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葉九州瞥了一眼還在呼呼大睡的石剛,無奈的搖了搖頭。
雖然說他給予了一點刺激,不過,這睡的也太沉了一點吧。
在他身后的陰影中,無數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傳來。
他淡定的從身上摸出僅剩的一根煙,然后開口。
“勞駕,哪位好心人能借個火?!?p> 一縷火苗升騰而起,帶來了陣陣煙草的香味。
“謝了?!比~九州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個煙圈。
“怎么稱呼?”葉九州扭頭,看著身邊為自己點煙的男人。
男人放下了自己的右手,焰光悄然隱沒。
“南方分部,戰(zhàn)斗部門副部長,干員編號CNB3607,姓名:嚴世光?!笨瓷先ケ热~九州大不了幾歲的男人說道。
“哦,‘烈焱’嗎?久仰大名了?!比~九州了然點頭。
“葉先生謬贊了?!眹朗拦庵斏鞯恼f道。
盡管現在的葉九州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戰(zhàn)斗力貧乏的二階能力者,然而,但凡是了解過他的過去的人,都不會對這好像鄰家大哥哥的男人有任何的小覷。
畢竟,曾經的“文曲”,可是超保局新一代的領軍人物啊……
就宛如皓月一般高懸于空。
哪怕如今已然隕落,但是,余威猶存。
“之后的戰(zhàn)斗,還要麻煩葉先生指揮調度了?!眹朗拦夤е數恼f道。
葉九州看了他一眼,無謂的笑了笑。
“算了吧,我一個二階能力者,而且對于你們分部的人手還不熟悉,就不越俎代庖了,你們該怎么辦怎么辦吧。”
“把我和石剛當成編外就行了?!?p> 簡單來說,你打你的,我的我的,咱們互不干擾。
嚴世光面色看似有些為難的點頭,實則心里暗自松氣。
雖然對于葉九州的能力有所耳聞,但是,古往今來,又有哪位“大將”在戰(zhàn)前愿意交出軍權呢?
“石剛先生他……”嚴世光看向一旁鼾聲如雷的石剛,暗自搖頭。
他們這一群人來了這么久了,他們倆還說了這么久的話,竟然還在睡,這警惕性實在是……
要是放在他手下,回去后訓練量肯定得超級加倍。
葉九州走了過去,對著石剛屁股就是一腳。
一雙眼眸猛然瞪大,身上土黃色的光暈流轉不定,甲胄的虛影若隱若現。
嚴世光原先有些輕視的眼神微微一凝。
好濃的戰(zhàn)意和殺意!
氣質這種東西玄而又玄,至于殺氣之類更是虛無縹緲。
至少,對于一般人而言是這樣的。
但是,對于能力者而言,超高的靈魂強度,讓他們對于這方面格外敏銳。
現在的石剛,在嚴世光的感知中,就仿佛在沙場浴血戰(zhàn)斗了三天三夜,在死人堆里睡覺的悍卒!
這家伙……這段時間到底是經歷了多大強度的戰(zhàn)斗!
這時候,他才想起,這段時間中,在他們分部的人往這個方向趕路的期間,就是這個家伙,一路殺穿了對方的防線,才能讓他們長驅直入。
于是,他的眼神再無輕視可言。
石剛深吸口氣,最深層的修養(yǎng)被粗暴的喚醒,讓他第一時間進入了戰(zhàn)斗狀態(tài)。
忍著沒有第一時間動手,掃視。
葉九州鄙視的看著他。
“夯貨,睡夠了沒?“葉九州問道。
看到了大批人手之際,石剛立刻反應了過來。
身上光芒隱沒,原本瀕臨暴起的能力悉數平復。
“足夠了?!八酒鹕韥?,舒展了一下身體。
盡管還有些許疲憊,不過,堅持一下,再打個幾場硬仗問題不大。
“那就出發(fā)吧?!叭~九州淡然說道。
他對著身后來自南方分部的戰(zhàn)斗干員們說道:“各位,戰(zhàn)爭,開始了!”
隨即,一行上百人,未作過多掩飾的,向著敵人狂奔而去。
三天后……
營地中,又一次的會議。
拉恩沉默了一下,隨即說道:“諸位,情況比我們想象的更遭?!?p> “就在八個小時之前,我們所給予厚望的防守陣地……被攻破了?!?p> “用時三個小時?!?p> 沉默,無法描述的沉重、焦慮、警惕、駭然在營地中彌漫。
“對方傷亡如何?”薩克抬起眼眸。
“仍然保留有戰(zhàn)斗能力的恐怕還有近七十。”
“比我們這里的人要少?!?p> “但是,能力者間的戰(zhàn)爭,數量并不具備絕對的意義?!?p> “所以說,我們的拉恩先生要逃嗎?”有人嗤笑道。
“放棄異空間的核心,向諸夏跪地求饒?亦或者說是……反戈一擊?拿我們的人頭去換取諸夏的網開一面?”
