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真真假假須接受
良久,房間門口。
尤溪的哭聲漸漸平息,抽噎聲還未停止。
子辰只覺胸膛處有濕潤和溫?zé)嶂校雭硎菧I水浸透了衣裳。
尤溪緩緩放開手臂,從子辰的胸膛前移開,看著灰色運動服上極其顯眼的一塊濕痕,低聲說道:“把你衣服都弄濕了,趕緊進來換一身吧?!?p> 說著,她拉住子辰手臂拽進屋內(nèi),并順手將房門關(guān)好。
子辰目光巡視一周,看著有些破舊簡陋的一室一廳,與尤力記憶中的樣子未曾發(fā)生變化。
客廳角落有一張小床,是尤溪的,單獨的房間屬于尤力。沒有幾樣家具,也沒有裝飾品。
因處在頂樓的緣故,四周墻壁角落有受潮發(fā)霉過的痕跡,墻灰也出現(xiàn)大塊的裂痕。
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姐弟二人度過了好幾年的時光。
尤溪情緒平穩(wěn)下來,擦干淚痕后見弟弟還站在門旁一動不動,便柔聲催促道:“還站在哪兒干嘛啊,快去房間換身衣服?!?p> 繼而她又問道:“你餓了沒?我去下一碗你最喜歡吃的陽春面。”
還未等子辰回答,尤溪便匆匆走進狹小的廚房。
子辰依然沒有動作,他在思索,該不該告知實情。
雖然千余年的修行早已將他的心境打磨平滑,但也并非絕情之人。他目光瞥見那道忙碌中的身影,于心不忍,卻也無可奈何。
修士一生雖然漫長,但也要心無雜念,耐得住孤寂,守得住初心,方可大道長行。
[罷了,早晚也會察覺,先說清楚吧。]
子辰如此想著,便走到廚房前,喚了一聲:“尤溪?!?p> 尤溪聞聲一愣,手中動作頓住,只因這兩字從自己弟弟口中說出太過陌生,太過遙遠(yuǎn)。但她依然回過身,笑著問道:“你這是怎么了?回來以后就奇奇怪怪的?!?p> 子辰回道:“我有一事想告訴你?!?p> “連你說話都變得怪怪的了,有什么事你說吧,有你姐在呢?!庇认丝绦θ萏鹈?,抬手拍了拍眼前弟弟的肩膀,似是讓后者安心。
“我并非是尤力。”子辰微微搖頭嘆息。
此言一出,尤溪笑容停滯,目光失神,似是在回味這句話。片刻才回過神,強顏歡笑著問道:“你在說什么呢?不會是失憶了吧?”
“非也?!弊映綋u頭,“尤力在獄中已死,恰好我奪舍了他的身體,但他的記憶仍在我腦海中。你不正是感覺我有所不同,所以我并非是尤力?!?p> 尤溪仍然半信半疑,感覺告訴她,眼前的弟弟從言行舉止上都與尤力天差地別,的確不是同一人。但她不相信有人可以操控著尤力的身體,換做任何一人都不會相信。
她上前一步,雙手抓住子辰手臂,焦急問道:“你是失憶了對不對?”
子辰見狀,微微搖頭,心中無奈,但既然已經(jīng)開口,便不會回頭,說道:“你,尤溪,二十六歲,生辰六月二十九,在潭州第三醫(yī)院工作,這是否可以證明我并非失憶?”
“不!不會是這樣的…”尤溪眼神中盡是惶恐,不敢置信,連連搖頭后退,直至身后撞到灶臺。
子辰勸慰道:“我知你無法承受,可尤力已死,若無我借他之身,你是再也無法看見,說起來也是幸事?!?p> 尤溪捂住耳朵,搖頭喊道:“我不聽!我不聽!”
“聽也罷,不聽也罷,事已至此?!?p> 子辰不再多言,欲要轉(zhuǎn)身離去。尤溪哭著急忙上前抓住子辰衣袖,呼喊:“你不要走!”
