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本就不大,坐滿人后略顯擁擠。
更加擁擠的是人們的臉頰,尤其三姨和四姨兩家,從老到少的五官似乎都要擠在了一起。
客套寒暄過后,小姨一家也和大姨家打了個招呼,然后是陳最這一家,雙方都不是太熱情,又或許這才正常,只是三姨四姨家太過熱情。
服務(wù)員適時的走了進來,在一家之主大姨夫的主持下,點了一個六六六的套餐。
這年頭,這個價位的一桌席在松城不算便宜,但也不算很貴,屬于中等水平。
等餐的間隙,一家人理所當(dāng)然的聊了起來。
聊工作。
聊近況。
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聊孩子。
四姨夫這時一拍自家兒子,上火道:“小智啊,上學(xué)不太行,估計上大學(xué)是沒啥希望了,頂多上個中專?!?p> 說到這話鋒一轉(zhuǎn):“不像姐夫你家秋怡,這上了大學(xué)就是大學(xué)生了,以后肯定比咱出息?!?p> 單聽這話,其實很是尋常。
但在座的并不止羅秋怡一個即將上大學(xué)的大學(xué)生。
更重要是,另一個大學(xué)生陳最雖然上的也不是特別好的學(xué)校,但好歹是二本。
而羅秋怡上了一個三本大學(xué),還是差了幾分,最后花了大幾萬托了關(guān)系。
桌上的人當(dāng)然都知道這些。
于是小姨不自覺的一撇嘴,看了一眼陳最。
這一幕被羅秋怡看在了眼內(nèi),這一家子的孩子其實學(xué)習(xí)都不咋樣,羅秋怡還算這一代學(xué)習(xí)好的,不成想陳最個差生居然在最后一年逆襲,差點夠上一本。
要是家里關(guān)系硬,再有點錢,沒準還真能送進去。
十八歲又正是爭強好勝的時候,再加上羅秋怡受家庭耳濡目染,小姨這一眼就足夠激發(fā)出她的勝負欲。
于是,羅秋怡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看向陳最:“四姨夫,可別這么說,陳最不也要上大學(xué)了嗎,而且還是二本,比我好。”
四姨夫聞言略顯尷尬,補了一句:“都有出息?!?p> 陳最對此并沒什么表示,也看得出四姨夫的敷衍,只是看著周圍的目光,怎么一下子滿桌的人都看向了自己?
還沒等他適應(yīng)過來,羅秋怡就又問道:“陳最,出夜市出的怎么樣?。俊?p> 此言一出,目光變得更加聚焦。
小姨先看向陳最:“你出夜市去了,那咋不和小姨說,小姨去給你捧捧場啊?!?p> 小姨夫坐在一旁,對陳最一笑,態(tài)度溫和。
陳最:“就小生意,小生意?!?p> 小姨夫卻一挑眉,表示道:“不是小不小生意的事兒,知道賺錢了,給家里分擔(dān),就是爺們。”
陳最聞言心里一暖,對著一向沉默寡言的小姨夫一笑。
那邊四姨夫卻道:“出夜市,賣什么?。俊?p> “女裝t恤,合十五塊錢一件,小買賣?!?p> 四姨夫一聽,眉頭一皺,語重心長:“陳最啊,妹夫說的沒錯,生意小不小不重要,知道給家里分擔(dān)就是對的,你爸媽不容易,但是,你還是要以學(xué)業(yè)為重。”
“嗯?!?p> 三姨夫接話:“對嘍,夜市能掙幾個錢,你有這時間不如多溫習(xí)一下大學(xué)的功課,學(xué)上好了比什么都強?!?p> 陳最點了點頭:“知道?!?p> 大姨這時開口,將話題一轉(zhuǎn)道:“秋怡昨天把遇到陳最的事兒和我說了,陳最啊,當(dāng)姨的不得不說你,都是親戚,咋一分錢不給便宜啊,你姐還是和同學(xué)去的,多沒面?”
這話一說,包括陳父陳母都看向了陳最。
不等陳最說些什么,四姨夫一挑眉:“那這事兒陳最你辦的不對,都是姐弟,差那一件衣服了,再說你大姨對你差嗎?”
三姨夫也開口:“那有你這樣的,小小年紀怎么著,鉆錢眼里了?”
陳最覺得打斷長輩不好,趁著著空隙剛說了聲:“不是...”