“又或許,我們的拉恩先生準備逃跑呢?啊,一直躲到異空間裂隙出現,然后全身而退呢?只要保全了自己,那么,哪怕犧牲了再多的人,似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惡毒的低語在空氣中彌漫。
對于此等冒犯,哪怕是以拉恩的城府,也是不由得舉目望去。
現在,獨行的能力者們已經少了太多。
留在這里的,都是對于自己的實力有著絕對自信的人。
而說話的這個人,正是其中之一。
“還請慎言?!崩髂徽f道。
“嘿,我倒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已經拆開繃帶的鮑里斯冷笑道。
“畢竟,老拉恩,你的態(tài)度的確不算堅定?。 ?p> “我還站在此處,想來應該足以證明一切?!崩鞯徽f道。
突如其來的,一陣完全不符合壓抑、劍拔弩張氣氛的聲音響起。
“兄弟們!我們無路可退!我們的背后就是邊境……“就像上個世紀的破留聲機一般,帶著些許電音和噪聲。
誰?。∵@種場合玩這種東西!
眾人紛紛怒目而視,看到的,是一個一臉無辜的亞裔男人,和他手上的一個小巧的留聲機。
“我覺得這挺應景的,不是嗎?“斯貝德攤手道。
“某種程度上……“拉恩沉默了一下。
“的確,我們已然無路可退,如果不愿意踏入森林,那么之后就是異空間的邊界,根本無處可逃。”
鮑里斯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是薩克卻是打斷道:“大敵當前,內訌是最愚蠢的想法。”
一旁,亞諾抬起頭。
“按照約定……”他說道。
“我會在明天一早進去,祝各位好運?!?p> 前線潰敗,意味著他帶進異空間的人手已然全軍覆沒。
距離超保局大軍壓境,恐怕只剩下最后的一段時間。
哪怕還有些許疑慮,卻也顧不了那么多了。
“終于做出決定了嗎?”薩克轉動佛珠的速度不由加快了幾分。
鮑里斯更是陰沉的看著這個孤注一擲的男人。
他到底是真有把握,亦或者說是最后的賭博……
“也祝你好運,亞諾先生?!袄魑⑽㈩h首。
如果亞諾還不打算主動提出,那么他也會提醒。
畢竟,如果在超保局大軍壓境之前,亞諾還不打算完成約定,那么,他們也都得被制約在此,顯然是他們所不愿的。
“順帶一提,您之前所布置的陷阱,為拖延對方的進攻,起到了非凡的作用,感謝您做出的貢獻?!?p> 亞諾點了點頭,最后掃視了周圍一圈。
最后在一個亞洲男人的臉上停留了一瞬。
隨即轉身離開,再無留戀。
“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按照約定,如果你們想冒險進入森林,可以,在亞諾進去后的半天之后,你們還有著時間?!崩髡f道。
他抬起了手臂,露出了手背上的一道印記。
“按照契約,當印記消散之時,森林就此出入不忌諱?!?p> 按他們的估計,敵人大概還要接近一天半的時間才能到來。
“但是,如果你們不愿意冒險,那么……”
“戰(zhàn)斗,我們別無選擇。”
“拉恩,你怎么想?”薩克問道。
拉恩看了他一眼,“我們恐怕都抱有同樣的想法?!?p> 薩克不說話了。
鮑里斯看著這兩個老家伙,冷哼兩聲,卻也沒有多說什么。
雖然身處其間,卻仿佛一直置身事外的亞裔男人玩味的笑了笑。
有意思……
隨即,他閉著眼睛,默默的哼著某個旋律。
而他手中留聲機的聲音也悄然一變。
變得莊嚴而沉重。
“我們四面受敵,卻不被困住,絕了道路,卻不絕希望。遭逼迫,卻不被丟棄。打倒了,卻不至死亡。身上常帶著神賜的死,但神賜的生,也顯明在我們身上……”
可惜啊……
神明的饋贈永遠都并非慷慨的。
清晨,李天煜面無表情的給自己換著藥膏,心里已經將某個女人給罵的半死。
葉九州和分部成員在將傷員安置,俘虜控制之后,開始了下一步的進軍。
森林的入口中,亞諾看著仿佛充滿神秘的森林,終究是踏足其中。
營地內,各種防御措施被緊急布置。
最后,時間流逝。
最后的戰(zhàn)斗到來。
在半天的時間抵達之前,超保局提前到來。
“開始吧?!比~九州對著身邊的人說道。
嚴世光面色嚴肅的點了點頭,然后呼出一口帶著些許硝煙味的氣息。
火光迸發(fā)!
以土石、些許鋼鐵制造的防御工事被直接炸開。
爆裂的火光于營地之前出現。
嚴世光站在隊伍的最前方,面色冷酷。
“這是他們最后的人手了吧?”他低聲說道。
“不同于前面的雜牌軍,現在的恐怕才是他們引以為豪的底牌。”
是場硬仗。
“有關系嗎?”葉九州嗤笑一聲。
“沒關系?!眹朗拦饫淠恼f道。
“上?!彼麑ψ约荷砗蟮谋┩絺兿逻_了最后的指令。
拉恩站在營地中央,遠遠的與嚴世光對視一眼。
雙方沒有任何的言語,沒有所謂的談判或是勸降。
因為,他們知道,只要他么其中一方,還對規(guī)則有所維護,另一方對于異空間核心還有所渴求。
那么,他們之間的矛盾就不可解決。
他們之間,只有一條道路可供選擇。
戰(zhàn)爭!
