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見牛羊
當那一枝利箭呼嘯而至的時候，太子的心中一片空白。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師妹師弟這倆小的在草原上盡情地采集了大半天的蘑菇和野韭菜花，他們這些大的有錦衣衛(wèi)護著，還有郭明生這個有經(jīng)驗的，也在河邊獵到了不少獵物，當天晚上還在草原上升起了篝火，大家幕天席地，火上烤著剛獵到的黃羊野兔，聞著荒草和肉香混合的誘人味道，談笑、切磋，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諧歡樂。
事情是從什么時候失控的呢？哦，不是那天晚上，是第二天一早。
先生的本意是帶著他們直奔王庭，可錦衣衛(wèi)的頭目過來找他商量，看能不能和國師說說，他們想一路騎馬過去。
太子理解錦衣衛(wèi)的想法，好不容易深入韃靼腹地，總要探聽些有用的東西回去。沒來草原不知道，來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在四周都是一樣景色的茫茫草原，要想分辨方向都是件很難的事情。單憑他們自己的本事，是不可能找到對方王庭的所在地的。
可國師不一樣啊，他很顯然是認識路的。錦衣衛(wèi)頭目的話說得十分在理，有國師在，再加上他們這些人的經(jīng)驗，別的不說，至少從此地到王庭的路徑他們是能夠摸清楚的。
太子心中有些意動，再看看周圍的人，尤其是看了看二皇子，發(fā)現(xiàn)他也是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是啊，錦衣衛(wèi)又有什么錯呢？他們也是忠于職守罷了。
太子就去找了先生，問能不能讓他們這一行人自己騎馬去。
先生當時是怎么說的？哦，對了，他說隨意。
先生都這么說了，很顯然這就是件完全可行的方案了，大家便都興沖沖地上了馬。路上大家還在感嘆，幸虧有國師在，要不然光那些輜重就夠拖累的。
先生給了個方向之后，就不見了。不過郭明生跟大家說完全不用擔心，牧哲兄就是這樣，雖然大家看不見他，但他其實一直在大家身邊呢。
郭明生說的沒錯，玉錦兮的確是把空間安置在了郭明生的馬頭上，既然他們愿意騎馬過去，那她就偷偷懶好了。
兩個孩子坐在毯子上，分別整理自己采集到的東西。珍姐兒正把那些開得比較大的口蘑單獨挑出來，爹爹說這樣的蘑菇就可以采集孢子了。
“孢子是什么？”珍姐兒問。
玉錦兮解釋：“孢子就是蘑菇的種子，可以種出小蘑菇來。”
珍姐兒拿著一個傘蘑仔細看：“沒看見??！”
玉錦兮：“孢子特別小，咱們的眼睛是看不見的?！?p> “那爹爹是怎么知道的？”珍姐兒十分好學。
玉錦兮：我是從中學生物課本上學到的。
不過這話不能說，孢子和種子的差別也沒法跟她解釋清楚，便換了個說法：“你看無花果，是不是也找不到它的花？但是長了果子之后我們就知道了，哦，原來這個地方曾經(jīng)開過花。蘑菇也一樣，雖然我們看不到它的孢子，但是把這些蘑菇曬干揉碎了，灑在這個地方，過一些日子就會發(fā)現(xiàn)這里長出蘑菇來。我們就知道了，哦，原來蘑菇也是有種子的。對了，連洗過干蘑菇的水倒在草地里，也是會長出蘑菇來的。這不就知道了？”
珍姐兒點頭：“嗯，我知道了。我挑幾個大的，孢子肯定多?！?p> 玉錦兮贊道：“沒錯。”
小五卻在一邊后悔極了：“咱們來晚了，韭菜花全變成種子了。明年要早點兒來?！?p> 玉錦兮的心思全放在眾人的安全上了，竟沒注意到這個：“真的啊？是挺可惜的。嗯？那你還采那么多？”
小五得意洋洋地道：“我可以把它種出來啊！”
怪不得這小子一個勁兒地采集……咦？還是不對。
玉錦兮繼續(xù)問：“那你采這么多？夠種上幾十畝地的吧？”
小五嘿嘿笑：“韭菜籽是味中藥啊，可以泡水喝的?！?p> 玉錦兮對于中藥還真沒研究，不過小五怎么知道的？有什么功用？
