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沒有死別
喬伊悠悠的嘆了口氣：“師傅，你說這人活著怎么就這么難呢？”
“智勇他人那么好，就是去了一趟礦區(qū)，前天還跟我打電話呢，突然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頓了頓，她悠悠嘆了口氣。
感受到自家徒弟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死寂，王和毅心中一慌：“你不能這么想，這個世界上困難的事情多了去了，無論如何葉智勇他畢竟還活著，你也是個大夫，醫(yī)院每天多少去世的人，你問問他們，如果能選的話，他們愿不愿意讓自己的親人當個植物人?！?p> 難得聽見自己師傅說這么多話，喬伊擦了擦眼角，看著王和毅淡淡一笑：“謝謝師傅?！?p> 知道自己剛剛勸的話一點作用的都沒起到，王和毅滿臉怒容：“一看你這反應，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是她的錯，師傅您別生氣?！?p> 房間里，一個沙啞到尾音都讓人聽不清的聲音響起。
兩人都是一愣。
喬伊長大嘴，身上僵硬無比，半晌，才艱難的轉(zhuǎn)過頭，看著病床上。
那雙自己做夢都想再看看的眼睛，就那么沖著自己笑。
眼淚流進嘴巴里，又苦又咸。
她整個人都在顫抖，帶著凳子敲擊地板咔噠咔噠的響。
葉智勇緩緩抬起胳膊，握住她的手：“我早就醒了，只是太累了，睜不開眼睛?！?p> “水，水。”喬伊慌忙的轉(zhuǎn)身去拿水壺。
剛剛?cè)~智勇說的話，她一個字都沒有聽見，耳朵里心里全是他沙啞的聲音。
看著他將自己剛剛倒得水全喝了，喬伊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王和毅早不知道什么時候退了出去，和主治醫(yī)師站在病房門口說著什么。
房間內(nèi)，葉智勇艱難的扯出一個笑，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皮都緊了。
不知道哭了多長時間，喬伊這才坐在病床邊，握著葉智勇的手不放開：“醒了就好，醒了就好?！?p> 看著喬伊將頭埋在被子里，又開始新一輪的嚎啕大哭，葉智勇有點無奈：“別哭了，大夫在門口走了又回來了?！?p> 喬伊的哭聲戛然而止。
是了，葉智勇醒之后，還沒讓他看大夫呢！
喬伊急忙擦干眼淚，站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打開門：“抱歉，耽誤您的時間了?！?p> 大夫臉上的笑一點都不比喬伊少：“不用，他能醒，我在門口站一天都行?！?p> 哈哈笑著走進去，喬伊臉上也帶了笑。
她忘了，一個植物人的清醒，對一個醫(yī)院來說有多大的吸引力。
跟在他身后走進去，見他給葉智勇量心跳、血壓、抽血化驗，喬伊突然就慌了。
大夫待會兒該不會在葉智勇面前說那兩塊碎骨頭的事情吧？
她的慌張?zhí)^明顯，大夫一回身，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在葉智勇絕對看不見的角落里對她眨眨眼睛，喬伊這才放下心。
等結(jié)果出來，大夫翻看著化驗報告點了點頭：“情況比我們想想的都要好，回頭再拍個片子，如果沒問題就可以出院了，家屬跟我去拿單子繳費?！?p> 轉(zhuǎn)身的功夫，他給喬伊使了個眼色，喬伊緊跟在他身后。
剛一進診室，就見大夫指了指他對面的凳子：“你先坐?！?p> 坐在座位上，喬伊只覺得渾身不安。
她死死扣著桌子邊：“大夫，你說吧，我有心理準備?！?p> 聽她聲音抖的都聽不清了，大夫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這對你算不算好消息?！?p> “您說。”喬伊都快急死了。
見她這樣子，大夫嘆了口氣：“您愛人的情況沒有任何變化，以后不要讓他做任何劇烈運動，情緒也盡量不要有波動，走路也盡量慢慢走，給兩方共存盡可能爭取時間?！?p> 深吸了一口氣，喬伊眨了眨眼睛：“真的嗎？真的可能嗎？”
“我回去仔細想了一下?！贝蠓蛞贿咟c頭，一邊拿出自己之前查的資料：“這些都是外文，我也看不太懂，都是連猜帶蒙的，但是我覺得是有可能的?！?p> 喬伊將那論文接過來，一句一句的翻譯出來。
她是個血管外科的大夫，就算是她再厲害，也不可能比專業(yè)的腦外科大夫更厲害。
逐字逐句的翻譯完，她轉(zhuǎn)頭看著大夫，滿眼都是期待：“真的可能共存嗎？”
大夫眼中的詫異漸漸褪去：“比異物相融合的幾率高，按照這篇論文說得，大概能達到，達到......”
看他這欲言又止的樣子，喬伊就知道了，幾率只是比異物高，但可能性還是微乎其微：“大夫，直接說吧，零點幾?！?p> “零點九八?！贝蠓虼瓜铝祟^。
喬伊閉上眼睛，深吸了兩口氣：“那他什么時候能出院？”
“再觀察兩天，如果情況穩(wěn)定的話，后天就可以出院?！?p> 回到病房的時候，喬伊就看見王和毅拎著包袱站在門口對自己小笑：“你繼續(xù)照顧他，我就先回清溝村了。”
“?。俊眴桃烈粫r間沒反應過來：“去哪兒？”
“清溝村?！敝浪隙ㄊ且炝糇约海鹾鸵銚屜纫徊秸f道：“先別勸我了，你這里有這么多大夫，智勇也行了，我留在這里也沒什么用，清溝村那邊可就我一個大夫，我要是不在，他們咳嗽都能病死?！?p> 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但喬伊還是有點舍不得。
師父千里迢迢的來一次，別說好好睡一覺了，連頓飯都沒有好好吃過。
目送著師父離開，喬伊扁了扁嘴，感覺有些辛酸。
“又哭了?。俊比~智勇躺在床上，見她肩膀一抽一抽的，就知道不好。
輕輕嘆了口氣，他柔聲說道：“對不起，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
抽了抽鼻子，喬伊嘆了口氣：“你確實不好，怎么不第一時間去醫(yī)院呢？”
坐在床邊，看著葉智勇，喬伊感覺自己的眼淚都已經(jīng)干了。
兩人相顧無言，半晌，還是葉智勇先說話了：“幫我洗洗澡吧！我現(xiàn)在感覺自己身上都快長虱子了。”
看著他擠眉弄眼的樣子，喬伊噗嗤一笑。
是了，不管接下來發(fā)生什么，兩個人能說說笑笑就最好了。
想通了，喬伊臉上也帶了笑：“再忍兩天吧！這兩天還得觀察觀察，等出院了給你洗?！?p> 見她總算笑了，葉智勇松了一口氣。
“再睡會兒吧！你現(xiàn)在也算是大病未愈，吃好睡好最重要?！?p> 給他掖了掖被角，握著他的手，頭搭在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