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夜班
柳佳接近凌晨兩點半才回到家，電梯的門一打開，朝著家門的方向飛奔而來，在走廊的時候就已經(jīng)摸出了鑰匙，幻想著夜宵，洗澡，暖和的床鋪……
柳佳滿臉興奮的朝著家門跑去，卻在406的門牌前愣住了，看著少了一條鐵桿的，并且已經(jīng)擰成麻花的鐵門，感覺自己的腦門流下幾滴豆大的冷汗。
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借著微弱的光，用鑰匙將鐵門打開，又躡手躡腳的打開了木門，客廳里的自動感應的可愛掛壁豬豬夜燈亮了，橘黃的燈柔和而溫馨。
柳佳看著整潔的客廳，又伸頭看著姜雨微的房間，發(fā)現(xiàn)那兒也亮著一盞小夜燈，卻是小貓咪造型的，姜雨微呼吸清淺，而邊上還睡著四枚小豆包。
柳佳愣在原地，姜雨微似乎聽見些許動靜，抬頭看見門口有黑影，搖了搖有些刺痛的腦袋，輕聲問道：“佳佳，是不是你回來了？”。
姜雨微看著四枚睡得流口水的小豆包，輕手輕腳的出去，柳佳也退到了客廳，隨手將自己的米底藍條紋的水桶星鏈斜挎包放到沙發(fā)上，滿臉好奇的指了指房間。
姜雨微簡單的將事情說了一遍，直接將柳佳震驚得嘴巴都成了“O”形，難以置信的握著姜雨微有些冰冷的手，說道：“你有一個女兒已經(jīng)讓我震驚，沒想到居然還有三個兒子”。
柳佳忽然想到了姜雨微的實際情況，偏頭看了眼房間，說道：“你打算怎么辦？你的身體可不好，根本沒有辦法負擔四個孩子的開銷，一個人養(yǎng)四個孩子，哪有這么簡單”。
柳佳提出的是很實際的問題，尤其是姜雨微現(xiàn)在的身體情況，起碼還要再調養(yǎng)一段時間才能恢復，
而且四個孩子的衣服鞋子都是限量版，姜雨微想著孩子爸爸雖然不經(jīng)?；貋砼闼拿缎《拱墒巧钗镔|上，是絕對沒有虧待他們的。
平心而論，四枚小豆包跟著自己，生活物質上肯定沒有以前那么好，姜雨微也在躊躇，是不是應該將四枚小豆包送回去，自己有空就前去探望。
姜雨微有些黯然的低下頭，或許四枚小豆包很快就要離開自己，每次想到這些事情，姜雨微的心都會忍不住泛起微微的刺痛，像是細小的針，扎落在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姜雨微反手握著柳佳的手，掌心的溫度雖然有些冰涼，但姜雨微純凈如黑曜石的瞳孔卻折射著無比堅定的光，說道：“我只是想跟孩子多呆一會兒”。
柳佳笑了，整天的疲倦被一掃而空，說道：“你總是心軟，以前是這樣，現(xiàn)在也是這樣，如果你有需要就跟我說，不就是四個孩子，我肯定養(yǎng)得起”。
姜雨微也笑了，笑容甜得像是剛剛采摘下來的棗花蜜，柳佳總說自己心軟，其實柳佳才是心軟的那個，明知道是漩渦，還要傻乎乎的往里面踩。
想起四個孩子給自己留下的漢堡包和炸雞塊，姜雨微笑著將事情簡單說了幾句，順手將桌子上的外賣朝著柳佳推過去，示意柳佳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聽到四枚小豆包這么小就會點外賣，柳佳嫉妒得眼睛都紅了，左手拿著炸雞塊，右手拿著漢堡包，不時的低頭吸一口冰鎮(zhèn)橙汁，
嘴上還在哇哇的叫，說是姜雨微這就是赤果果的炫耀，居心不良的想要騙自己這只單身狗生孩子。
“你累不累？去房間睡覺吧！”，柳佳又咬了一口漢堡包，香濃的芝士在舌尖融化，滋味就像是從雪山滑下來，在舌尖來了一輪過山車。
姜雨微笑著，給柳佳遞了紙巾，說道：“我都睡一整天了，不是很累。倒是你，怎么這么晚回來？”。
總是熬夜對身體不好，姜雨微看了看手機，現(xiàn)在已經(jīng)凌晨兩點四十分，等洗完澡以后，再上床休息肯定超過三點，幾乎是剛剛挨著枕頭就要醒來了。
柳佳猛的吸了一大口冰鎮(zhèn)橙汁，氣泡在舌尖跳舞，屬于碳酸飲料的愉悅感從喉嚨沖上鼻尖，讓柳佳美滋滋的打了一個飽嗝，說道：“我們公司今天開了一個老員工”。
