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紈绔圈
孟祥杰氣呼呼地帶著自己的人馬跑了,郭明生還幸災樂禍地在后面喊了一句祝人家收獲滿滿,成功地讓孟祥杰心頭的怒火更大了些。
玉錦兮又扔了幾只活兔子出去給狼狗們加餐,看著它們將獵物分食殆盡,心里的郁悶之氣消散了一些。
郭明生嘴上說這要讓孟祥杰一個獵物也打不到,卻在扳回這一局之后改了心意??戳丝慈^鹿尸,遺憾地道:“早知道就帶幾個隨從來了。”
玉錦兮揮手把三頭鹿尸收進了空間:“無妨,等一會兒到了沒人的地方再放出來就是。”
郭明生嘖嘖嘆道:“牧哲兄這本事,太強了。我真的不能學嗎?”
玉錦兮照舊搖頭:“你學不了,這本事太難學,我?guī)熼T也就是我一個人學會。”
郭明生被拒絕習慣了,已經(jīng)習以為常,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剛得的這群狼狗身上:“這是什么品種的狗?”
玉錦兮道:“我管它們叫狼狗,當?shù)厝耸邱Z養(yǎng)來放牧牛羊的。蜀王世孫不會訓,這些狼狗的本事還沒開發(fā)出兩成來?!?p> 郭明生十分感興趣:“牧哲兄,你教教我唄!”
左右無事,玉錦兮便教他怎么訓狗。郭明生雖然是個生手,可有她在旁邊輔助,倒是很快就能夠讓這些狼狗聽從他的命令了。
郭明生興高采烈地指揮著一群狼狗在獵場中飛奔,所到之處一片塵土飛揚、碎草四濺,夾雜著狼狗的吠叫和馬蹄之聲,折騰出好大的動靜來。
這樣的動靜肯定獵不到獵物,郭明生也不在乎,有三頭麋鹿在手,就算是再也打不到獵物,他的成績也不會是墊底的了。
事實上他還打算就拿一頭麋鹿出來交差,剩下的那兩只等著明天和后天再分別拿出來就成了。
沒錯,這次冬狩要進行三天,這也就意味著所有人都要在外頭野地里住三天。
還是因為要吸取前朝滅亡的教訓,本朝太祖立下了雷打不動的規(guī)矩,后世子孫必須要弓馬嫻熟,每年一次的冬狩只是其中考核的一項,還有許多其他大大小小的考核活動,皇家舉辦的、勛爵們舉辦的,甚至是民間也都有許多比試活動。有的是狩獵,有的干脆就是明刀實槍的比武。
比較起來,為期三天的冬狩還算是其中比較有趣的。
玉錦兮百無聊賴地看著郭明生訓狗玩兒,在馬上坐累了,干脆就找了個背風的地方停下來,毛氈鋪上,篝火點起,隨手又弄出一只野雞來收拾利落了,架在火上烤。
嗯,手邊還沒忘記放一壺熱茶,身上還蓋了床薄被。
寒冬臘月的戶外,她這一套十分拉仇恨。郭明生遠遠地看到了,催馬跑過來,一點兒都不見外地拿起熱茶就要喝。
玉錦兮急忙阻止:“燙,用杯子!”
要是讓他這么嘴對嘴地喝了,她喝什么?
郭明生從善如流地接過玉錦兮遞過來的青瓷杯,倒了一杯熱茶給自己,喝下去之后滿足地嘆了口氣,還有心思端詳那杯子。
“這是汝窯的?”
玉錦兮點頭:“嗯,不訓狗了?”
郭明生給兩人倒了茶:“差不多了。牧哲兄,這狗,嘿嘿,你還要不?”
玉錦兮失笑:“這八只給你了,大乖幾個可不行,就是給了你,你也指使不動?!?p> 郭明生大喜:“這個我知道,哈哈哈,有這八只就夠了!”
想想以后自己帶著八條威風凜凜的大狗在獵場上橫掃千軍的架勢就得意,等有了新的小狗崽生出來,他要從小就訓,鐵定能訓出更聽話的來。
他這里洋洋自得地憧憬未來,玉錦兮給他潑了一瓢冷水:“別想了,這八條狗都是公的!”
