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查出線索

　　裴遠正想著，心底冰涼，卻覺得有人接近，回神驚覺霜降奔了過來，繞到自己身后，扒拉著自己的后頸，似乎……在尋找些什么。

　　霜降不是如此不知禮之人，一定是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而自己也是受害者之一，或許在自己身上能有所發(fā)現(xiàn)。

　　鄧家婆媳怔愣著，文吏也準(zhǔn)備開口，裴遠并未反抗，還制止了文吏，他靜靜地站著不動，任由霜降查驗。

　　他瞥了眼死者，死者本是坐著，微微昂著頭，現(xiàn)在是低垂著腦袋，應(yīng)該是霜降在死者后頸處有所發(fā)現(xiàn)，只是他這個角度看不到。

　　半晌，霜降停了下來，是囈語一般道：“找到了……果然有……”

　　裴遠依然不動，問霜降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霜降這才有些尷尬道：“大人，屬下失禮了，方才屬下復(fù)檢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鄧大人后頸發(fā)際處，有一個極小的孔，而頭發(fā)間的皮膚上也有幾個，屬下猜測可能是兇手留下的，所以才斗膽看了您的后頸。您的后頸處沒有，頭發(fā)間卻有，不知究竟是如何造成的……”

　　裴遠了然，霜降指給文吏看，文吏一陣毛骨悚然，卻一一記錄下來，裴遠遇刺的消息，沒有瞞著大理寺的人，只是外界不知曉罷了。

　　一旁的鄧夫人卻看出了端倪，她失聲道：“大人，大人，您也，也……”

　　裴遠側(cè)頭看著她，她捂住了嘴，裴遠道：“鄧夫人聰慧，裴某也是死里逃生，受了重傷，至今胳膊還抬不起來，而傷我之人與殺害鄧大人的，應(yīng)該是同一人，因為手法極其相似，這也是裴某堅信有兇手的原因之一。

　　為了不引起更大的恐慌，裴某才勒令眾人不得說出去，還請鄧夫人能替裴某保密?！?p>　　鄧夫人捂著嘴，驚恐地瞪大了眼，點了點頭，鄧?yán)戏蛉艘颤c了點頭，她們只想要公道，其他的，她們娘倆管不著，也管不了。

　　前去搜查的衙役陸陸續(xù)續(xù)回來了，卻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沒有失蹤的丫鬟家丁，沒有丟失的衣飾，沒有不見的吃食，沒有不尋常的事，也沒有哪里有人藏匿。

　　這一次，就像是真的自戕，兇手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裴遠的情緒差到了極點，他悶著頭往前頭，不騎馬不坐車，只是穿著蓑衣在雨中走著，走著，不要停下，不能停下……

　　沒一會，霜降拉了拉裴遠，裴遠恍過神來，見文吏和衙役都走遠了，而霜降指了指不遠處，裴遠定睛看去，是顧未然，南宮二小姐，還有霽月。

　　裴遠又回頭看了眼霜降，霜降指了指不遠處的茶棚道：“大人，我讓文吏和衙役先回去了，您去歇歇腳喝喝茶吧。”

　　裴遠慢慢散去了焦躁的不安情緒，朝茶棚走去，玉小霜三人會意，也朝茶棚走去。

　　幾人圍坐一桌，霜降叫了壺茶，給每個人都斟了一杯，裴遠一口飲盡，茶溫?zé)?，他的心中卻一片冰涼，霜降又為他倒了一杯，他再次如喝酒一般，一口飲盡。

　　茶不是什么好茶，裴遠也并不是來喝茶的，他只是覺得口干舌燥罷了。

　　宮云朔知裴遠心中的急迫和苦悶，他又何嘗不是呢？他們沒多少時間可以耽誤了，宮云朔道：“方才我們隱在暗處，已經(jīng)將府中搜尋一遍了，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兇手有可能是行兇之后便立即離開了?！?p>　　玉小霜喝了口茶，呃，真不好喝，她又喝了口，道：“她明明可以做到不留痕跡的，之前的幾次卻偏偏留下線索，她完全可以讓人以為是自殺，可她偏要制造出兇手出沒的跡象來，如此做到底是何目的呢？”

　　這個似乎宮云朔之前也問過，那時候無人能答，現(xiàn)在依然是無人能答。

　　霜降慢慢推測道：“……或許，她就要讓人知曉有兇手，而今日，沒必要如此了……”

　　這和沒回答一樣，他們想知道的，就是她為何要讓人知曉有兇手……

　　裴遠并不糾結(jié)這個，他道：“等抓到她后，自然能問出來，對了，今日有新的發(fā)現(xiàn)。”

　　裴遠示意霜降來說，霜降便告訴他們，死者和裴遠的后腦上都有紅點：“……有好幾個，位置不一，極小，似乎是近幾日造成的，按壓有輕微僵硬，內(nèi)里無異物……我們推測，可能是兇手事先試探受害者是否會中招時留下的，最有可能的是針，只是不知曉兇手的手法……”

　　眾人靜了靜，霽月看了看其他人，道：“……若是我，會用冰針。”

　　冰針？玉小霜想起來，霽月之前還用過。

　　霽月點頭道：“不錯，之前小姐說過，兇手前期的試驗沒有通過異香，卻能隨時隨地攝魂，今日的新發(fā)現(xiàn)應(yīng)該能說明，兇手還是用了手段，比如冰針。

　　將可以攝魂的藥物，封入極細極小的冰針中，射入后腦，藥物進入體內(nèi)，而冰針因為體溫而融化，便不會留下痕跡，若不是仵作大人細心，只怕就要錯過這個線索了?！?p>　　眾人恍然，可僅僅知曉手法，似乎對兇手身份的判定，也沒有什么作用。

