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毀滅
清晨的第一縷晨光灑進了多斯特鎮(zhèn)。
“咚咚咚…咚咚咚…”伴隨著急劇的敲門聲多斯特冒險工會的大門被人打開。
“敲敲敲,一大早敲什么敲?西澤爾少爺?!您…您怎么這幅模樣!”這位長著鷹鉤鼻的中年人眼鏡都要掉在地上了。
被稱作西澤爾的人是一位少年,他略顯稚嫩的臉龐沾染著大片血跡,且還在大口喘著粗氣,手中提的是一只吊睛大虎的腦袋。
“少爺快進來吧!”
這個冒險者公會并不大,卻也是這座鎮(zhèn)子里最氣派的建筑了,鎮(zhèn)子里的人們常聽外地的冒險者們說,翻過高山,越過海洋,有一個地方叫王都,那里是流著奶和蜜的“迦南之地?!蹦抢锏娜藗冇兄圆煌甑拿姘?,那里的貴族們住著全世界最堅硬的壁壘,有著鐵墻一般的軍隊。
虎頭被丟在公會的大廳,這座公會雖然大部分都是木質建筑,但上面雕刻的圖案栩栩如生,無形中給這座房子增添了些貴氣。
“西澤爾少爺,可別被夫人知道了,您不愁吃不愁喝的,何必去干這種危險事呢?”鷹勾鼻的男人說。
西澤爾望了望窗外,隨著破曉的晨光出現(xiàn),短短半個小時外面已經(jīng)旭日東升陽光灑滿大地,辛勞的人們開始外出勞作,南邊的鬧市也漸漸熱鬧起來。
“馮先生,這樣的和平景象會一直保持下去嗎?”西澤爾的眼睛像寶石一樣,蔚藍且深邃。
克洛普·馮推了推眼睛,笑道:“當然,少爺您就是過于杞人憂天了,我們的小鎮(zhèn)四面都有著險峻的山脈,就像是一座天然要塞,軍隊根本過不來?!?p> 西澤爾望著他:“現(xiàn)在全世界都在戰(zhàn)爭,這樣和平的景象又能維持多久呢,如果有一天戰(zhàn)爭來了那么我們有能力拿起武器保護自己,保護自己的家鄉(xiāng)嗎?”
克洛普還想反駁:“西澤……”
西澤爾打斷道:“算了,我是聽說您是從王都來的,所以才會給您說這些,你就當做沒聽過這段話吧……”
克洛普看著西澤爾遠去的背影,心想如果戰(zhàn)爭真的爆發(fā)了該怎么辦,緊接著又笑著搖了搖頭“別瞎想了?!?p> 多斯特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往東去就是半獸族的統(tǒng)領地,多斯特小鎮(zhèn)雖然是蘭斯德勒帝國的管轄地,但是距離斯特克里拉最近,跨過小鎮(zhèn)南邊的八公里險峻山脈,又是斯特克里拉的邊境之地,但奇怪的是三個國家都像沒有發(fā)現(xiàn)這座與世隔絕的小鎮(zhèn)一般,多斯特的人們都在感謝上帝,而上帝能做到的僅僅是賜予他們短暫的安逸。
小鎮(zhèn)的中心有一座宅邸,宅邸修的并不大,但是高,最高處有一座石灰色的小堡壘。
這是西澤爾在冒險著公會靠獵殺猛獸賺錢自己建的,在這里能夠俯瞰整座小鎮(zhèn)的風光,還有東邊的湖泊,每天太陽都會從那里升起,撒出第一縷晨光。
西澤爾站在堡壘的窗口,秋日和煦的陽光披灑在他的臉龐,蔚藍的眼睛更加璀璨,一旁的女仆看的臉蛋撲紅。
“少爺,老爺和夫人叫您下去吃飯了。”女仆低著頭,小手攥著蓬松的裙子。
“麥琪?!?p> 麥琪聽到少爺?shù)暮魡具B忙應道“怎么了少爺?”
西澤爾望著遠方波光粼粼的湖泊,“你多大了?”
麥琪想了想道:“我是七歲到我們家來侍奉少爺?shù)?,已?jīng)過去九年了,今年十六歲了?!?p> 西澤爾點了點頭。
“也該嫁人了呢麥琪,里朗給我說過對你有意思,他有向你表達過愛意嗎?”西澤爾道。
麥琪的手攥的更緊,臉紅道:“沒……沒有。”
奧利弗拖著臃腫的身體大口喘著氣從扶梯上來,“西澤爾,快點下去吃飯,我餓死了,你母親非要等你!”
西澤爾扶著奧利弗下了扶梯:“父親,我正要下去呢?!?p> 黛麗絲脫下圍裙,坐到了她最愛的兒子面前:“西澤爾,你很聰明我知道,但也不能天天逃課呀,昨晚又一晚上都沒有回來,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西澤爾看了一眼正埋頭吃飯的奧利弗,心想這老頭子不是說幫自己打掩護嗎。
西澤爾握住黛麗絲的手笑道:“母親,學校里的功課太簡單了,我坐著也是無聊就去鍛煉了一會兒,太累了就睡著了,沒想到一睡就是睡到天亮,對不起母親,讓你擔心了?!?p> 黛麗絲溫柔又無奈的看著他道:“現(xiàn)在外面四處都在打仗,很危險,下次你可不許亂跑了知道嗎?”
