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長的等待也有終結(jié)的時候。
隨著守夜的特戰(zhàn)隊員一聲槍響,整個陣地都燥動了起來。
早已經(jīng)填塞好子炮的火炮,對著特戰(zhàn)隊員所指的方向,就是一炮轟了過去。
那拉阿蘇很小心,他將自己兩百人的戰(zhàn)線拉得很開,整個正面寬達(dá)一百來米,為的就是防備對方將他們一炮清光。
卻不知雷老虎的火炮是按五十米的距離布置的,當(dāng)他們貓著腰輕輕走出樹林的時候,兩門正對著他們的火炮就一直在火上燒著的鐵釬點燃了。
一個霰彈里面是四百顆鐵珠,兩門火炮發(fā)射的八百顆鐵珠直接就往他們頭頂蓋了過來。
那拉阿蘇這家伙白天是見識過對方火炮打霰彈的威力的,他走得很小心,一直走在隊伍后面不說,還一直利用樹木來遮擋自己的身體。
這個辦法救了他的老命,走在他前面的手下像被割倒的麥子一樣倒在了地上,他藏身的大樹也被打得噗噗直響,為他擋住了所有射向他的鐵彈。
他已經(jīng)不敢再去想偷襲的問題了,轉(zhuǎn)過身,悶著頭就往樹林深處跑去。
光是剛才那一炮,至少就干掉了他五六十人,他知道,再不跑,馬上第二炮第三炮就要來了,前面那些走得靠前的手下已經(jīng)沒救了,現(xiàn)在能逃掉一個算一個。
遼陽是不敢回了,回去一樣也是粉身碎骨的下場,他身上還有盔甲,有刀有弓箭,靠著這些,山中不管是野豬,還是熊瞎子,山大王他都敢斗上一斗。
至于這些來路不明的人,誰愛打誰去打吧,反正我大金勇士幾十萬,堆也堆死他們了。
自己落個戰(zhàn)場失蹤,其它人也不敢為難自己的家人,不然那些作戰(zhàn)時被騎兵踩成爛泥的人怎么辦?
“就這?你確定?”
聽完魏安國的匯報,雷老虎也是驚到了。
說好的死戰(zhàn)不退呢,說好的勇猛無敵呢,說好的瑕眥必報呢?
鬧半天,咱們這邊就開了三輪總共六炮,對面就沒動靜了?
我白天可是用火炮轟死了你們七八百人,到現(xiàn)在海邊的浪花都還帶著紅色,稍用點心還能看到大大小小的鯊魚魚鰭在海面上劃過,就等著你們晚上來報復(fù)了,結(jié)果露了個頭就沒動靜了?
魏安國也是苦笑:“屬下確定,我還專門派人去樹林邊看過了,對方留下了一百多具尸體和十幾號傷員,活人是一個都沒找到。
而且我還專門讓傷員辨認(rèn)了一番,至少他們甲喇章京的尸體就沒有找到,肯定是跑了?!?p> 雷老虎翻了個白眼,自己這伙人煞費苦心的準(zhǔn)備又準(zhǔn)備,檢查又檢查,就是怕被人晚上偷了家,結(jié)果費了這么大勁,就開了六炮完事。
雷老虎感覺就像自己刷爆了卡開個總統(tǒng)套房,結(jié)果才玩了三秒,人家就穿衣服走人了。
這他娘的羞辱誰呢?
再氣也沒辦法,他還不至于昏了頭,讓手下的人摸黑去樹林里追人。
有氣無力的搖了搖手:“算了吧,你也熬一夜了,安排人守好夜,你也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的事情還多著呢。”
天剛亮,睡在海邊沙地上的長崎勞工就被士兵們一個個的踢了起來,每人灌了一碗白粥后,就發(fā)了一把斧頭,開始在東和北兩個方向砍樹。
雷老虎要趁著韃子的大部隊來之前,盡量擴(kuò)大自己的防御圈。
而且這么多人,總不能天天睡在野地里,自己拆掉別人的房子,含著淚又要重新建起來,也算是報應(yīng)了。
計劃是李三五熬夜做好的,早上醒來,雷老虎指手劃腳的修改了幾個地方,大家按著計劃來就行。
由于丟失了馬匹,被那拉阿蘇打發(fā)來遼陽送信的阿思海,足足在路上走了半天才在一個莊子里取到了兩匹馬,一路上雙馬交替,晚上都硬著頭皮打起火把慢慢往前跑,才在第二天的凌晨趕到了遼陽。
正在府中飲酒的豪格被他這副狼狽樣子嚇了一跳,一個旗主手下總共就幾個甲喇章京,作為那拉阿蘇的狗腿子,阿思海他也是見過的。
阿思海此時也顧不得了,自己在路上花了一天半,這么長時間,也不知道港口還在不在。
直接往地上一跪:“主子,大事不好,一伙強(qiáng)人駕著五條大船跑到梁房口來,對著碼頭就是一陣火炮,將我們的人打死大半,甲喇章京大人見對方來勢洶猛,帶著人退入林中,正與對方周旋,還請主子趕快派兵救援?!?p> 豪格嚇得酒杯都掉了,這些年黃臺吉一直在找他麻煩,他手里頭的牛錄就剩三十來個了,而梁房口又是萬萬不能出事的,才狠下心派了個甲喇章京去駐守。
聽阿思海的口氣,這一波直接打掉了他五個牛錄,他不麻才怪。
“該死的東西,敢來惹我大金,看我不把你頭擰下來。”
遼陽離梁房口也就三百里,自己要是動作快一點,說不定還能趕上這伙賊人。
此時也不管是不是凌晨了,整個遼陽城都動了起來,所有人都披甲上馬,準(zhǔn)備狠狠的教訓(xùn)那伙賊人。
“主子,使不得啊,對方火炮過百,火力兇狠無比,要去救梁房口,一定要帶齊火炮?!?p> 看到豪格不管不顧的就準(zhǔn)備這樣沖出去,阿思敏趕緊攔住了他。
不是豪格不知道,實在是大金的火炮簡直一言難盡,威力是有了,但體型也是擺在那里的,想將這些大爺帶到梁房口,他們在路上至少要折騰六七天。
但現(xiàn)在阿思敏這樣一說,馬上讓他冷靜了下來。
“你沒謊報軍情?”
