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譚耀祖得知陳順兒確是關(guān)在楚府,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zhuǎn)了個沒完沒了。
“停停停!轉(zhuǎn)得我頭暈!”我一把拉住他問道:“快來說說,為何稱楚伯伯為南山老爺?難不成他比本城首府裴大人還厲害不成?”
“你這書呆子!昨晚我白跟你話嘮來,真是氣死人!”譚耀祖急赤白臉的啐道:“所謂‘強龍難壓地頭蛇’,這楚家世代生活在南山城里,也不知祖上積了什么德,累積這萬貫家財,單說咱這學(xué)府吧,這可是楚老太爺當年全額出資建造,沒動用官家一分錢。你看看這氣派,這規(guī)格,即便到如今看來也是上等學(xué)府,絲毫不遜色于京城的任何一家書院。俗話說‘鐵打的衙門流水的爺’,不拘他哪里來的首府,誰敢不敬楚家三分薄面?可如今也不知是哪里擋了風水,竟然出了楚云軒這么個兩面三刀、弒母殺弟的偽君子,真是可惜!”
“胡說!我楚伯父為人謙善,怎么可能是那種人?你小子再滿嘴胡說,小心我拔了你的牙!”
譚耀祖見狀,不屑地抬高腔調(diào):“呦呦呦!瞧你這一口一個楚伯父楚伯父的……真有你說的那么好,怎么混來的南山老爺?shù)恼熖??別怪我沒提醒你,楚家不是那么好住的,別到時候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能無啊。事到如今,我無心與你理論這些。我這義妹此番落到楚府只怕兇多吉少,你我同窗一場,你必要幫我想個法子救她出離火坑才好?!?p> 譚耀祖的話,如一記悶雷炸裂在我的頭頂上。我千里迢迢投奔而來的楚伯父,我父親的莫逆之交,竟然被譚金這小子如此不屑!
豈有此理?
我沒好氣地敷衍道:“我能有什么法子?照你這么說,我唯恐躲得遠遠的,免得被你認作幫兇可怎么得了?”
譚耀祖張了張嘴,硬是將本要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他沖我擺擺手,丟下一句“好自為之”轉(zhuǎn)身離開。
剛剛還是晴空萬里,一柱香的功夫,只見西邊天空黑云滾滾,壓頂而來,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好容易挨到放學(xué),大家都趁著雨還未下的時候,一窩蜂地逃出門。
抑郁至極的我,此時此刻的愁苦窘態(tài),難以名狀。
獨自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狂風大作,想著昨夜念誠的拒絕、又想起戴著南山老爺面具的楚伯父、還有三姨娘夜來入夢的囑托……不,應(yīng)該是三姨娘的威脅!
“唉!”
“年輕人正是意氣奮發(fā)、崢嶸向上的好光景,怎得如此愁苦不堪?”
黎夫子!
“黎夫子見笑!只是因這天氣突變,感嘆人生無常罷了?!蔽颐笆忠姸Y敷衍過去。
黎夫子與我并肩而立,許久笑道:“我料這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雨性雖豪放不羈卻獨缺韻味,與南國絲絲綿綿、暮靄重重的梅雨寄相思之境,實在難以相提并論!”
黎夫子見我不語,繼續(xù)說道:“雖說這人生無常,可活在世上,總要豁達些,一如這雨般,時滂沱而至,灑脫豪放!時悄然而臨,婉柔輕綿;這便是人生常態(tài)!俗話說,世無完璧,人無完人,只有來日方長才最見人心。何愁之有啊?”
我咂摸著黎夫子這句話,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心中抑郁一掃而光,豁然喜道:“對!來日方長!”
我甩開所有的思想包袱臨風而行。
南山老爺!我定要看看和善仁德的楚伯父是怎樣的南山老爺!
三姨娘!若果真如夢中所說被火燒而死,如今她只向我索要青玉玦,說不定這塊青玉玦是幫她化解冤屈的重要線索,若真是這樣,那我定要幫她伸冤。
大雨終于在我還差半柱香到家的功夫瓢潑而至。
雖淋了落湯雞,可我依然高唱辛棄疾的《滿江紅》淋雨而行。
“少爺!你瘋了?快給我過來躲躲雨!這會子用的什么功?淋壞了我可吃罪不起?!避ト瑑纱蔚卦噲D將我拉過街邊涼棚下躲雨,卻被我一次次甩開。
轉(zhuǎn)過街角,只見那位素衣行者端坐在一家閉門謝客的小店檐下默念佛號。
淅淅瀝瀝的雨點透過簡陋的屋檐打在地上。行者身旁,站著一個身量矮小,蓬亂頭發(fā)的女子,不顧自身淋著雨,反倒舉著個偌大的蓮葉打在行者頭上為其遮雨。
“這年頭,怪事還真多噯!連和尚都出來風流!”
茗芝擦著臉上的雨水,向斜對面避雨的和尚與女子嘲諷道。
“混賬!還不閉上你的臭嘴?”
我繼續(xù)罵道:“本是信女善行,信口胡謅得如此齷齪?”
茗芝聽言這才悻悻地閉了嘴。
雨幕漸漸稀薄透亮,對面之景也逐漸清晰。那女子絲毫沒有倦怠的意思,依然高舉偌大的蓮葉打在行者頭上。
街角拐過來一位四十多歲的阿婆,打著傘,一見女子,疾步上前拉著她道:“丑花啊丑花,你怎得如此饒人費心?這大雨天到處找你不到,你娘都要瘋了!快跟我回家!走!”
那女子嘴里發(fā)出嗚嗚咽咽地聲音,極不情愿地被強行拉扯幾步出去,用力掙脫回來繼續(xù)為行者遮雨。
“你瞧你這副水鬼樣兒,再不聽話,仔細張通的巴掌!快走!”阿婆厲聲唬道。
那女子聽此一言,這才不再掙脫,只噘著嘴滿臉不悅地由那阿婆牽走,時不時的還不忘回頭看看行者。
“原來是個傻子!”
茗芝咂摸著剛剛的話道:“看來這張通還真是個活李逵,誰見誰怕!不過我可不怕,哼!”
(未完待續(x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