小五笑得十分神秘：“舅舅您就別管了，您用不上這個?！?p> 野韭菜籽可是好東西啊，這還是上輩子巴圖大哥告訴他的呢。雖說暫時他還用不著，不過他還有那么多師兄呢，尤其是剛成親的師兄，嘿嘿嘿……
小五笑得更壞了，玉錦兮老覺得這小子不懷好意，懷疑地看了看已經(jīng)被他收拾出一小碗的韭菜籽，這玩意兒到底是有什么功用??？
算了，反正也沒毒，隨便他吧。玉錦兮隨手抓了一把，撒到草地里去了。既然是野韭菜，那就讓它繼續(xù)野生野長好了。等長出來開了花，還能讓小五過一過采集的癮。
一家子在空間里挺開心，就沒留意到外頭的事情。一百個錦衣衛(wèi)護著呢，就算是其中有幾個脆皮，也不至于出現(xiàn)什么生命危險，而且那幾個脆皮還是有護身符加成的。
最重要的是，玉錦兮的空間放的不是地兒，郭明生的馬在最前頭，而太子被簇擁在正中間。
那枝偷襲的利箭，就是沖著太子去的。
錦衣衛(wèi)頭目抽出刀來，喊了一句：“保護太子！”
這下倒是被玉錦兮聽見了，小五脫口而出一個詞：“蠢貨！”
你們都穿著韃靼的衣服啊，嘴里偏偏說著大月話，這不明擺著告訴人家，你們是敵人的細作嗎？
玉錦兮立刻去了控制臺，先把最重要的那個護住再說。
太子全無防備，等聽到錦衣衛(wèi)頭目的喊聲時，那枝利箭已經(jīng)飛到他的胸前了，然后就見那箭仿佛被什么東西阻擋住了一般，詭異地在他胸前一尺處拐了個彎兒，滑到了一邊，直直地插進了草地里，那箭羽還在不斷地抖動，這力道好大！
太子下意識地去抓腰上的配刀，結果還沒抓住，就陷入了熟悉的昏迷狀態(tài)。
玉錦兮把沒有戰(zhàn)斗力的都收進空間之后，才去看那些正在和箭枝搏斗的錦衣衛(wèi)們。從箭枝的力道來說，弓箭手離得并不遠，也就是五十米左右。
玉錦兮直接沿著箭枝的方向飛去，在一片山石后頭發(fā)現(xiàn)了幾十個韃靼人。二話不說，先抓起來。
錦衣衛(wèi)們也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攻擊的減弱，等一根箭羽都沒有的時候，便知道是國師出手了，不過還是派了倆人過來勘察。
玉錦兮干脆現(xiàn)了身，問道：“怎么回事？”
錦衣衛(wèi)頭目羞愧地道：“卑職無能，竟沒注意到這些人?！?p> 玉錦兮：“罷了，做好準備?！?p> 錦衣衛(wèi)立刻圍成了一個圈兒，然后就在圈中間突兀地出現(xiàn)了一個韃子，那家伙剛睜開眼睛，就被十幾把刀給架上了脖子。
玉錦兮用韃靼語問他：“為何偷襲？”
韃子理直氣壯地道：“這是我們部落的地盤，你們私闖我們的地盤！”
錦衣衛(wèi)頭目茫然地看著玉錦兮，這家伙說的是什么啊？
玉錦兮卻不再問了，這是多好的一個現(xiàn)場教學的機會啊，必須抓住！
玉錦慶和玉錦祥就這樣悲催地被抓了壯丁。六哥十分殘忍地一人給了他們一個韃子，讓審訊出來。至于問什么，問出來的話是真是假，讓他們自己判斷。其余人都被帶得遠遠的，免得一嘴大月話露了口風。
太子十分慚愧：“是學生的不是，應該由先生安排的?！?p> 錦衣衛(wèi)頭目急忙道：“此事是卑職的主意，請國師責罰。”
玉錦兮無所謂地揮揮手：“別在意，不是什么大事?！?p> 把對方誤認為自己這一行人是非法入侵他人領地的事情講了，其他人都是一臉的不敢相信。因為這個就痛下殺手？韃靼人都是這么兇殘的嗎？對自己人下手都這么狠？
玉錦兮解釋：“草原上生存不易，不同的部族之間為了爭奪牧場，這種小型的戰(zhàn)爭有的是。”
太子大喜：“若真是如此，那我大月何愁邊關不寧？”反正他們自己也喜歡內斗，那就讓他們繼續(xù)內斗下去好了。
玉錦兮：“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不過韃靼人自有其生存的法則，咱們大月人，還是遠遠地旁觀就好?！?p> 別人家的事兒，外人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太子頷首：“先生說的是?！?p> 那邊出苦差的兄弟倆終于磕磕絆絆地審問完了人，一臉羞愧地過來復命，好像被人家看出自己這一行人不是真正的韃靼人了。