西澤爾點頭:“知道了,母親?!?p> 西澤爾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學習從來都是第一名,身體素質也是出奇的好,雖然從他這略顯瘦弱的身軀很難看出,但他在十歲的時候就在山上徒手殺死了一只幼豬,當然,是長著獠牙的野豬。
吃過飯西澤爾想到外面走一會兒,剛好迎面碰到了里朗。
里朗戴著草帽穿著那雙擦的發(fā)亮的靴子,“西澤爾少爺,上次給你說的事你說了嗎?”
西澤爾點了點頭:“說了?!?p> 里朗紅著臉繼續(xù)問道:“那麥琪咋…咋說的?”
西澤爾說道:“她說你沒有向她表達愛意?!?p> 里朗突然跳了前來,紅著臉道:“這……這種事怎么可能辦得到!”
西澤爾點了點頭就轉身離開。
里朗又跑過來攔住他:“你這點頭又是什么意思啊!你倒是幫我說一下啊,我……我不好意思開口……”
西澤爾道:“如果連對心愛的人表達自己的愛意都做不到那么我也不會將麥琪嫁給你這種人,盡管你是鎮(zhèn)長的兒子?!?p> 里朗垂下頭,西澤爾從他身旁走過。
河邊釣魚的老伯看到西澤爾打了聲招呼:“西澤爾少爺今天又沒去上學啊。”
西澤爾點了點頭。
西澤爾走到河邊,看著河水波光粼粼,蕩漾出一層層的小浪,“今天的河水不是很平靜呢,魚不好釣吧?!?p> 老伯笑呵呵道“是啊,突然就這樣了,可能是風的原因吧。”
西澤爾皺了皺眉:“今天沒有風。”
老伯脫下帽子站了起來,“真的沒有呢西澤爾少爺,那是怎么回事呢?!?p> 西澤爾趴在地上,右耳貼近地面,眼前的沙礫有規(guī)律的跳動著。
老伯突然叫出來:“西……西澤爾少爺!”
西澤爾站起來看著遠方山上黑壓壓的一片——那是一支軍隊,一支穿著黑色鐵甲的軍隊,猶如地獄的死神,把戰(zhàn)爭的瘟疫帶到了這個安逸的小鎮(zhèn)。
小鎮(zhèn)上的叫喊聲,嘶吼聲越來越多,軍隊的鐵騎毫無疑問將會踏碎整個城鎮(zhèn),人們能做的只有逃命,不停的逃,西澤爾也不例外。
老伯被一位身穿黑色鎧甲騎著高頭大馬的人用長矛捅穿了腦袋,就在西澤爾的面前,老伯是為了讓西澤爾逃命,他年輕的時候是鎮(zhèn)上的自衛(wèi)隊,他明知擋不住那黑鐵長矛但還是笑著對西澤爾說:“我記得西澤爾少爺救過我的孩子,他被那只野豬捅穿了肚子記得嗎?雖然他還是死了?!?p> 老伯知道末日來了,但他想讓這個還有一歲成年的孩子先走。
西澤爾知道如果他不走,那他們倆都會死,他還要去找他的父親母親,他要逃命,他不想死。
“父親母親快逃,帝國的軍隊打來了,戰(zhàn)爭來了,再不走我們都會死,父……”西澤爾話還未說完便看到了眼前橫七豎八的尸體。
奧利弗和黛麗絲抱在一起,長矛刺穿了他們的身體釘在大廳的墻上,女仆們都被扒光了身體,赤裸著躺在地板上,麥琪也不例外,身上的傷痕更甚,嘴唇被咬下來了一大塊,右腿已經(jīng)變形,似乎是被掰斷了扭了過來。
西澤爾眼前有些發(fā)黑,他似乎覺得一切很不真實,軍隊明明是從東北方來的,為什么應該明明最后到達的地方最先遭殃,西澤爾知道了,他們是從兩面包夾過來,這里是天然的要塞,但也是天然的被包圍圈,他們從開沒有想過防御也從來沒有想過戰(zhàn)斗。
西澤爾走上前扯下窗邊的一塊塊窗簾,將六具女仆的尸體包裹起來,他走到麥琪面前,麥琪的左手死死攥著,西澤爾努力掰開了她的手,那是一支已經(jīng)被捏的變形的玫瑰花,艷紅無比。
西澤爾又包裹住奧利弗黛麗絲的身體,將他們綁在一起背在背上,他要帶著他們的尸體尋個好地方安葬,盡最后的孝心。
“你們兩個去那邊,看看有沒有遺漏的?!遍T外傳開了男人的聲音,是要搜查這里,西澤爾背著兩具尸體幾乎走不動,更別說逃命。
鐵靴踏地的聲音越來越近,西澤爾放下兩具尸體從后門跑了出去。
“這些尸體是誰包裹起來的,還有遺漏的嗎,加派人手,好好搜查!”
“是!”
西澤爾跑了很久很久,他從來沒有去過這些地方,他的鞋已經(jīng)跑掉了,身上的衣物也被灌木叢劃破的不成樣子,他從天明跑到天黑,遠處出現(xiàn)了河流,他知道他該休息了。
“噗通!”西澤爾摔進了小河中。
“好累啊,我好累啊,好想睡覺?!蔽鳚蔂柲X袋昏沉,河水浸濕了他的臉,他終于哭出了聲“為什么?為什么我這么沒用,我連父親母親的尸體都無法安葬!”
帝國的惡鬼蠶食著人間安寧的土地,把戰(zhàn)爭的瘟疫四處傳播,幸存下來的人兒必定化身修羅穿越荒原,在遙遠的王都執(zhí)行早該到來的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