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陳舊，日子新秋。故鄉(xiāng)的那片池塘，在更替的四季中褪了顏色，只是魚還沒有離開……
成長，對我而言，就是一場漫長的削足適履。
同事評價我“孤僻”，我低頭看著手機，喝了一口水，卻仍感到一股刺鼻的憂傷。
最近感冒了，擦了一整天的鼻涕，心情也像被蒙上了一層灰，悶悶的，困困的。
群里突然彈出臨時去聽講座的通知——又有理由默許自己提前溜班了！
今天一路也很順利，沒被人發(fā)現(xiàn)。出后門的那一刻，隱秘的歡愉才得以放大。
明明路過了無數(shù)次，我才發(fā)現(xiàn)，這兩旁的行道樹就是史鐵生書中所寫的“欒樹”啊！
可此刻我就站在樹下，卻感受不到書里說的那種奇妙、震撼、絢爛的生命力。
低頭看著斑駁陸離的地面，實在破碎。
路上看到抽煙的人，我會快步走過，討厭跟后面聞到刺鼻的煙味。
這么說是有些偏激，但是那些老煙槍也確實沒給我留下好印象。
我循規(guī)蹈矩的生活，也會因為荒草叢中一抹鮮艷的紅而改變——
我提前過馬路，去查探那是真花還是假花？
這次沿途的感觸頗豐，回去一定要好好記上一筆。
我總算理解了書上的黃昏為何要用“喜出望外”來形容。
下班，就是這樣的心情。
結束了一天貧瘠的忙碌，連飛機留在天空的尾跡云也飄搖成了朵朵棉花。
晚霞上蒙著一層灰灰的紗，看起來臟臟的，我不明白那是什么？
……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書頁上，教室里只有粉筆劃過黑板的聲音和偶爾翻書的輕響。
“這熟悉的場景——我怎么又來復讀了？”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講臺的多媒體報道了一則新聞：國外幾名瘋狂的科學家研發(fā)長壽的新物種融合失敗了，現(xiàn)在已將這類非法實驗組織盡數(shù)緝拿歸案……
“國外的幺蛾子與我們何干？”
“距離還遠著呢，國家會出手！”
同學們不以為然地戲謔了幾句。
鈴聲一響，教室里瞬間沸騰。笑聲、腳步聲和桌椅的碰撞聲交織成一片，走廊上擠滿了追逐打鬧的身影。
而我，只能百無聊賴地在草稿紙上亂畫，不想寫作業(yè)，我不要考試啊。
瞥了一眼窗外高懸的太陽，灼熱的光線仿佛要將這間頂樓的教室烤化。
今年與去年想法一樣，要是明天地球爆炸就好了……
太陽墜落，掉進眼眸。
頃刻之間，一陣轟動傳來。戰(zhàn)火在城市的邊緣燃燒，天空中直升機的側窗倒映著滿街涌動的人群。
同學們鬧嚷嚷地叫著：“南邊的荒野獸人侵略過來了！”
顧不得具體情況，我也馬不停蹄地下樓，加入了第一批逃亡的隊伍。
一路向北，發(fā)現(xiàn)有些學校還亮著燈，學生們似乎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但我們都心照不宣地沒有出聲，只顧著自己逃命。
畢竟誰也不想浪費這個時間去挨個通知，甚至解釋。
茫然中，我瞥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是我上一屆的高中同學“俞川”！
他冷靜地目視前方，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我。
不知不覺，我也跟著他的速度跑在后面。
可惜好景不長，前面出現(xiàn)了一個高坡，許多年輕力壯的人輕松就翻上去了，俞川也一樣。
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我想叫住他，但轉念一想：我們以前沒什么交集，他憑什么在這種時候冒著生命危險回來救我？
算了，還是靠自己吧?；蛟S我再努力一點，也能爬上去。
我的雙手終于抓到了坡頂，但雙腿卻沉沉下墜。
像是感應到我的困境，俞川調轉方向，跑了回來。
頭頂再次出現(xiàn)他的臉龐，我滿心驚疑，出于本能急切地伸出手。
他沒有直接拉住我的手，轉而從上面跳進了我的深坑，從下面用雙手將我的腿用力向上托舉。
我得救了——被一個早就該相忘于江湖的高中同學救了。
腳下有了助力，我很輕易就爬上來了，但是這個坡頂已經因地震松垮得不成樣子。
俞川嘗試上來，卻比原來艱難多，他把全部風險留給了自己。
我想拉他上來，但體重懸殊，我根本拉不動。
腳下的土塊迅速坍塌，我差點再次滑落，只能松手后退。
從上面拉人根本行不通，現(xiàn)在只能靠他自己了。
嘗試了幾次，他再次跌入深坑。
更恐怖的是他的身后，接踵而至的荒野槍手開啟了瘋狂掃射。
他已經沒用了，我要拋棄他自己逃走嗎？
這種想法一旦滋生，就會在扭曲的內心瘋狂蔓延。
過河拆橋不太好，但世界末日了，誰還管這些道德綁架？
前車之鑒，我一個人逃不了多遠。我需要一個強大的同伴，這樣生存幾率會高一些。
我焦急地徘徊，與人性做著最后的掙扎。
正準備轉身離開時，他竟然成功爬了上來，我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趕緊“好意地”攙扶著他躲進掩體。
終于有了喘息的機會，我回頭查看他的情況，卻正對上一把槍。
槍響了，我呼吸一滯。
沒有痛感，腦海中浮現(xiàn)的是媽媽三天前的那通電話……
莘沄
我偏要從這惡意中生出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