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輕人不講武德
次日。
陳飛羽拿到了分發(fā)的藍(lán)色工作制服,來到了流水線車間上崗。
工廠車間這地方大差不多,2006年和2021年也沒什么差別。
陳飛羽所在的車間工人什么人都有。
40多歲的中年婦女,20歲左右剛出社會沒多久的年輕人,又或者30多歲的中年人。
在工廠上班沒什么夢想可言,大多數(shù)人上班期間都是不斷重復(fù)著手中枯燥的工作,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個天,只要不是太過分,一般領(lǐng)導(dǎo)不會管。
陳飛羽旁邊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廠妹,另一個則是李輝。
車間主管是一個叫做吳忠國的微胖中年人,挺著個啤酒肚,手背在身后走著將軍步,指了指陳飛羽對李輝隨意道。
“李輝,你帶一下這個剛來的小兄弟?!?p> 李輝點了點頭,便教導(dǎo)起陳飛羽流水線上的工作。
老手對待新人總會莫名其妙的冒出一股優(yōu)越感,覺得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陳飛羽看破不說破,他本身動手能力就很強(qiáng),很快就學(xué)會了操作,只是手生動作偏慢。
“我剛來的時候速度也和你一樣,做上一個月就很快了。”
李輝在一旁一心二用邊笑著聊天邊嘩嘩迅速敏捷地組裝零件。
手速快的飛起,看起來似乎很牛逼的樣子。
陳飛羽聽后啐了一口,打心底不想得到這種沒啥用的能力。
他心想著,你信不信老子過幾天就不在這個崗位上上班了。
左手邊的廠妹眼看陳飛羽這邊已經(jīng)教完了,便自來熟的湊過來問東問西。
“誒,你叫什么名字呀?”
“陳飛羽。”
“本家呀,我叫陳倩,你從哪里來的,怎么來我們廠里打工了?!?p> “臨清市,暑假來鍛煉一下。”
“哇,那你是準(zhǔn)大學(xué)生嘍。”
“是啊。”
陳倩眼前一亮,廠里不是沒有大學(xué)生,但基本上干的都是文職。
她喋喋不休的在那講個不停,陳飛羽笑呵呵不厭其煩的陪她聊著。
廠妹在那懊惱著自己從前沒有好好念書,對大學(xué)充滿了幻想和艷羨。
陳飛羽就時不時就給她講解大學(xué)里的學(xué)生會、社團(tuán),各類活動。
廠妹聽的心搖神馳,又有些難受,因為她這輩子都上不了大學(xué)了。
等兩人稍微熟絡(luò)了些,陳飛羽便不露聲色道。
“車間里人怎么這么少,后邊那兩條生產(chǎn)線怎么閑置著???”
陳倩不覺有他,便小聲道:“去年年底工廠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突然裁了很多人,而且現(xiàn)在還拖欠了我們兩個月的工資,領(lǐng)導(dǎo)說是這一批單子的尾款要在八月底結(jié)算,那個時候才能拿到工資。”
“那就沒有人怕工廠是沒錢付工資嗎?”陳飛羽又問道。
“有一部分人就是這么想的呀,然后就提前離職了,工廠也有把錢結(jié)算清楚,應(yīng)該不會吧?”陳倩不太在意道。
陳飛羽微微垂下了眼,這種說法一般都是托詞,給離職的那小部分人結(jié)算工資是不得已而為之,他們必須穩(wěn)住人心。
單單拖工資這件事就說明工廠已經(jīng)開始要運轉(zhuǎn)不過來了。
最有可能發(fā)生的一種情況,就是工廠老板在想辦法賣出一批訂單來繼續(xù)維持。
如果實在不行,八月尾之前,老板大概率會選擇卷款潛逃。
這種案例比比皆是,但普工哪里懂那么多。
......
在流水線當(dāng)牛馬的兩天時間里,陳飛羽表面安安穩(wěn)穩(wěn)的工作,背地里卻在四處套路打探工廠的情況。
因為他看起來臉嫩,又是工廠普工的緣故,一般沒什么人會防著他。
但幾乎沒得到什么有價值的信息,因為這些人只是第一線的員工,他們所知的東西和郭子杰幾乎沒有區(qū)別。
陳飛羽沒有放棄這條路子。
第三天的時候,陳飛羽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他偶然在工友的口中聽說,現(xiàn)在整個工廠倉庫,只有一個倉庫管理員。
這個倉庫管理員是一個叫做管軍的三十多歲中年人,和工廠的高層有親戚關(guān)系。
陳飛羽不露聲色的把這件事情記住。
隨后,他用了整整三天的時間和管軍打好交道。
陳飛羽只要看到有熟悉的工友和管軍一起在食堂吃飯。
他就不要臉的湊過去,一來二去兩人便熟絡(luò)了起來。
一般的年輕人都喜歡抱怨工作,說些高層或者老板的小新聞,又或者是廠里的哪個妹子和誰搞上了,哪個人妻和管理層進(jìn)了辦公室。
就這一畝三分地,沒點八卦聊人會悶死。
陳飛羽卻從來不說這些,他大多圍繞著管軍的身體狀況,以及兒女展開話題。
只要是個正常的中年人,一般都喜歡談?wù)撟约簝号畠?yōu)秀的地方。
管軍對這個說話很舒服的年輕人很有好感,陳飛羽和一般的年輕人不太一樣,說話做事透露都著一股老練。
比如某一次他拿出兒子的書法作業(yè),寫的只能算一般。
陳飛羽就從邊角的字跡上有頭有據(jù)的說:“這字.可以啊,雖然看起來有點亂,但能感覺到筆鋒凌厲,很有力道,這一撇一捺還真有那么一點林散之的味道,就是還不成熟?!?p> 其實全是胡編亂造,管軍只有初中文化,哪里懂這些。
陳飛羽雖然話里有些功利,卻偏偏能讓他感覺到舒服。
三天的期間里,陳飛羽見到了一次郭子杰口中那位繼承家產(chǎn)的年輕老板。
那是一個女人,大概二十五歲左右。
她穿著黑色的西裝,一條西裙遮掩到了膝蓋。
她的面容很是精致,但神色和氣質(zhì)里卻帶著淡淡的威嚴(yán)和雷厲風(fēng)行。
一襲黑色的大波浪披散在肩上,渾圓細(xì)膩的小腿之下,一雙銀色細(xì)高跟“噠噠噠”的仿佛踩在了M男的心上。
陳飛羽看到了她的工作牌上,寫著這個女總裁的名字:嚴(yán)念潁。
他悄悄記住了這個很“颯”的女人。
......
在來到了工廠的第七天。
午休時,陳飛羽和管軍一起吃飯,兩人在飯桌上閑聊中。
管軍開著陳飛羽玩笑,道:“我看你們車間那小姑娘對你挺有意思的,總偷看你,你不過去陪人家吃飯,和我這半個老頭混在一起干什么。”
“這不說明管哥你比小姑娘還誘人。”陳飛羽反客為主的調(diào)侃了回去。
管軍噎了一下,被雷的外焦里嫩,這年輕人說話不講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