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離圣華早已命人把這家客棧翻了不下十次,就差掘地三尺了。
對于猶如憑空消失的慕容青曼謝落衍等人,對于他來說,就猶如即將煮熟的鴨子卻飛了。
發(fā)現(xiàn)慕容青曼后,他命人時時刻刻地盯著,他自己也親自守著,沒讓對方離開過自己的視線。
一個房間的出口,左右不過門和窗。
那么多雙眼睛盯著,還是讓人逃走了。
唯一的時機(jī),唯一的解釋,也只能是對方趁他們中了飯菜里的迷藥,借機(jī)逃出了客棧。
他可不相信這世上,真有人能憑空消失。
一想到這,巨大的盛怒頓時席卷了他全身,壓的讓他喘不過氣。
控制太難,終于還是釋放了。
面前的桌椅全都被他狠狠踹了個遍,他的情緒才得以發(fā)泄一些。
“去找,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這次若是還讓人跑了,那便提頭來見?!?p> “是,陛下?!币槐娛窒履懞?。
“既然找不出人來,那這家客棧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來人,給朕立即燒了這家客棧?!?p> 耀眼而灼熱的火芒在西離圣華的眸光中閃爍,更加彰顯了他的邪逆。
他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一家兩層的客棧瞬間被大火吞沒。
他不發(fā)一言,但臉上那想要?dú)缣嗟谋砬椋阋宰屓诵念潯?p> 離開前,他特意命人在客棧門口立了一個大木樁,把姚生的頭顱緊緊地栓在上面,還留下兩人特意守著。
他暢快又解恨地望著那惡心的頭顱,似喃喃自語,低聲道:
“既然見不了面,那我也只能提前把禮物送你了。雖然不知你在何處,想必這木樁掛死人頭顱的事情,明日便會傳開,也定能傳到你那里?!?p> 西離圣華并未返回離國的都城龍城,而是繼續(xù)帶人沿途追了上去。
他想要的,是一箭雙雕。
一邊追慕容青曼,一邊又借著發(fā)瘋追人、以致失去理智的借口,前往他真正的目的地,離國邊境。
兩者方向一致,正好順路,別人也很難察覺他真正的目的是后者。
隔日,慕容青曼和謝落衍醒來時,已是日曬三竿。
從青落鐲的空間里出來,兩人混入擁擠的人群里。
看著一夜間化為灰燼的客棧和那高高掛在木樁上的姚生的頭顱,兩人目光一滯,心中猛的一陣刺痛。
謝落衍的身子忍不住顫了幾下,慕容青曼急忙扶住他。
兩人眼中先滿是愧疚,而后則變成化不開的狠厲。
無人處,她果斷讓他進(jìn)到青落鐲的空間里等著。
然后她換上一身黑衣,在眾目睽睽之下,拿回姚生的頭顱,一劍要了那兩個守樁人的性命。
她沒有多余的時間,來看兩人生不如死的場面,只能快速解決。
謝落衍和慕容青曼把姚生的頭顱,葬在了空間桃林里開的最好看的那棵桃樹下。
她對他承諾:“姚生是為了我和玉云棋,才鋌而走險,暴露了身份。阿落,我不會讓姚生白白犧牲的,我定會讓西離圣華付出代價?!?p> 他回她:
“青青,不要有什么負(fù)擔(dān),姚生不會怪任何人,只因為他深知這是他的使命。不管是執(zhí)行任務(wù),還是兩軍交鋒,總免不了傷亡……可是青青,我想要西離圣華把命賠給姚生,青青會攔著我嗎?”
“不會。在合適的時機(jī),我會親手宰了西離圣華這個禽獸?!?p> 心軟,在這一刻顯得再廉價不過。
從這里開始,涉及到人命,慕容青曼與西離圣華也再無和好的可能。
剩下的路程,慕容青曼各種易容,快馬加鞭的趕路。
為了不拖累她,也不拖延回去的時間,謝落衍一直都住在空間里。
一邊謀劃,一邊調(diào)節(jié)心情。
見她如此辛苦,他很是疼惜,卻無可奈何。
回程途中,因為西離圣華緊追不舍,并不容易,反而很是艱難。
對方在來路和去路上都布了各種眼線,想要逃避這些眼線,并非易事。
若不是她有空間在手,想必也難逃被捉的局面。
畢竟人多勢眾。
聰明和計策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一路上,慕容青曼都在和西離圣華玩你追我跑、來來回回的游戲,刺激又驚險。
謝落衍也跟著擔(dān)心,不僅咳血頻率增加,連咳出的血量都越來越多。
他以為能瞞的住她,可他每一次咳血,白鴿都有告訴她。
所以她日夜不分地加緊趕路,一刻都不敢停。
好在,星光不負(fù)有心人,她最終安全地越過了離國的邊境,順利回了容國的南境,風(fēng)北寧的管轄范疇。
有風(fēng)北寧在,她暫時能松上一口氣。
把謝落衍,容一容二、冥風(fēng)冥雨從空間里帶出來后,她大吃一頓,便直接回風(fēng)北寧府上、她上次住的那個房間里大睡特睡。
讓誰都不要叫她。
她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醒來后的她,整個人神清氣爽。
她伸著懶腰走出房門,深深呼吸了一下新鮮的空氣。
正在她心情愉悅時,冥風(fēng)卻著急忙慌地跑過來說:“陛下,大人又開始吐血了,怎么止都止不住,陛下快去看看吧?!?p> 慕容青曼身上的愉悅頓時消失不見,換成了滿臉的擔(dān)憂和愁容。
風(fēng)北寧聽到動靜,也立即趕了過去。
