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走廊上本來只有一個罰站的黎渺,但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忽然多了一個罰站的,兩個人隔著一個班的距離。
于是空蕩蕩的廊上,兩個人不想看見對方都難。
黎渺愣住也是因為看見了那個人。他站在五班門口,跟她遙遙相望。
這不是殷珺嘛,呦呵,可真巧。
殷珺扯了扯嘴角,沖她笑,然后又做了個嘴型。
黎渺看出來他在說什么了。
那兩字是:“慫——樣——”
黎渺也沒生氣。
因為此刻殷珺的形象太能吸引她的注意力了。
他掛彩了。而這應該就是他罰站的原因,
一看就是打過架,頭發(fā)亂成一團、校服皺巴巴的不說,且頰邊有些紅腫,還有一道正在流血的口子。
她沒少打架,因此不難判斷他的打了多么激烈一場架,看起來絕非小打小鬧。
她一臉驚訝,眼神里掩不住好奇和八卦,用氣聲問:“哎,不是,你怎么掛彩了?跟誰打架了?”
殷珺本來還笑嘻嘻的,一到這個話題上,笑意一下子就沒了。
他舔了舔唇,也沒回答黎渺,沉默了。
他越這樣,黎渺就越好奇,可又不能大聲喊出來,這可急到她了。
情急之下她靈機一動,把語文書卷成筒狀,扔到了殷珺的腳邊。
他抬眼看她。
她又把筆扔過去,做口型:“快告訴我,你就寫在語文書上?!?p> 殷珺彎腰撿起書,也不見怪,用語文書傳信這種事他也不是沒干過。
不過當真真翻開黎渺語文書的那一刻,他還是有點驚訝的——
這書簡直太干凈了,他上課至少還會裝模作樣地寫幾筆筆跡,而黎渺的語文書那叫一個干凈、課文旁邊一個拼音都不帶標的。
他唰唰寫了幾筆,扔回給黎渺。
她敏捷地接過,打開卻發(fā)現(xiàn)他寫得言簡意賅:“班上有個人渣,忍不住教訓了一下?!?p> 她朝他豎了個大拇指,繼續(xù)用語文書傳信。她寫:“干得好,頭一回覺得你順眼,人渣就是該揍!”
平日里見義勇為慣了的黎渺同學十分支持他這一舉動,大方地給予了他一個友善的微笑,眼睛都笑彎了。
殷珺看到她這行字,嘴角彎了彎,又很快斂了下去。
他打的是戴彥。
上次周郭問要不要去教訓那小子,他覺得沒必要,也沒有打他,放過他,那是因為他覺得事情不是什么大事,沒必要鬧得太難看。
但這回,他篤定是件大事。
他在心底咒罵,戴彥那小子簡直就是個惡心玩意兒!鼠輩!龜孫!
這么一想,又生氣起來了。后悔剛剛他怎么不再揍狠一點兒。
這種人渣太特么惡心人了,活著就是在浪費空氣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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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彥座位離殷珺并不近,但是因為他在他座位斜前方,不難看出他在做什么。
不過是一節(jié)平常的語文課,殷珺也并不聽課。
他們班的語文老師是個剛從大學畢業(yè)的女老師,長得挺白,戴著副眼鏡,一看就很文弱。
看樣子還在實習期,紀律管不太住課也挺枯燥。
殷珺百無聊賴地跟旁邊幾個人說小話,余光卻瞥到戴彥在一個勁地盯著老師看。
那小子在看什么呢?他納悶。
年輕的語文老師算得上漂亮,穿著白色帶碎花的襯衫和紅色的裙子,正在捧著語文書認真地講課。
戴彥盯著她看,眼神黏在她身上一樣。
他那種人,自然不會是求知若渴。
可能是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終究是喜歡看美女的吧,殷珺這么想。
本來笑一笑也就過了,但他笑完,猛地發(fā)現(xiàn)不對勁。
戴彥那小子的眼神始終看的是……
語文老師講課的時候會習慣性地走下講臺,邊講課邊經(jīng)過過道。
而就在她經(jīng)過過道的時候,戴彥眼神一直看著那個地方,不曾離開。
殷珺瞇起眼,看著戴彥齷齪的模樣。戴彥還在那興奮地跟他旁邊的人使眼色,指指點點的。
氣不打一處來,殷珺拍桌站起來。
他拍的力氣很大,手掌都給拍紅了,桌子劇烈地動了一下,桌子角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教室里面一下子安靜了,都轉過視線來看著他。
周郭在后面扯他的衣角:“珺哥,你做什么?”
他沒回答,也沒看一眼其他吃瓜群眾,徑直走向戴彥桌前。
戴彥被他揪住衣領硬生生從桌子那邊拽了過來,他桌子倒地發(fā)出一聲悶響,然后是堆成山的課本山體滑坡似的掉在了地上。
動靜不可謂不大。
戴彥被揪著走時眼神還是直愣愣的。
“殷珺你做什么?”語文老師聲音慌慌張張的。
殷珺對尖細的女聲充耳不聞,一把拽著戴彥走出教室。
戴彥近乎是被拖出去的。
“珺哥,我怎么了?”戴彥的笑容在殷珺看來有些扭曲而無恥。
“你還敢問怎么了?你自己剛干了什么不要臉的事你自己不知道?”殷珺湊近戴彥耳朵,放狠了語氣。
戴彥斂了笑意,眼睛瞪得極大,卸下了平日里賠笑諂媚的模樣,暴露了惡劣的本質。
他啐一口唾沫:“裝什么好人,說得你自己有多高大上一樣,你難道不想看?……”
他未說完的話被殷珺一拳頭給堵了回去。
“你特么還是人么!”情急之下他冒出臟話來,制住戴彥胳膊,又給了他一拳。
出拳如同雨點,他沒留一絲情面。他清楚地知道打哪最痛又不會受什么傷。
打架,殷珺沒有學過,這都是小時候跟玩伴們廝混出來的。
君子動口不動手,可他不是君子。
對有些人,講道理是沒有用的,你只有真真切切讓他感覺到痛,他才會明白那么一點點,就比如——現(xiàn)在被他打的這個人渣。
戴彥也掙扎著反擊,然而殷珺始終占據(jù)上風,他的掙扎也顯得徒勞,無非是用指甲亂抓。
殷珺眼神里滿是輕蔑和鄙夷。要說之前是看不慣,那么現(xiàn)在,就是強烈地嫌惡。
他甚至嫌棄打戴彥臟了自己的手。
這場打斗一直到班主任匆忙趕過來才作罷。
戴彥被打得鼻青臉腫,而殷珺身上沒受一點傷,只是臉上被指甲深深劃了一道。
語文老師抱著書問他為什么。
這讓他怎么說。
殷珺很苦惱。
即使他篤定戴彥的惡劣行徑,他又沒有證據(jù),說了老師也不一定信,那小子一貫懂得在老師面前裝模作樣,甚至他還可能倒打一耙,而且……
他瞥一眼實習語文老師單純文弱的模樣,最終什么也沒說。她一定覺得她帶的學生們都是純潔的孩子們吧。
萬一人家有心里陰影可怎么辦,瞧這樣子就扛不住。
于是班主任讓殷珺一直罰站,站到下第九節(jié)課才能回去,畢竟全班的人都看到了,是他先動的手,他又一直不說原因,她便只好這么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