玉錦兮：“有何體會？”
玉錦慶小聲道：“是弟弟們太自視甚高了，原來韃靼部族之間還有這許多齟齬，就連有些話也是不同的。”
玉錦兮道：“學習一門語言，不能只會說就行，還得了解這個民族的文化、歷史、風俗、飲食等許多方面。我來韃靼多次，至今也不敢說全然了解他們。你們才學了幾天？不信回去問問你們教諭，看他們是不是如今還要每日苦讀研習？”
兄弟倆更羞愧了，六哥的眼睛好利，他們最近就懈怠了那么一點點，他是怎么看出來的？
玉錦兮不再多說，點幾句便罷，只是在對那些人的處理問題上犯了難。直接放了吧？自己這行人的行蹤便無法隱匿了。直接殺了吧？還是那句話，好幾十人的因果呢，她可不敢背。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他們當時可是真的對自己一行人動了殺機的。要不是有護身符在，太子這條小命還在不在都不好說。
玉錦兮嘆了口氣，把這些人的生死交給了太子，自己躲一邊去了。
其他人可沒有她這般優(yōu)柔寡斷，錦衣衛(wèi)頭目連不能污了貴人眼睛這一層都想到了，讓太子他們走遠些，只留了幾個身手利落的殿后，解決完畢之后再趕上大家便是。
太子小聲問玉錦兮：“先生不忍心了？”
玉錦兮嘆氣：“都是一樣的人，這天地如此廣闊，怎么就放不下養(yǎng)不了？偏偏非要爭個你死我活?！?p> 太子不好說什么，郭明生卻沒有顧慮：“牧哲兄你又多慮了，這回可不是咱們先動的手，是他們想要咱們的命，自然就要有被人反殺的準備。天地廣闊是不假，可他們這些人除了這片牧場能夠放牧牛羊，別的地方可跟他們沒關系?！?p> 玉錦兮：“罷了，是我想多了，光德你說的對?！?p> 郭明生的態(tài)度，才是對當下形勢的正確理解。她自己想的那些，目前還沒法子做到，至少別人還沒有能力做到。
郭明生道：“就是嘛，牧哲兄你就是心太善，自己本事又大，老看不得別人受苦?！?p> 玉錦兮苦笑道：“我是有這個毛病，也提醒自己不要一味攬許多事情在身上，偏偏事情越攬越多，怕是改不了了?！?p> 郭明生哈哈大笑：“你這毛病好，可別改，你要是改了，我找誰哭去？”
得虧牧哲兄有這心軟的毛病，他們這些人可都是受益者。
其他人也醒過味兒來，紛紛表達了一番自己對國師大人的無限感激之情。
玉錦兮笑：“放心，既然把你們帶到這里來了，就不會把你們扔下不管的?！?p> 她都開始說笑了，眾人便放心地把這一幕揭過，繼續(xù)商量起下一步的安排來。
王庭還是要去的，都到這里來了，不去見識一下怎么成？
玉錦兮還有一堆貨物要賣呢，自然也不想回去。不過再按原本的計劃行事很顯然就不行了，錦衣衛(wèi)們就算是再想勘察路線，也不敢把太子的安危置之度外。
到頭來，還是得按照玉錦兮原本的設想，直接把這些人帶到王庭去。
玉錦兮更直接一些，把他們帶到了自己在王庭的落腳地。太子等人看到一個整整齊齊的院子時都傻了，國師居然在這里都有產(chǎn)業(yè)？
玉錦兮嘆道：“還是小了些，原先是給那些通譯生預備的，十幾個人住盡數(shù)夠了。不過好歹還有幾間屋子是當貨倉的，收拾出來也能住人，就湊合幾天吧?！?p> 地方不夠沒關系，晚上還可以在空間里睡，還能保證安全呢。嗯，就這么說定了。
玉錦兮讓人收拾著院子，又把一些必備的東西給了他們安排，然后就帶著幾個學生上了街。
太子有些遲疑：“先生，我們都不會說韃靼話?！?p> 玉錦兮：“沒關系，讓十一和十二給你們當通譯，你和二皇子跟著我?！?p> 玉錦慶兄弟倆無語淚流，他們倆的韃靼話真不夠格當通譯的，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好在那些學生們都不傻，人家才不找他們呢，直接緊抱玉錦兮的大腿。
玉錦兮就這么帶著十來口子逛起了街，珍姐兒和小五被她放在空間里了，人太多，照顧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