說起這件事情，柳佳是又憤怒又唏噓，說道：“我記不記得我跟你提過的紅姐？”。
姜雨微仔細想了想，柳佳確實跟自己提到過這么一個人，說是老員工，為人有點嚴肅，柳佳挺害怕她的，沒想到居然稀里糊涂就被人開了。
柳佳將漢堡包的生菜片挑出來吃，嘴唇沾了不少的白沙拉醬，直接伸出舌頭舔了，繼續(xù)說道：
“紅姐的母親特意從村里坐了五十幾小時的車趕到公司，直接鬧了一場，大意就是紅姐的弟弟要買房，問紅姐要兩百萬，在公司里撒潑打滾”。
柳佳將最后一口漢堡包往嘴里塞，兩個腮幫子鼓得像是可愛的土撥鼠，說話也有些含糊不清的，說道：
“你說紅姐那么強勢的一個人，對著她媽媽完全沒轍，被氣得當場就哭了。老太太見拿不到錢，直接拿去水杯，朝著紅姐頭上砸，水濺到電線，整個公司斷電”。
說起斷電的事情，柳佳悲憤的將漢堡包的包裝袋丟到垃圾桶，說道：“一直到晚上七點半才恢復通電，全公司的人都在加班，我才弄到這么晚的”。
事情的影響好像有些大，姜雨微眨眨眼睛，將雞塊遞到柳佳的面前，說道：“還有兩塊，別浪費了。最后怎么樣了？”。
柳佳摸摸肚子有些飽了，不過再給塞塞，好像也還能給兩塊炸雞塊騰騰地兒，直接又拿了一塊，說道：“老太太被保安攆走了，紅姐又是道歉，又是給大家送晚餐，大家也不好說什么”。
柳佳將最后一塊炸雞塊也塞到嘴巴里，拿起吸管就努力的吸溜，說道：“南總和葉副總都沒有在辦公室，聶特助直接做主，讓紅姐到人事部結算工資”。
“啊？紅姐是老員工，直接給開了？”，姜雨微有些愣住了，看著柳佳驚訝的問道，這好像不能怪紅姐，這份工作丟得似乎有些冤枉?。?p> 柳佳開始收拾桌面的垃圾，全部丟到垃圾桶里，又拿著抹布開始擦桌子，說道：
“聶特助算是不錯了，短路造成什么地方燒壞了，那臺機器幾十萬，聶特助的意思是，不用紅姐賠，可是必須辭職”。
柳佳其實心里也不得勁，加班到這么晚，地鐵早就停了，打車回來沒了一百三，走夜路還心慌慌，隨口說道：
“其實老太太鬧這么一出，紅姐肯定在公司待不下去了，而且你要是老板，樂意三天兩頭的有人跑來公司鬧，我聽說不是第一回了”。
柳佳和姜雨微嘰嘰喳喳的說了這么多的話，卻又坐在沙發(fā)上沒有動，小心翼翼的瞄了姜雨微兩眼，為難的咬了咬下唇，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姜雨微觀察入微，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問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要對我說？按照我們倆的關系，還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柳佳確實有話想要和姜雨微說，沒想到姜雨微這么細心，直接就問了出來，柳佳想了想，試探著說道：
“我已經(jīng)確定在南氏集團入職，按照公司規(guī)定，我可以申請公司租房，房子離公司步行只要十分鐘，我是想著既然是公司福利，但是又不太放心得下你”。
姜雨微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握著柳佳的手，笑著說道：“擔心我什么？如果沒有遇見你，我還不是自己照顧自己？”。
其實姜雨微特別能理解柳佳的想法，公司的租房肯定比自己這里更便宜，而且距離公司近，按照柳佳的說法，只需要步行，還能省下一筆交通費。
如果像是今天晚上一樣遇到特殊情況，柳佳就不用打車往回趕，而且夜路也不太安全，每日省下的幾十分鐘，多讓柳佳休息一會兒也是好的。
姜雨微忽然認真起來，握著柳佳的手，正色說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因為顧及我，而委屈自己遷就什么，這樣我會對這份感情有負罪感”。
