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的聲音漸漸小了,估計是在商量怎么逃跑的事情。燕霜雪倒佩服起這些女人來,沒想到她們看起來柔弱,但性格倒是剛強。
這時候馬車里進來個人,是她的婢女來給她送吃的。
有個粗壯的士兵掀開馬車簾進來看了她們一眼,守在了外面。
婢女給她喂水的時候在她耳邊悄聲說:“公主,這個是我偷偷拿的,沒藥?!彼泵Π岩粋€馕餅放在了她的衣袖下面。
婢女出去之后,燕霜雪把身體彎下來,把馕餅抵在馬車壁上,用嘴巴去一點點啃。
外面忽然傳來婢女的一聲尖叫,很快又停止了,好像被人捂住了嘴巴。
“我是公主的婢女,到了你們?yōu)跆m國就是太子妃的婢女,你不怕……”
“老子怕什么?別說你一個小婢女,今晚我們將軍還要享用你們公主呢,哈哈哈……”
緊接著她就聽見剛才那個士兵的聲音,然后聽見衣裳撕裂的聲音,還有婢女間斷的痛苦的低喊聲。
“不要……救命……”
燕霜雪攥緊了拳頭,她有滿腔的憤怒和仇恨,她真想立刻提劍出去宰了這些人,可是她動不了!
她含著眼淚吃完了那個馕餅,聽著陪伴她數(shù)十載的婢女是如何被人凌辱至死,聽著這些烏蘭國的人這幾天是如何在她的國內(nèi)殘害她的百姓,心里的恨激得她牙齒打顫,生生咬出血。
夕陽又落了一半,掛在山腰處,血紅得詭異,照得整片荒墓原更像一座墳場。
燕霜雪閉目養(yǎng)神了一會兒,忽然聽得外面一陣噼里啪啦,驚天動地的聲音,應(yīng)該是那些女人行動了。
她們勾引了一個守衛(wèi)的士兵過來,趁他脫了鎧甲放了劍之后,一哄而上,捂嘴的捂嘴,掐脖子的掐脖子,拿劍砍的砍,把人給弄死了,然后摸了他身上的鑰匙解開了鐵鐐銬。
“快走,走走……往回跑!”
“等等!”有個女人四下看了一眼,悄聲說,“咱們把公主也帶著走吧,她要是去了烏蘭國指不定被怎么虐待。”
說著,女人已經(jīng)利落地跳上了馬車,其余的女人在旁邊幫忙望風。
那女人進了馬車,卻見燕霜雪軟綿綿的動不了,有些著急,不知道怎么好。
燕霜雪開口說:“去,和親聘禮,黑色箱子,第二個,拿一把,劍?!?p> 那女人點點頭,立馬跳下馬車,讓其余女人繼續(xù)在原地偽裝,自己偷偷摸摸去找燕霜雪說的劍。
烏蘭國的人都在湖邊喝酒吃肉,正在興頭上,誰也沒有注意到,那女人便順利拿到了燕霜雪的劍,急忙朝馬車奔來。
奔來時卻沒藏好劍,那劍迎著夕陽,一道紅光閃了一下,引起了那邊人的注意。
燕霜雪拿到劍,雙手拿住劍刃,猛地一抹,頓時鮮血嘀嗒,劇烈的痛疼也讓她迅速清醒過來。
外面的女人們忽然驚慌地大叫起來:“快走!他們發(fā)現(xiàn)我們了!”
那女人要來扶她,燕霜雪搖頭,蹦出一個字:“走?!?p> 燕霜雪用滿是鮮血的手握住劍柄,拄著劍一點點直起身,恢復了力氣。
此時那女人剛跳下馬車就被趕來的一個士兵捉住,她正要拼命掙扎,忽然眼前一道刺眼的光一閃,再看的時候,捉住她手的士兵脖子上已經(jīng)一道鋒利的口子,倒了下去。
她回過頭,看見燕霜雪拿著劍,一身喜服站在馬車上,那顏色紅得仿佛被血浸染一般。
“往回跑,不要回頭?!?p> 燕霜雪跳下馬車,摘掉頭上的鳳冠,脫掉長長的喜服外衣,從地上撿了一根樹枝,把披散的長發(fā)挽住,面色沉靜,滿身肅殺之意,看著朝她跑來的烏蘭國人,心里滔天的恨意終于有了發(fā)泄的地方。
她可憋得太久了!
她的劍是當年燕朝先皇特意尋到隱世的歐介子,叫他最得意的大弟子所鍛造的,不同于一般的劍,她的劍并不長,在眾多寶劍中算是中長劍,劍身細長,劍尖三角,尤其尖角鋒利無比,如同針尖,一旦接觸到皮肉,必定流血。
她被包圍在中間,烏蘭國人多使用彎刀,適合近戰(zhàn),而她的劍適合遠戰(zhàn),而且這些烏蘭國人不過是些小嘍啰,在以劍盛名的燕朝,死在她的劍下,倒是他們?nèi)行摇?p> 燕霜雪以一敵百,殺到尸橫遍野,殺到握劍的手麻木發(fā)抖,殺到滿臉是血,殺到大紅喜服變成暗紅色,殺到她頭發(fā)凌亂,視野模糊,殺到她身上皮開肉綻,滿是刀痕,卻是越殺越興奮,仿佛體內(nèi)總存著一股支撐她繼續(xù)下去的力量。
她的劍被血不斷浸潤清洗,越來越鋒利。
掛著山間的夕陽此時沉入地下,最后一絲余暉照著整片荒野,一片血色。
燕霜雪單膝跪在地上,殺完最后一個人,拄著劍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她在一群尸體中間,腳下是流淌的鮮血,她抬起頭看著山上的最后一絲光漸漸消失,周圍漸漸暗了下去,空曠的荒原上只剩下她和哀呼的風聲。
筋疲力盡的她倒了下去,睡在這片荒墓原上。
她的劍插在被血染紅的土里,劍上的紅色絲綢迎風飛舞。
后來的燕朝史記上說,這一日,燕霜雪與烏蘭國和親途中,于荒墓原一人殺盡烏蘭使團,血流成河三日不息,劍染赤紅,戾氣無極。
劍生血中,尸骨遍野,紅河不息,遂成公主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