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情向
——“夢想的陷阱將我們引向無邊的烈焰。”
“砰！”
墻上裝裱精美的畫幅應(yīng)聲而落，玻璃碎裂的聲響摔進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月輝在某片玻璃某個恰好角度的反射下赫然入目，清冷更甚，刺得眼睛生疼。 開槍人手法顯然并不熟練，甚至可能是擦槍走火歪打正著的一擊。
然而現(xiàn)下沒人會去顧及那些。 房間里的兩個青年一坐一立，一個恐慌之下仍是恐慌，一個平靜之下波瀾跌宕片刻之間無法平息。 極度紊亂的喘息聲帶著毫不掩飾的驚慌與恐懼在黑暗之中格外清晰。明誠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冷汗浸濕了一背，緊握住槍的兩手仍在不停顫抖。 渙散的眼神顯示著主人仍然困囿于他的世界中尚未逃離。 半夜起身查看貌似陷入噩夢中弟弟的情況的明樓僵硬了瞬間，收回了試圖將他從噩夢中喚醒的手，微微瞇起了眼睛。
因是初次帶明誠離家在并不算熟悉的環(huán)境下生活，明樓也想著多照顧他些。轉(zhuǎn)念又幸虧著選了處僻靜地方居住，不然這一槍可要把他們兩個都打出巴黎。
無論持槍人心態(tài)如何，眼準手穩(wěn)目標明確或是失手扣動擦槍走火，槍聲皆是不折不扣猝然一聲炸響耳畔，不會削弱不會動搖。這聲音真是怎么聽怎么令人生厭的囂張狂妄。
尤其是在人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明樓這樣想著，抬手揉了揉額角。
那一聲槍響還震得人頭疼。
大約是想象中劍拔弩張的緊張形勢未如意料到來，明誠給了無辜的現(xiàn)實一個辯解的空間。他終于分出些神來，關(guān)注了一下眼前的情形，于是自然地關(guān)注到模糊的視線中隱約顯現(xiàn)出一個輪廓，并且于他來說相當熟悉。
意識到這一點后，驚慌開始抽絲剝繭般抽離，取而代之的是漸注入精神的安定。 一聲輕嘆過后，明樓溫熱的掌心按落在明誠仍在顫抖的手腕，即時便輕易地止住了他胸膛頻率異常的起伏，也漸漸撫平了青年心中無由而生的恐懼。 ?
雜亂的呼吸逐漸平復(fù)規(guī)律輕至無聲，沉默無聲無息地擴大著范圍，吞沒了最后一點聲響。氣氛瞬間凝重得可怕。 明誠渙散的目光終于全然聚集在眼前的身影，名為不安的情緒一絲一縷在血液中扎根生長，從心臟向四肢，沉默地生長膨脹無邊蔓延。
不久前親眼目睹的慘無人道的殺戮，踐踏生命的卑劣行徑沾染著臟污血跡又在眼前一幕幕重現(xiàn)，不斷沖擊著明誠尚稱脆弱的神經(jīng)。提醒著他是如何不堪時局激變，心志動搖，連最親近的人都辨認不出——是否是那些本性顯露的腐惡猙獰帶著侵蝕心志的危險，會通過一遍一遍的沖擊人的五感，麻痹人的神經(jīng)，一步一步消磨人的神志，吞沒人的良知，甚至喚醒人的罪惡，屢屢讓悲慘二字在人間應(yīng)驗？
那些鮮活生命的葬送，是否有一天會毫無價值？
大波雜亂且無根據(jù)的想法在一瞬間涌入明誠的腦內(nèi)，堵塞住他的思路，動搖著他的情感，眼看就要跑得沒邊。
我…
許是敏銳地察覺到明誠再度失去規(guī)律的呼吸，一直沉默等待的明樓指間稍稍用力，握緊了手中細瘦的手腕。黑暗之中無人看清對方眼眸，明誠看不見大哥眼底涌動的沉穩(wěn)堅忍，無邊游走的思緒卻是被這一握拉回眼前。??????
“大…大哥，我…”??????
“不要怕，你永遠不會像他們一樣?！?p> 渾厚的男聲打斷了他，帶著令人心安的沉穩(wěn)這樣說著。??????
“有我在。”??????
——————————??????
明誠盯著被明臺打落的畫有一瞬間的出神，已習慣握槍的手垂在身側(cè)，前一秒的即將噴薄而出的憤怒已經(jīng)蕩然無存。??????
明臺這一槍宣泄出的情緒，顯然也震動了他。兩個相似的場景重合一處，最早的疑慮躊躇早已化作利刃融入血液，指向敵對之人。如今他與先生建立起的信任關(guān)系也已是無人可侵。 盡管當初大哥先于他自己給出答案，即使終結(jié)于他單方面的忠誠，仍然不影響他清晰明確地認清自己該盡的責任。何況并非僅是如此。
信念一以貫之。
?明誠收回視線，斂起眸底深藏的沉重，并以平靜覆之。明誠彎下腰去隨手拾起一只蘋果粗略擦拭，之后便斜身倚靠在樓梯扶手，悠閑且從容地旁觀先生如何身體力行作為長兄的威勢，等待他們兄弟二人之間問題的解決結(jié)果。
自然是大哥贏了，無論從哪種意義上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