你大哥嗯嗯啊啊地說應(yīng)姑娘這很好那很好，半天才問我，想不想要這樣一個兒媳婦……”
南宮夫人又忍不住笑出來，當(dāng)時她可是忍了半天才沒有笑出來，怕嚇著兩個孩子。
玉小霜也哈哈笑，大哥太逗了，又問：“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應(yīng)姑娘忍不住了，她道：‘夫人，我很好，令郎也很好，我與令郎真心相愛，希望您能允許我們成親?！?p> 我當(dāng)時就想，還是這姑娘干脆，你大哥傻了眼，反應(yīng)過來后，又不住地點(diǎn)頭，你看看，都這么大個人了，還不如一個姑娘家?！蹦蠈m夫人說著，嘖嘖搖頭。
玉小霜也佩服，這在她那個時代沒什么，在這里，簡直就是女中豪杰的做派，娘親似乎還挺欣賞的，玉小霜托腮，笑盈盈地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