姜雨微看事情好像從來都是那么通透，柳佳在開口以前，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現(xiàn)在聽姜雨微的那些話，頗有些醍醐灌頂?shù)母杏X。
柳佳：我以后會經(jīng)?；貋砜茨愫秃⒆拥模贿^也沒有那么快，大概有半個月才能搬走……
柳佳想了想，還是說了那句話，說道：“我們這么久的感情，從大學到現(xiàn)在，如果真的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一定要第一個想到我，不然我會生氣的”。
姜雨微有些困了，看著那盞自動感應的可愛掛壁豬豬夜燈打著哈欠，柳佳無奈的笑著，推著姜雨微進門，又輕輕的關上門，說道：“我先去洗澡了”。
“唰唰”的水聲傳來，南宮淳翻了身，差點摔到地上去，姜雨微眼疾手快的撈了一把，像是撈餃子似的，將南宮淳從床邊撈回來，動作非常的熟練。
姜雨微點了點南宮淳的小鼻子，借著貓咪造型的小夜燈，看見南宮淳居然皺了皺小鼻子，在南宮淳的小臉蛋上親了兩下，笑著說道：“淘氣的小家伙”。
抬起頭，看見南宮淵那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正滴溜溜的看著自己，姜雨微露出笑容，將小鹿被子蓋在南宮淵的肚子上，小聲說道：“寶貝睡覺覺”。
南宮淵沒有聽話，白白嫩嫩的小手指往自己的側臉點了點，眼神帶了些許期盼，姜雨微俯身，輕輕在南宮淵的側臉上親了一下，說道：“快點睡覺覺”。
南宮淵興奮得“嘻嘻嘻”的笑了兩聲，胖乎乎的小腳丫子蹬了好幾下，又自己扯著小鹿被子蓋好，乖乖的閉上眼睛。
三枚小豆包和QQ糖都長得很漂亮，姜雨微在幻想著他們父親應該是什么樣子的，腦袋忽然有些疼，也許是累到了，也許是不愿意想起。
姜雨微回想起自己出院前醫(yī)生的話，交代姜雨微不要去尋找孩子的父親，也不要有任何的好奇心，醫(yī)生只不過是那句話的傳達者，而真正留下那句話的，是動手術前的姜雨微。
如果說姜雨微失去記憶以后，對于世界上的一切都是陌生而好奇，唯獨對于孩子父親這件事情，充滿了恐懼與不可觸碰。
“愛情，是不是真的會讓人遍體鱗傷？”，姜雨微看著貓咪造型的小夜燈發(fā)呆，眼角有淚水滑落，那么的悄無聲息，那么的淚落無聲。
當姜雨微看見四枚小豆包的時候，那種油然而生的親切感做不得假，讓姜雨微痛恨自己失蹤的那四年，錯過了三枚小豆包成長的點點滴滴，
只是姜雨微離開的時候，大概已經(jīng)猜到，很久很久都會見到三枚小豆包，到底是因為什么，才會讓當年的姜雨微這么堅決的離開？
姜雨微睡得很沉，南宮淳聽著床頭的USB充電的夜光迷你兔子造型的小型鬧鐘，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輕輕的將鬧鐘關了，打了一個深深的哈欠。
南宮淵也被吵醒了，一腳踩著QQ糖的臉蛋，直接爬到姜雨微的身邊，嘟起了可愛的小嘴巴，對準姜雨微的側臉，像是啄木鳥似的親了幾下。
剛剛被南宮淵踩醒的QQ糖生著起床氣，扭頭看見南宮淵正在親自己的媽媽，頓時怒得像是只大公雞，伸出小手，扯著南宮淵的睡褲，將哥哥往后扯。
南宮淵一手提著自己的睡褲，繼續(xù)親了姜雨微兩下，終于戀戀不舍的站起來，南宮漓睜開眼睛，看見自己大哥白花花的半只小屁屁，罵道：“羞恥！”。
四枚小豆包爬起來，QQ糖又親了親姜雨微，抬頭看見柳佳正在門外探頭探腦，那雙清澈得像是涓涓細流的眼睛眨了眨，奶聲奶氣的問道：“你是誰？”。
南宮淳猛的蹦起來，連紫藍色的小象拖鞋都踩反了，將QQ糖護在身后，指著倚靠在門邊，頂著凌亂的雞窩頭，又擁有如同煙熏裝黑眼圈的柳佳，喊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姜雨微終于醒了，看著熱鬧非凡的房間，說道：“你媽閨蜜，柳佳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