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慈退出微信,關(guān)了電腦,沒有繼續(xù)搭理蘇御。
她一貫堅持的畫圖原則是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設(shè)計初衷。
倘若連想要畫什么類型都決定不了,這設(shè)計師當著就真沒任何意思。
對方長時間沒收到紀慈回復,索性撥來電話。
紀慈剛開始瞅著手機屏幕不停跳躍的陌生號碼,第一反應是騷擾電話。
近幾年她頻繁收到騷擾電話,剛開始還會接聽,后來被叨擾的煩了,看到陌生來電干脆直接掛掉。
可這次的來電不論她摁斷多少次,在下一秒依舊會堅持不懈打進來。
紀慈被擾的心煩,接通電話沒待對方說話,一頓噼里啪啦劈頭蓋臉的怒斥:“你他媽腦子有毛病吧?能不能別打了!再打我就報警了!”
電話那端沉默數(shù)秒鐘后,聽筒里傳來男人低沉渾厚的聲音,他輕聲一笑:“脾氣真不小,我還在等你回消息。”
這性感嗓音隔著聽筒略顯沙啞,足以攪得人心神蕩漾。
紀慈事先沒料到這是蘇御的號碼,在外知情達理、涵養(yǎng)極佳的她竟然在蘇御面前不顧形象爆粗口。
紀慈清咳一聲,掩飾內(nèi)心窘迫,回應得甚是官方:“小蘇總,實在抱歉,您的修改要求我做不到,如果草圖入不了眼,就請您另請高明?!?p> 蘇御問:“你現(xiàn)在在哪里?”
蘇御無緣無故發(fā)問,紀慈詫異極了:“我……在家啊,怎么了?”
“家在哪里?”
“你管我家在哪里,沒聽你意見乖乖改圖,想親自上門找我麻煩?”
蘇御在電話那頭又是長久沉默:“我怎么以前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伶牙俐齒,我只是想約你好好聊聊修改的事,不要想多了,ok?”
紀慈撇撇嘴,不情不愿嘟囔著:“哦?!?p> 她怎么想多了?
想多什么了?
這蘇御真是莫名其妙。
蘇御:“地址發(fā)我。”
半小時后,紀慈找到蘇御定位里的Moon咖啡廳。
咖啡廳一周前剛開張,裝潢嶄新,人煙卻稀少,偌大的廳內(nèi)只三三兩兩坐著幾人。
紀慈出門太急,沒顧得上收拾,隨意披了件牛仔外套,為防止蘇御注意自己幾天沒洗的油頭,特意戴上鴨舌帽,將一頭長卷發(fā)裹進帽子。
蘇御坐在卡座里,撐著頭若有所思,他興許是剛做完運動,沒有著正裝,穿著黑白相間的運動服,與那日西裝革履的他氣質(zhì)截然不同,整個人神清氣爽、精神煥發(fā)。
這副打扮的蘇御與幾年前的清朗少年身影漸漸重疊,紀慈竟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蘇御抬起頭,深邃的眼眸望向迎面走來的紀慈。
紀慈沒來由心頭一顫。
這么多年過去,他的一個隨意眼神依然可以輕而易舉撩動她的心弦。
紀慈不斷提醒自己現(xiàn)在的蘇御已經(jīng)不再屬于她,兩人只是單純工作關(guān)系,她不能再心存幻想。
邁著步子朝蘇御走去,在他對面的位置落座。
“要喝點什么?”蘇御用手機掃碼點單,邊刷屏幕邊詢問紀慈意見,“摩卡、拿鐵還是美式?”
“白開水?!?p> 蘇御:“……”
紀慈一想到他發(fā)的那條信息就來氣,咬咬牙道:“小蘇總,這會已經(jīng)晚上十點了,喝咖啡我會睡不著。”
蘇御沒理睬紀慈的陰陽怪氣,點擊幾下屏幕替她點了份草莓蛋糕和檸檬水。
兩人在一起時,紀慈最喜歡吃的就是草莓蛋糕。
沒過多久,服務生便將東西恭恭敬敬端上桌。
紀慈把蛋糕和檸檬水推到桌角,將自己寫的紙質(zhì)文檔交給蘇御,文檔的空白處用五顏六色的記號筆做了詳細標注:“您看下我的注釋,我覺得蓋婭的身材設(shè)計沒有什么問題。況且《利刃》受眾群體還有未成年人,打擦邊球不太合適?!?p> 蘇御的眼神落在紀慈故意移開的食物上,昨日在周芷含跟前,她也是這樣有意無意刻意拉遠兩人的距離。
“紀小姐,我才是甲方,”蘇御冷聲說,“我以為你們九藝作為帝都排名靠前的外包公司是最懂合作規(guī)則的。”
紀慈心一緊,蘇御第一次用這么生疏的稱呼喚她:“你什么意思?”
蘇御隨意瀏覽紀慈的資料:“字面上的意思?!?p> 紀慈垂在桌下的雙手緊握,厲聲質(zhì)問蘇御:“一款靠賣肉博眼球的游戲,你不覺得這樣做是在荼毒年輕人么?”
蘇御將手里的資料返還給紀慈,盯著紀慈因隱忍怒氣漲的通紅的臉蛋,扯扯嘴角笑道:“紀小姐,你似乎沒搞明白狀況。我是個生意人,為什么要跟賺錢的事兒過不去,你那些毫無意義的原則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p> 蘇御說的話如一道晴天霹靂。
“蘇御!”紀慈怒拍桌面騰的站起,蘇御那張英俊瀟灑的面孔此刻別提多可憎,她怒吼出聲:“那蘇總的原則是什么?為了賺錢就將你所謂的原則凌駕于道德上?你是掉錢眼里了嗎?蘇御,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紀慈劈頭蓋臉一頓譴責,胸口充斥怒火劇烈起伏。
蘇御背靠椅背,沒有出聲。
剛剛說的那番話無疑觸碰了紀慈的底線。
可他控制不住,
一想到紀慈尊稱他小蘇總,
無視他特地點的蛋糕與飲料,
他便控制不住想要去激怒她。
蘇御掀開眼簾與紀慈對視,語氣淡漠:“我以前的確不是這樣,可是紀慈,人是會變的,現(xiàn)在我管這么大個公司,不以賺錢為第一要素,怎么養(yǎng)活全公司幾萬人?希望你能配合我的訴求。”
“行,”紀慈冷笑,將手邊的資料統(tǒng)統(tǒng)扔向蘇御,大部分紙張硬生生砸在男人身上,其余的在空中盤旋飛舞,她咬牙切齒道:“胸要大是吧?屁股要翹是吧?參照誰呢?對了,你養(yǎng)的那小金絲雀不錯,也難怪蘇總你喜歡的要命?!?p> 紀慈氣昏了頭,說出的話不堪入耳。
蘇御拳頭緊握,青筋畢露。
“小蘇總,今天談話到此結(jié)束。您要的東西,明早就可以發(fā)來?!?p> 話音一落,紀慈決然離開。
轉(zhuǎn)身那一剎那,眼淚再也繃不住。
蘇御目視女人離去的身影,再也克制不住怒火,憤然起身,一拳頭砸向身側(cè)的墻面:“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