沒等他說話,三姨就將他打斷:“哦呦,大水沖了龍王廟也不能自家人不認自家人啊?!?p> 眼前事態(tài)似乎就要升級,陳父輕輕敲了一下桌子:“你們都是長輩,我自己兒子我還不知道,要不要均口氣讓陳最說兩句?!?p> 四姨:“這還什么好說的,秋怡還能撒謊?”
羅秋怡趕緊站了起來直接話:“三姨夫,四姨夫,三姨,四姨,昨天我媽聽話沒聽全,是陳最要送我四件我沒要,你們別誤會,別冤枉他了..”
她還一臉委屈...
陳最:“???”
大姨看著自家女兒一臉責(zé)怪:“那你咋不和我說全,誤會,誤會?!?p> 那邊,三姨四姨家一臉尷尬。
陳最這彈幕在羅秋怡的臉上刷屏。
【臥槽,好婊。】
【最兒,擱我,我忍不了?!?p> 【你這表姐茶藝高手啊?!?p> 不看彈幕他也憋了一肚子氣,尤其羅秋怡假裝大方的這么一澄清,好家伙,你又是好人了,不是你故意把話題往我身上引的嗎?
小姨這時站了出來:“陳最我看著長大的,啥品性我可知道,就你們嘴快,以后都收著點吧?!?p> 但親戚的事兒又不好深究,總不能讓長輩和小輩道歉,所以本著護著陳最,不想讓這個話題繼續(xù)下去的小姨又道:“這事兒就到這,都別說了,你們聊點別的?!?p> 大姨夫這時卻說:“誤會嘛,誤會嘛。”
羅秋怡卻還沒完:“這有什么的啊,小姨,我就好奇,我同學(xué)也想擺攤,所以托我?guī)蛦枂?,出攤子一天多少費用,能賺多錢啊之類的?!?p> 她當(dāng)然沒有同學(xué)要問,之所以說這話,是她知道,三姨夫四姨夫包括她父母,雖然賺的不多,但都是體制內(nèi)的,瞧不上出攤的,包括她自己在內(nèi),根深蒂固的想法都是,在往前推二十年,出夜市這事兒就是個投機倒把的,得抓起來判刑。
果不其然,四姨夫聽到羅秋怡的話就關(guān)切的道:“秋怡,不是你想出攤吧,我和你說,這都小打小鬧,對你人生沒啥幫助,還是好好學(xué)習(xí)最重要,等畢業(yè)了考個公務(wù)員比啥都強?!?p> 羅秋怡不置可否,態(tài)度曖昧。
三姨一看,這好像真讓四妹夫說對了,立刻也道:“秋怡啊,你不是真想出攤吧?”
羅秋怡仍然沒開口說話,以至于大姨和大姨夫就也信以為真,立刻關(guān)切了起來。
大姨夫:“不行啊,這事兒我不允許!”
大姨一臉焦急,好像出個夜市,是送孩子去刑場似的。
他們的話語和表情都很到位,羅秋怡很滿意。
所以,她無辜的看著父母道:“爸媽,我真沒想出夜市,真是同學(xué)讓我?guī)蛦枂柕??!?p> 眾人一聽,這才緩了口氣。
而羅秋怡則看向陳最,發(fā)現(xiàn)他低下了頭。
“不是,陳最問你呢,咋的,怕我竊取你的商業(yè)機密啊?!?p> 陳最抬頭一笑:“沒有,剛才走神了,表姐你問什么來著?”
羅秋怡一臉人畜無害:“問你一天費用多錢,能賺多少啊?!?p> 陳最點了點頭,伸手拿了桌上之前小姨給倒的茶,喝了一口后,慢慢悠悠的道:“我那是四個攤位合一起的,一個一天十塊錢,一天也就是四十塊錢費用?!?p> 眾人聞言,略作驚訝。
這年頭一天四十塊錢費用其實不少,要知道很多過街通道下面的小鋪子也就這個價格。
四姨夫話多:“這一個月得一千二啊,這能賺回來嗎,陳最你別最后賠進去,又害了你爸媽啊...”
陳父陳母也是第一次聽聞陳最出攤的費用,的確一千二一個月也太貴了,尤其對于他家來說。
小姨則看著陳最輕松的表情,對四姨夫道:“你咸吃蘿卜淡操心,我看陳最肯定是賺到了?!?p> 陳最看了看彈幕的建議:“是賺到點,不算太多...”
眾人立刻露出了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谋砬椤?p> 陳最:“一天兩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