郭明生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哈哈大笑起來。
玉錦兮懶得理這傻孩子,沖著大乖道:“帶孩兒們獵食去吧?!?p> 大乖搖搖尾巴,帶著孩兒們一會兒就跑沒了影子。
郭明生一直看著狗群不見了影子,才開口嘆道:“還是在西北狩獵有意思?!?p> 玉錦兮看他明明年紀不大,卻一副老氣橫秋的語氣,不由笑了笑。
郭明生還以為她不信,解釋道:“真的。閭將軍帶著我們出去狩獵的時候,可有意思了,得帶著斥候,看那些腳印判斷是什么獵物,有時候還要提前埋伏好,跟打仗一樣?!?p> 離沃難關的戰(zhàn)役其實也沒過多久,可京城的奢靡生活最是消磨人的斗志,郭明生都覺得前兩年的邊關生活離自己已經(jīng)很遙遠了。
玉錦兮表示同意,皇家舉行的這種狩獵活動就是臺大戲,每個上場的人心里都懷著小九九,極少有專注狩獵本身的。
玉錦兮就跟他分享了自己在海外原始森林里的狩獵故事,聽到大乖那些狼狗能夠獵到巨蟒之后,郭明生的眼睛都亮了。
兩個人就這么閑談著消磨時光,等大乖帶著孩兒們把幾頭黃羊趕過來的時候,這才不慌不忙地拿起弓箭,把那幾只黃羊射倒了。
八條公狗嘴里,還都叼著一只獵物,有的是野雞,有的是野兔,甚至還有一只白色的狐貍。
郭明生嘖嘖稱嘆:“怪不得牧哲兄你說蜀王家小子沒本事,這幾條狗在他那里,真是暴殄天物了?!?p> 玉錦兮見那狐貍毛皮不錯,而且只在咽喉處有倆窟窿,別的地方都絲毫無損,摸摸那條狗的狗頭以示獎勵,伸手把狐貍拿過來,手里多了一柄匕首,隨手將皮剝了,肉扔給那些狼狗們加餐。
郭明生在旁邊出主意:“就這一條不夠用,咱們明兒就專門獵狐貍吧,湊幾身毛皮出來,給珍姐兒弄件大氅?!?p> 玉錦兮無可無不可,大乖卻立刻汪汪叫了幾聲,表示對這個提議很是認可。
兩個人收拾了東西,騎著馬慢吞吞地往回走。黃羊和麋鹿這樣的大型獵物不好帶,就扔到了玉錦兮的空間里,準備明天帶足了幌子后再弄出來。野雞野兔之類的小型獵物則拿細繩捆好了搭在了馬背上。
郭明生有些不放心地問玉錦兮:“這些可都是孩兒們獵的,咱們就這么拿過來了,它們沒意見嗎?”
玉錦兮讓他放心,這些狗都已經(jīng)吃飽了,大不了等回去之后,讓人再喂它們一頓就是了。
郭明生就放心地回了營地,他們回來的不早不晚。太子已經(jīng)回來了,孟祥杰卻還沒有影子。
大乖幾只早就被玉錦兮收回了空間,只有從孟祥杰那里搶來的八只還在外面跟著。狼狗太具有識別性,眾人見這些狼狗居然是跟著郭明生回來的,不由都往后頭看了看,怎么沒見狗主人孟祥杰呢?這是什么情況?
有知道兩家恩怨的就偷偷笑了笑,這是兩家的小輩在獵場上對上了?看看郭明生的得意勁兒,再想想蜀王世孫如今還沒見人影,看來這一回是郭家占了上風。
郭駙馬正在伴駕,遠遠地看著自家兒子志高意滿地領了群狗回來,也不好多問,只向自家長子遞了個眼色。
郭明興雖然也是伴駕人員,可畢竟官職低些,又是文官,相對比較自由,便抽個空子偷偷地出來,吩咐人去打聽。
等下人把打聽來的消息一說,郭明興不由長嘆,就知道這個小子會惹禍,怎么把人家打獵的狗都給弄來了呢?這個不省心的!
不過好在是爭贏了,自己這邊一點兒虧都沒吃。獵物也說得過去,總算是沒丟了自家的臉面,倒是沒在外面白歷練了這兩年。
郭駙馬接到長子平安無事的暗示,放心地繼續(xù)和周圍的人閑聊起什么樣的花盆適合種蘭花來。
郭明生這邊卻已經(jīng)熱鬧得不像樣,他在京城土生土長,只前兩年跟家里人因為親事慪氣跑去了沃難關,回來這些日子重新和以前的朋友扯上了線,還一起出去跑馬狩獵了幾次,關系重新回到了以前。孟祥杰雖然是宗室,可本朝的宗室地位尷尬,又是個外來戶,這些日子還偏偏出盡了風頭,早就被京城這群二世祖看不順眼了。今日見郭明生居然釜底抽薪,把人家狩獵的狼狗都弄了來,不覺大為揚眉吐氣,湊在了一起逗狗取笑不提。
玉錦兮跟這群紈绔們不是一路人,見郭明生忙著應付這群老友,便打了個招呼離開。別人見她一副平民打扮,還以為是郭明生的附屬,見她知趣,也不以為意,照舊熱鬧自己的。
郭明生知道玉錦兮不喜歡湊熱鬧,也不點破,和眾人一直鬧騰到天黑方休。一直到要回賬了,也沒見孟祥杰回營。
肅寧侯家的老三雷宏峰笑道:“沒想到蜀王家的這個這么拼,這是打算一舉奪魁不成?”
