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暮色漸濃。
福州城的城門即將關閉,守城的士卒在這要下值的時刻,也多了幾分懈怠。
幾個走的近些的已是商議著今晚去哪里喝個小酒,尋些快活。
只是正待放下盤索之際,就見遠方一農人裝束的漢子趕了過來,這漢子衣衫上補丁處處,面色黝黑,一看便知是窮苦之輩。
此人氣喘吁吁的奔了過來,剛好趕在最后一刻才入了福州城。
惹得守城士卒都有些不大耐煩。
畢竟,世界雖不相同,但人們對于加班的感受都是同一種悲歡。
不免,士卒的查驗就多了幾分火氣,亦多了幾分潦草,對于眼前這刮不出油水的家伙,幾聲喝問就放了過去。
有個促狹鬼,還啪的一聲在這漢子翹起的臀部用刀鞘送了重重一擊。
“你們……”
漢子驟然遇襲,頓時唬的心中一驚,回頭看見眾士卒臉上的嘲弄之色,才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登時又羞又氣。
他敢怒不敢言,在后頭愈發(fā)大聲的哄笑聲中,亦只得灰頭土臉的掩面而去。
只是,那些士卒歡暢之中,卻是誰也沒有發(fā)覺這漢子臉上浮現出的輕松之色。
正是林平之。
自午間定下主意之后,林平之便在思索如何才能順利的拿到辟邪劍譜。
在這個自己剛剛脫離青城派虎口的時刻,林平之不用去看就知曉自家鏢局與產業(yè)處甚至于城門口,多半尚有青城派的弟子監(jiān)視。
畢竟,面對突然間有人劫走林平之,青城派不可能不會懷疑這是有人知道了什么,想要得到辟邪劍譜。
林平之知道那是華山派弟子們感激自己打抱不平之舉,但青城派卻一無所知。
故而,這福州城中青城派分人守株待兔是應有之義。
這對于現在的林平之無疑是一個大難題,也是他方才易容入城的緣故。
不過,過了城門這一關便好,福威鏢局林家作為在福州盤踞數十年的地頭蛇,若非被青城派突施暗算,哪會落得前些時日的凄慘地步。
……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夜色無邊,二更在值夜人的呼喝中悄然到來,林平之悄悄的摸到了福威鏢局左近的一處酒樓之中。
往日間,這座喚作醉仙居的酒樓正當是觥籌交錯,熙熙攘攘的時候,鏢局的買賣么,算得上是刀口舔血,大家伙自然也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只是現在隨著福威鏢局的慘案發(fā)生,死的自然來不了,活著的也不愿來觸這個霉頭晦氣。
讓這里一時間門庭流落,再無了什么客人。
林平之今晚來到這里,自然不是為了酒食,他的目的,是為了大概摸清楚青城派此刻尚有多少人留在福威鏢局和秘籍所在的向陽巷老宅之中。
這一點,醉仙居作為最臨近這兩處的酒樓,必會有所覺察。
畢竟青城派的那些賊子們在得手了林家的大筆金銀珠寶后,飯食之流為了安全會謹慎,而美酒不易下料多半會放開口子暢飲。
翻墻而入,林平之一路直奔酒樓掌柜老秦的后院之中,現身于正在燭火下對賬的老秦父子眼中,令他們吃了一驚。
“你是……林公子?”
到底是與林家相鄰數十年,這老秦一眼就看穿的林平之的偽裝,頓時低呼出聲。
隨即,他便面色一變,想起了什么,快步去掩上了屋門,這才松了口氣,將林平之迎了進來。
而他的兒子,呆在那里尚未回神。
“秦伯,是我?!?p> 燭火下,目睹著一切,林平之面色不變,含笑看著老秦的舉動,坐了下來。
“林公子,你怎么回來了,這幾日,好似有一伙來自川蜀的兇人正打探你的消息呢!
那些賊子們雖然表面遮掩的不錯,但他們那一口蜀中話和時不時的‘龜兒子’怎能瞞的過我老秦?
之前福威鏢局在時,他們尚未露出什么馬腳,但林總鏢頭和眾位鏢頭一道離開后,他們便不大掩飾了。老秦只恨不能為林總鏢頭通風報信??!
如今,林公子你怎么回來了,此地不宜久留啊!”
“哦,秦伯您知道這里有川蜀來人,不知他們這一兩日還有多少?”
聽了老秦的絮叨,林平之心道果然如此,一時間倒也未去和這老秦去分說他一家三口的遭遇,生恐將這老兒駭出個好歹來,起了其他心思。
只是細細問起這幾日出現的青城派來人。
老秦聞言猶豫片刻,與兒子對視一眼,還是一一說了。
眼下的福威鏢局即使再怎么不妙,對于他們亦是神仙打架,小民沾惹不起。
更不提,這位林公子聞名江湖的外祖父一家尚在。
……
半柱香后。
探聽完消息的林平之拜別秦家父子,從后門離去,微微皺起了眉頭。
據秦家父子所說,在這鏢局眾人離開的一兩日間,那些青城派弟子們大部分亦隨余滄海率領離去,在此之后,留守之人就有些放浪形骸起來,不再刻意隱藏,而是每日來此地據案大嚼。
留守之人現身的有兩撥五人,其中之一被眾人稱為大師兄,被群起而諂媚逢迎,大喇喇的帶著三人呆在福威鏢局中,林平之估摸著那是被稱為青城四秀之首的侯人英。
至于林平之最關心的向陽巷老宅之處,因為那里早已為林家棄用青城派也不大重視,只有一普通弟子駐守,看起來就像是個被排擠的雜魚,倒是一個極好的消息。
這意味著,他只要出其不意,有很大的機會拿到辟邪劍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