下面的人為了掩蓋自己的失敗,往往會瞎機(jī)兒胡扯一通。
這阿思敏開口就是上百門火炮,怎么聽也不靠譜。
明軍的火器早就爛得不像樣子了,連孔有德他們那批火炮工匠都被大金收了過來,誰還能拿出這么多火炮?
阿思敏馬上跪下了:“主子,小的怎么敢在這種事上胡說,多少腦袋也不夠砍的啊。”
要說這些家伙平時多報點人頭,多消耗點兵器糧餉的膽子是有的,這種事上,給他幾個膽子都不敢,這可是要豪格去救援的,根本掩蓋不住,那可就要全家死絕了。
“招孔有德來問話?!?p> 孔有德作為大金的都元帥,一直駐扎在遼陽,帶領(lǐng)他帶過來的工匠,為大金鑄造紅夷大炮,此時豪格相召,倒也方便。
“你可知道大明還有誰家能一次出動五艘巨艦,裝備上百門大炮的?”
豪格對他可是毫不客氣,都沒等孔有德見禮,直接發(fā)問。
孔有德此時叛逃到大金不過一年,對大明的情況還算是了解:“要說有船又有炮的,除了東南鄭家之外,別無他號?!?p> “登萊水師呢?”
孔有德輕蔑一笑:“他們?別說他們拿不出來上百門大炮,就算拿得出來,也無非是些粗制濫貨,能打響就不錯了。”
“你說的那個東南鄭家,可是剛被冊封為福建總兵的鄭芝龍?”
孔有德點了點頭:“正是此人,一水匪罷了,朝廷無力征剿,就封了他一個總兵官,何其不公也?!?p> 孔有德的氣從何處來,豪格再清楚不過了,他也不關(guān)心這個:“那鄭家遠(yuǎn)在天邊,為何與我大金為敵?”
孔有德?lián)u了搖頭:“這個小人就不知道了,或許是其手下見著油水,胡亂撈一票吧?!?p> 孔有德能這樣說,豪格卻不能這樣往上匯報,不然黃臺吉怕是又要削他幾個牛錄走。
來回轉(zhuǎn)了幾個圈,問孔有德道:“你那邊現(xiàn)在能拿出多少火炮來?”
孔有德想了想:“紅夷大炮十來門總是有的,佛朗機(jī)多一點,有三四十門?!?p> 豪格煩燥起來:“怎地如此之少?莫不是你將錢糧貪污了,或者是工匠偷懶?”
孔有德心里暗自叫了聲晦氣,解釋道:“小的萬萬不敢,只是這炮需要泥范鑄造,光是等泥范陰干就要三四個月,鑄造出來如果有沙眼,裂縫,這火炮便算是廢了,因此成炮十分困難,實在不是小的偷懶?!?p> 豪格腦子里也不全是肌肉,自然知道孔有德說的是真的,剛才的話,不過是心情不爽,想要逼一逼孔有德而已。
有總比沒有好,阿思敏信誓旦旦的說對方火炮上百門,豪格不帶點火炮,還真沒那個膽子硬往上沖。
沒聽阿思敏說,人家只是三輪就打掉了他們七八百人,甚至那拉阿蘇都沒來得及反應(yīng)。
“狗日的那拉阿蘇,等我到了,一定要你好看?!?p> 從孔有德手里半拿半搶的將他的火炮帶炮手全部弄了過來,豪格帶上自己的人馬總計一萬五千人,終于出發(fā)了。
之所以帶這么多人,豪格根本就是奔著對方的火炮去的。
在大金內(nèi)部,說話靠的是實力,如果豪格能將這上百門火炮弄到手,無疑他就有了大金最強(qiáng)火力,到時候即使是黃臺吉,也不敢跟他大聲說話。
被強(qiáng)上的孔有德只能苦著個臉,騎著馬跟在豪格身后。
給黃臺吉報信的人已經(jīng)派出去了,至于他們內(nèi)部怎么斗,這不關(guān)孔有德的事,但他必須要將這批火炮的去處解釋清楚,不然黃臺吉非撕了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