雷光、烈焰、冰霜、大氣、重力、泥土……
眾多的能力在四周飛濺,化身為野獸的能力者們與刀劍在搏殺,彌漫的硝煙在口腔中灼燒。
作為在場力量最強的一人,嚴世光沒有動作。
他只是嘴角抽了抽,默默的看著拉恩。
“這算是邀戰(zhàn)?”拉恩陰翳的眼眸微微抬起。
“年輕人……還是不要那么狂妄的好。”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隱約的怒意,嚴世光露出了嘲諷的表情。
老東西!不服來作上一場?。?p> “拉恩閣下,敵方主將在前,不打算有所作為嗎?”薩克說道。
拉恩看了他一眼,隨即扭過頭,大步上前。
“正有此意!”
哪怕已然有了老態(tài),但是,當他邁步之時,卻依然展現出了足夠的威嚴和強勢。
哪怕猛虎老邁,但是當他巡視山林之際卻依然威嚴赫赫。
原本有些稀疏的毛發(fā)開始瘋狂涌動,半張面孔變得猙獰且獰惡。
有些萎縮的肌肉飛速的膨脹,枯黃色的肌膚染上了一層鑄鐵的光芒。
右腳鞋子破碎,有著尖銳的利爪彈出。
骨骼、肌肉膨脹了眾多的右臂伸出,仿佛某種巨型野獸的利爪。
獸化型能力——
半獸人!
右手利爪微微摩擦,濺射出了一串火星。
隱約的符文與紋路在利爪上流轉不定。
依附型煉金武器——狼牙。
“硬茬子??!”嚴世光笑了起來。
而他身上的殺意也驟然高漲。
下一秒,便有沉重的爆炸之聲自他周身響起。
將仿佛鋼鐵所熔鑄的半獸人徹底淹沒。
對于這“王對王”的戰(zhàn)斗,葉九州只是匆匆一瞥就置之不理。
“不用擔心。”他看了一眼有些蠢蠢欲動的石剛。
“他應付的過來,在人家打的正在興頭上時插手,你也不怕人家惦記你一整年。”
“不至于吧?!笔瘎傉苏?。
“呵,雖然能力和性格之間的聯系一直缺乏有效的證據證明,但是,有一點卻是全世界公認的?!比~九州輕哼道。
“你不要指望‘火焰系‘的能力者脾氣有多好!”
更別說,嚴世光這家伙的能力是“爆炸”。
雖然看似沉穩(wěn)好說話,但是,這卻是在不斷訓練和控制下壓抑的結果。
在戰(zhàn)斗中完全釋放自我的他,完全就是一個一點就著的火藥桶。
除非是擁有壓倒性的力量,否則,誰來干涉他的戰(zhàn)斗,他可不管你是不是友軍,照打不誤。
“別管他了,好歹也是局里三階中排得上號的,對付一個銳氣盡失德老東西,勝算至少也在六成以上?!比~九州擺了擺手。
“我們有我們的任務?!?p> “你是說……“
葉九州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這種場合,那個女人不可能那么安分……”
而他口中的“那個女人“,正興致勃勃的趴在一處山丘,遠遠的看著這邊。
“嚯!好刺激??!“殷泠笙拿著望遠鏡,神情激動。
在他身旁,李天煜臉色發(fā)白。
別問他這兩天經歷了些什么,他現在只想說……
殷泠笙,你這個嗶嗶嗶……我TM再信你,我就是嗶嗶嗶……
“你想干什么?別亂來!”李天煜有些不安的扭了扭身體。
“放心,我肯定不對你們超保局的人下手!”她這樣信誓旦旦的說道。
“不,我的意思是,你就干脆的什么都別做?!崩钐祆洗舐暤馈?p> 我們超保局好哥哥們用你幫嗎!
李天煜不敢想象,如果這女人加入戰(zhàn)場,會引發(fā)些什么后果。
她肯定會亂來的吧。
他覺得自己可以自信些,把“吧”去掉。
“拜托,我還是個傷患,你至少要照顧一下我啊!還有,你不是還想要異空間核心嗎?那你更要保重有用之軀啊!“李天煜苦口婆心的勸道。
然而,已經晚了。
“殺心已起,收不住了!“殷泠笙拍地而起。
“你在這養(yǎng)傷,我去去就……“話音未落,她的身體已然沖出。
而在她身體動作的一瞬間,李天煜下意識地想要抓住她。
然后,他抓住了。
但是,他忽略了一點。
眼前這個可不是什么弱質女流,而是一個真正地人形“母暴龍“。
就他這小胳膊小腿的,抓不住。
所以,結果就是……
感受到冷風如刀一般瘋狂的撞擊在臉上,李天煜陷入了沉思。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他被一個人形女暴龍給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