慕容青曼進(jìn)門后看到床邊那一大灘的血跡,頓時驚住了,直接愣在原地。
若是仔細(xì)看,便不難發(fā)現(xiàn),她衣袖里的手和整個身體都在微微發(fā)抖。
回神后,她立即坐在床邊。
一手緊緊握住他的手,一手拿過他手中的手帕,給他擦拭著他唇邊和臉上的血。
望著謝落衍那滿臉的虛弱和血液,她鼻子酸的異常厲害。
那雙心疼地看著他的眸子,瞬間淚流不止。
淚珠連串掉落在床被上。
謝落衍見她如此,也慌得不行,眼淚也瞬間落了下來。
他從未見她因為什么事情哭過,如今卻為自己淚流不止。
心里說不出的心痛,他虛弱地抬起右手,強(qiáng)撐著給她擦掉臉上的淚水,溫柔地笑著:“青青,別哭了,我心疼。”
他手上本來就沾滿血,給她擦臉時,又弄的她半臉都是。
他苦笑,把自己的臟手往身上干凈的地方用力地抹了抹,才又試著擦干凈她的臉。
可無論他怎么擦,還是擦不干凈她臉上的血痕。
力氣耗盡,他只能垂著手,無力道:“青青不喜歡臟,可是我卻不能幫青青擦干凈了。”
慕容青曼看著他那張蒼白無比、卻沾滿艷紅血液的臉,哭的更兇了。
他還有很多話想跟她說,可是他卻感覺自己快撐不下去了。
眼皮越來越重,連睜眼都是勉強(qiáng)。
于是他不得不看向站在一旁、低垂著頭的風(fēng)北寧。
風(fēng)北寧感受到他的注視,便走近他。
兩人對視,謝落衍能清楚地看到他濕潤發(fā)紅的眼眶。
他知道,對方只是在忍著罷了。
風(fēng)北寧見謝落衍如此,心里也大受觸動。
那樣一個才華卓絕的人,何時變得如此虛弱不堪。那樣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哭起來又會是何等的震撼。
謝落衍輕聲央求他:“風(fēng)北寧,你我惺惺相惜,如同知己。只望……咳咳……只望以后,你能照顧好他。”
話落,聲音絕。
猝不及防地,謝落衍又吐了一大口血,然后直接暈了過去。
“阿落,阿落,阿落……”慕容青曼急喚他的名字,可謝落衍再無動靜。
“大人,大人……”冥風(fēng)立即大哭大喊了起來,以為對方?jīng)]有了呼吸。
慕容青曼用最后的理智道:“他此刻只是暈過去了?!钡粼俨唤忾_他身上的冥生咒,他也活不了幾日了。
冥風(fēng)冥雨立即跪下求她:“陛下,你一定要救救大人,大人他一直都想要自己能好好的,陪在陛下身邊?!?p> 慕容青曼望著冥風(fēng)冥雨,又兩行清淚無聲從她臉上滑落。
沉默了一會,她用袖口擦干臉上的淚痕和血跡,輕聲吩咐道:
“冥風(fēng),冥雨,你們倆幫你們家大人換身干凈的衣服,把床上的被褥也換了,打掃干凈地上的血痕,我等會給你家大人施針?!?p> 說完,她就拖著沉重的身體,出了房門。
她沒有走遠(yuǎn),只是坐在不遠(yuǎn)處的地上,靜靜地抬頭望向遠(yuǎn)方,不言一語。
而風(fēng)北寧和容一容二他們,知道她在思考著什么,也就沒有上前打擾她。
如她那般,也都坐在門前的地上,沉默地等待著。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們坐下的腿都已發(fā)麻,慕容青曼才從地上站起,走了過來。
風(fēng)北寧他們也都立即站起。
她走到他面前,頹廢又認(rèn)真地盯著他的眼睛看,一言不發(fā)。
想要看透一個人最快的方式,無外乎看對方的眼睛。
外在的東西都很容易隱藏,唯有睜著的眼睛,最容易泄露人內(nèi)心真實的情緒。
風(fēng)北寧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亦或者想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什么。
他也不解地與她對望著。
她的鼻子旁邊沒擦干凈,還殘留一點(diǎn)血漬,他忍不住伸手給她擦了擦。
臉上傳來的粗糙觸感,讓她回了神。
他解釋說:“有血漬?!?p> 她輕聲回復(fù):“風(fēng)北寧,西離圣華來了離國邊境,想必不日將會親自帶兵,攻打容國南境,你一定要提前做好打仗的準(zhǔn)備。”
“臣定會時刻準(zhǔn)備著,不惜一切代價,替陛下護(hù)好南境,護(hù)好容國?!?p> “風(fēng)北寧?!?p> “臣在?!?p> 慕容青曼從懷中掏出那枚她隨身攜帶的金黃令牌:“若是我和謝落衍都沒有醒過來,徹底消失在這個世上了,那容國的江山,就送你了?!?p> “陛下……”一旁的人聽了都不忍驚呼。
慕容青曼這樣一說,可想而知,她此次為謝落衍施針的風(fēng)險之大。
明知不可為,在場的卻沒有一人能說出阻止的話。
“到時,容一容二、冥風(fēng)冥雨,你們就都跟著風(fēng)北寧,盡力輔佐他吧?!?p> 風(fēng)北寧不敢抬頭,怕自己不讓她進(jìn)去,于是低頭祝福:“北寧只祝陛下平安歸來?!?p> “容國有你,有風(fēng)家,是容國之幸。這以后的天,怕是要變了?!?p> 慕容青曼最后又抬頭望了一眼天空,吩咐道:“明日天亮之前,除非我喊你們進(jìn)來,否則任何人都不準(zhǔn)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