　　若是查最近出現(xiàn)在受害者周圍的人，太廣泛了些，而且都過去這么久了，痕跡都沒有了。

　　裴遠出事之后也查過大理寺的人，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玉小霜問霽月：“你以前用的冰針，是自己做的，還是請人所制？”

　　其他人頓時明白了玉小霜的意思，都看著霽月，霽月也明白過來，她目光微閃道：“如此細的冰針，全天下只有一處能制出，我這就去問?！?p>　　眾人眼睛一亮，裴遠又問道：“知否也有專門做攝魂類的藥物的去處呢？”

　　霽月?lián)u了搖頭：“這倒是沒有，冰針?biāo)闶潜?，有專門制造神兵利器而售賣之處，而攝魂類的藥，應(yīng)該是會攝魂術(shù)之人的不傳之秘，怎會外泄？”

　　不管怎么說，好歹也有一個線索了，霽月這就去了，宮云朔道：“已經(jīng)有五個人了，人越多，交集越少，應(yīng)該能有些眉目了……”

　　玉小霜卻冷然道：“不，是六個人，那個人應(yīng)該與我也有仇?！?p>　　眾人的神情俱是一變，若是如此，最后一人，會是玉小霜嗎？

　　十月已經(jīng)到了末尾，楓葉紅了又紅，銀杏黃了又黃，天越來越冷了。

　　霜降已經(jīng)過查過另外幾位受害者，李大人的頭部已經(jīng)血肉模糊，很難找到痕跡，莫老大人卻是有的，馮大人泡了水，傷口有些模糊了，卻也能看到一些。

　　檢查記錄完畢，便按照裴遠的吩咐，讓死者家人安排下葬了，既然查驗完畢，也知曉了兇手的動機，還是早日讓他們?nèi)胪翞榘舶伞?p>　　宮云朔每日不管再忙，都要來確認(rèn)一下玉小霜的安危，節(jié)氣暗衛(wèi)們也輪流值守在玉小霜身邊，玉小霜倒是很有自覺，不想連累其他人，便婉拒了沈綿的邀約，也沒去應(yīng)葶紓的一點甜居，而是整日待在府中，注意著接近自己的仆從。

　　十月二十九和冬月初一都是水日，子夜之時，宮云朔與所有暗衛(wèi)都守在玉小霜的霜嵐院，如臨大敵。

　　玉小霜卻覺得沒有那么快，按照之前的規(guī)律，大概會隔半個月左右才會動一次手，雖然不知緣由。

　　事實證明，玉小霜猜得是對的，這兩日確實風(fēng)平浪靜。

　　霽月回來了，沒有帶回好消息，去定制銀針的，是位喬裝打扮過的男子，只能說明兇手不是一個人，她還有幫兇。

　　而過了幾日，宮云朔和小滿一起來了，小滿看了眼玉小霜，欲言又止，宮云朔也神情莫名，玉小霜笑了笑道：“看來事情有眉目了，你們弄清了兇手與我的深仇大恨了?！?p>　　“霜霜！”宮云朔有些不滿。

　　玉小霜意識到他是擔(dān)憂到了極點，便收了笑，正色問小滿道：“是誰？”

　　小滿看了眼宮云朔，似乎怕嚇著他們一般，放輕了聲音道：“……應(yīng)該是秦奎的女兒，秦歆……”

　　……秦歆啊……玉小霜已經(jīng)快要忘記這個人了，她雙目微瞇，道：“你們都查到了什么？”

　　小滿便從頭開始說起：“這是孔方樓查出來的，屬下只是略盡綿力，之前我們一直在查幾位受害者共同參與的案子，找了很久，發(fā)現(xiàn)他們共同參與的案子幾乎沒有。

　　銀樓主那邊便從莫老大人入手，找出老大人生前彈劾過并且入罪的人，再找這些人當(dāng)中是在大理寺過審的，確實有不少。

　　之后再一一篩選與李大人，馮大人，鄧大人都有牽扯的人，其中并沒有女子。而人死了，還有家屬在世，并且也與您有關(guān)的，便只有秦奎了?！?p>　　玉小霜點了點頭，還是銀樓主有辦法，她問道：“他們都曾彈劾過秦奎嗎？秦奎的案子當(dāng)初是裴遠審的？”

　　小滿應(yīng)是：“這李昌大人在兵部任職，本就是秦奎的人，事發(fā)之時為自保退出，御史臺大夫莫老大人當(dāng)時彈劾秦侍郎貪污軍餉……”

　　“我想起來了，當(dāng)初確實是莫廉莫老大人彈劾秦奎，皇上才派我去取證的?！眽m封的記憶被揭開了，玉小霜眉頭微蹙。

　　小滿繼續(xù)道：“兵部郎中，馮一言大人，負責(zé)管理兵部事務(wù)，認(rèn)定秦奎身為侍郎，不為朝廷效力，毫無建樹，甚至德行有虧。只因秦奎品級比他高，他發(fā)現(xiàn)了秦奎貪污卻動不了他，只得將此事偷偷告訴了莫老大人。

　　而裴少卿，當(dāng)初是親自審理此案，刑部侍郎鄧知文大人是在復(fù)核案件時，給秦侍郎定罪，他們都算是與秦家有仇?！?p>　　“而我，讓她失去了最親的人和最愛的人，她自當(dāng)恨我入骨。”玉小霜說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情緒，不過她問心無愧，他們當(dāng)初毒了南宮鈺雪，害了南宮鈺霜，他們有罪，卻因為掩蓋罪行而殺人，他們一點也不無辜。

　　宮云朔心中一緊，握住了她的手，玉小霜也回握他的，掌心的溫度讓彼此都覺得溫暖了一些。

　　既然知曉了，便想對策吧，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她繼續(xù)作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