英國公家的老五徐岳楠接口道:“沒了這些狗,他可沒那本事。”
和郭明生玩得好的,基本上都是功勛世家中的嫡子,上頭都有當世子的哥哥支撐門戶,只要不給家里人惹禍,就算是孝順子孫了。
大月朝的勛貴們自有其生存法則,長子是要精心培養(yǎng)擔當家族發(fā)展重任的,小兒子們卻可以放開手腳些,只要不出大錯,便由得他們?nèi)ィ瑳]準兒就能給家里蹚出一條新路來。
沒回來的也不止孟祥杰一個,幾個人隨意交談了幾句也就算了,各回各家,各找各爹,得把今兒這事跟家里人說道說道。至于當?shù)膹闹行岢鍪裁礆庀?,那就不是他們的事情了?p> 郭明生自然也跟郭駙馬和敏國公詳細匯報了一番,難得地沒挨罵,高高興興地去了玉錦兮的帳篷。
玉錦兮的帳篷緊挨著郭明生的,只是要小一些。這一片都是郭家的地盤,除了郭駙馬父子三人,還有敏國公和世子父子倆的。這些人各有各的交際圈,白天各自周旋,晚上自家人卻要碰一碰交流一下信息,免得疏忽了什么,給家里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玉錦兮能在郭家的地盤上有一座獨立的帳篷,在世人的眼睛里,就算是郭家的重要人物了。
對于郭家的好意,玉錦兮心領神會。不過這并不妨礙她對于舒適生活的追求,帳篷再厚也不如她空間里暖和,所以郭明生進來的時候,就什么也沒看見,帳篷里連根蠟燭都沒點,漆黑一片。
蠟燭沒有,火盆也沒有,什么都沒有,玉錦兮連個遮掩的東西也沒放,就是一個空蕩蕩的帳篷,反正除了郭明生,也沒人找她。
郭明生沖著漆黑的帳篷小聲喊了一句:“牧哲兄,你在不?”
玉錦兮披上大氅出了空間,懶得點蠟燭,應了一聲。
郭明生放心了,交代道:“明兒怕是不能就咱們倆了,那幾個家伙非要和我一起,我沒攔住。”
玉錦兮想了想:“無妨。明日什么時辰匯合?”
郭明生笑道:“怎么也得卯正?!?p> 兩個摸著黑說了幾句,定下了明日的章程。郭明生回自己的帳篷,玉錦兮繼續(xù)回空間歇著。
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早上收拾了出來,就覺得帳篷里冷得如冰窖,玉錦兮下意識地攏了攏大氅,這氣溫好似比昨日更降了些。幸虧沒帶珍姐兒過來,要不然非凍壞了不可。
掀開帳篷門,入目一片白茫茫,空氣中還有雪粒子隨風亂舞,惡作劇一般撲在了她的臉上,原來是下雪了,怪不得。
玉錦兮嘆了口氣,到化雪的時候更冷。她還罷了,珍姐兒一個小孩子,又是頭一年到北邊來,怕是受不了。
抬頭往天上看去,一輪白慘慘的圓盤掛在東邊的天空,奮力地從灰云之中掙扎出身子來,后面還留著一條長長的掙扎痕跡。
玉錦兮不覺露出微笑,太陽都出來了啊,看來這場雪快要停了。
這場雪不大,地上積雪僅有半鞋底厚,若是擱在現(xiàn)代的城市,早就被如織車流攪化了,如今卻仗著無人踐踏,大咧咧地在地上聚積,倒也勉強成個雪景。
再抬頭往天上望去,太陽和烏云如兩支旗鼓相當?shù)拇筌?,奮勇決戰(zhàn)多時之后,烏云不甘潰敗撤退,太陽勉力追趕殘敵。雙方都是筋疲力盡,不甘潰敗的還在茍延殘喘,勢必把最后一捧雪粒子砸向大地;追趕殘敵的也不敢停下腳步,生怕對方來個絕地反撲,把好不容易才掙下的優(yōu)勢消耗殆盡。
她這里正津津有味地對著天空腦補這一場大戲,只聽得有個熟悉的聲音喊她:“牧哲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