她原本剛剛平復(fù)下來的情緒,比之前更加劇烈。
子辰輕嘆一聲,說道:“你不信,說再多也無意義?!?p> “我信!我信!”尤溪帶著哭腔點頭,陡然雙膝跪地,緊緊抓著子辰衣袖,“我只是求你不要走,好不好?我就這么一個親人了,讓我看著他也好…”
“你先起來吧?!弊映绞终埔惶?,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尤溪上身托起,后者眼中淚水不止,情緒太過悲傷,以至于沒有絲毫察覺。
子辰繼續(xù)說道:“我會暫時留在潭州。”
尤溪沒有回應(yīng),一手緊緊抓著衣袖不放,一手擦著眼淚痛哭流涕。看其撕心裂肺的模樣,子辰只得靜靜等著。
良久,哭聲才漸漸小了。
心中情緒釋放后,尤溪有了些許理智,才將抓著衣袖的手慢慢松開。她含淚望著子辰,眼中盡是悲涼,抽噎著說道:“你吃完這碗面再走…好嗎?”
“好?!弊映?jīng)]有猶豫,點頭應(yīng)下。
尤溪轉(zhuǎn)過身,動作緩慢,似是失去了全身力氣。
子辰移步到客廳,坐在餐桌旁的木凳上,靜靜等候著。
原本平常很快能做好的陽春面,尤溪用了許久的時間,才端著一個大瓷碗走出廚房,輕輕的放置在餐桌上,坐在一旁。
此時的她,除了雙眼有些紅腫,面上再無其它神采,目光也空洞洞。
“尤力最喜歡吃陽春面了,你也試試。”尤溪語氣平緩,聲音卻有些沙啞。
子辰望著這碗陽春面,清湯寡水,上面僅浮了一點油腥子。
但他并沒有在意,持起筷子,也不管燙與不燙,夾起面條送入嘴中,細(xì)細(xì)咀嚼品味一番后,點頭道:“味道可口,不錯。”
聞言,尤溪嘴角才擠出一絲笑意,說道:“第一次煮給尤力吃的時候,他也是這么說的?!?p> 繼而,又轉(zhuǎn)言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子辰。”
“我弟弟是真的不在了嗎?”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尤力的確是死在獄中,但與我無關(guān),否則我也不會來尋你?!?p> “那他是怎么死的?”
“悲痛交加,傷心欲絕,入獄后滴水未進,食不下咽?!?p> 尤溪微微低頭,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問道:“你知道我為什么留下你吃這碗面嗎?”
隨即她又自己回答:“我只是想多看看他。”
繼而尤溪抬起頭,眼神中帶著渴求,低聲問道:“你可以叫一聲姐姐嗎?我已經(jīng)好久沒有聽到了?!?p> 聞言,子辰猶豫不決,他覺得這兩個字極為生硬,難以啟齒,但看著尤溪又心生憐憫。
“算了,我不該有這樣的要求?!庇认猿耙恍?。
子辰思索一番,回道:“雖然此稱呼我開不了口,但你與尤力是姐弟,若你想,我們亦可是姐弟?!?p> “真的嗎?”尤溪眼中閃過一絲明亮,“我只想能經(jīng)常看著就好了。”
“自然?!弊映叫Φ馈?p> “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我除了接受還能有其他辦法嗎?”尤溪付之一嘆,微微搖頭,“有總比沒有好,我就當(dāng)尤力變了個人吧?!?p> “你能如此想,甚好,否則我也心有不安?!?p> 說罷,子辰繼續(xù)吃面,尤溪則坐在一旁靜靜看著。
而在特安局潭州分部,夜貓低頭思索著從部長辦公室走出,順手將門帶上。
其內(nèi),一位中年男人撥通電話,恭敬說道:“譚副局,是我?!?p> “什么事,你說。”聽筒傳來清冷的聲音。
“尤力回譚州了?!?p> “這種事情你解決不了?還要給我打電話!”
“我是聽手下說尤力實力不錯,易老不是因為獻祭的事情在儲備暗境以上的人員么,所以我是想…”
話還未說完,對方便打斷回道:“黑豹是易老的私生子,擊殺和獻祭沒有區(qū)別,給易老一個交代就行,你自己看著辦?!?p> “好,我知道了?!?p> 說罷,對方便掛斷了電話。
溫酒知秋落
這兩章都是情感戲份,但愿我的筆力足夠,表達出來了想要的感覺。 也希望你們對作品中的酸甜苦辣都能接受和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