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習(xí)慣中老家那種混合在油脂間的香辣麻辣風(fēng)味,王軍還是第一次被單純的干辣痛擊。爆裂蘑菇粉在嘴里出現(xiàn)的灼燒感透著一股讓人喘不過氣的燥意,把雨林夜色里的濕氣驅(qū)逐的一干二凈,加上身邊篝火的煙熏,王軍感覺自己正在身處納米比亞的死亡沙漠中,雖然他根本沒有確切的沙漠徒步經(jīng)歷。。但是,那種口腔里干裂無比的撕扯被無限放大到全身,讓他只能把腦袋蒙在陶盆的水里,使勁往似乎脫水的肉體中灌水,一刻也不想停止!
第一階段的紅面餓死鬼如何進(jìn)階到第二階段的黃臉渴死鬼的,藍(lán)衣刺猬頭和溫格看不明白,老豬人和小蕾似乎也看不完全明白。只有面帶詭異笑意,已經(jīng)吃上第二只碳烤象鼻甲蟲的圍觀者——也就是相當(dāng)話少沉默的佝僂豬人,用一種享受的快樂表情盯著王軍脫線的怪樣,看來是很滿意此刻的下飯節(jié)目。
就這樣,其余人幫著王軍折騰,將小蕾姑娘提回來的半桶水喝了個干凈。后果就是,從來都不貪食暴食的王軍鼓著大肚皮像死魚一樣,一邊吐水,一邊呻吟著全身冒虛汗。
“好爽!爽!”
這是情緒穩(wěn)定了一會兒后輔助吐著火熱的舌尖出口的第一句話,似乎是讓大家送了一口氣。不過,爆裂蘑菇的第三階段終究沒有遲來,一陣咕嚕嚕的怪叫在嗶嗶啵啵的炭火周圍響起,王軍都沒爽上三分鐘,就又一次在大家的緊張圍觀下綠了臉,慌忙捂著肚子從背包里翻出礦工帽,然后彎腰沖進(jìn)滿是高草的荒野地界,一路披荊斬棘,為了不社死而死命狂奔。。。最終,在某處濕漉漉的野地里一瀉千里!
“他怎么去了那么久,不會迷路了吧!”
“迷路。。。按照王軍的機(jī)智即便迷路了也會喊人的,但這么久都沒聲響,總是讓人不放心,要不你追著蹤跡去看看?但是你還在吃這種恐怖的玩意,我有點(diǎn)開始不放心讓你去了!”藍(lán)衣刺猬頭不明白這地方的土料爆裂蘑菇為什么對溫格沒有起絲毫副作用,但這姑娘也是心大!
“可能我小時候的成長食譜太過豐富,鍛煉出了神一般的抵抗能力吧!所以不用擔(dān)心我,我就去找他!”
“嗯。。?!?p> “她很強(qiáng)!”
藍(lán)衣刺猬頭不放心的支吾聲剛落下,眼看著溫格沖進(jìn)高草的沉默豬人就說出了一句大實(shí)話,讓其余人接連捧哏:
“看見沒,這就是冒險者!好強(qiáng)!”重新躺平在板車上的小蕾似乎從黑壓壓一片的深空中窺視到了未來,所以滿眼小星星的第二個站出來從另一個角度,也就是冒險者的層面贊美溫格。
“呀,小姑娘的確很厲害,不僅能面不改色的享受爆裂蘑菇,還能大方的把收獲的獵物給陌生人分享,真是像書里走出來的名門貴族一樣熱情大方,話說,你們該不會是女王偷偷派下來體察民情的皇室成員吧!在這個破爛地方,也能縱情樂呵,果真是偷偷偽裝起來的大貴族嗎?”老豬人細(xì)品著半只自己剩下沒來得及享受的甲蟲肉,連甲蟲小腦殼中的一點(diǎn)不明蛋白都吸溜著不愿意放過,就讓人很懷疑他的一套貴族品鑒理論。
“爺爺,你都沒見過貴族,能懂貴族嗎!貴族都是口蜜腹劍,夸夸其談,臭不要臉的少數(shù)當(dāng)權(quán)者!書里正著寫的,大家就要反著看才能看出本質(zhì)!就像礦場發(fā)給咱的八大董事傳記,都被用來擦屁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p> 藍(lán)衣刺猬頭從豬人小蕾酣暢淋漓的大笑聲中聽見了一種十分陌生的情緒,奇怪的是,這種富有感染力的情緒只在老豬人和佝僂的中年豬人臉上停留了一剎那,兩人的笑意瞬間就被一種深刻的嚴(yán)肅所替換,伴隨著這種嚴(yán)肅感的,是對小蕾情緒的糾正:“格蕾薇兒,你還年輕,我知道你們總是向往不一樣的生活,但現(xiàn)實(shí)可比夢想殘酷多了。。。礦場這些年也不容易,起碼讓大家都有一份能糊口的工作,像我們這些老弱病殘,去了外面誰還會管我們呢!”
格蕾薇兒面帶不屑的笑意聽完老豬人的嘮叨,眼角不自然的裹上了一絲絲委屈的淚花,從哄笑到委屈的情感落差明顯讓干干瘦瘦的高個姑娘自己成為了一個小丑,但倔強(qiáng)的年輕人最后沒有掉下一滴完整的淚水,而是從新面無表情的躺回板車上開始凝視起了沉沉黑夜。
同一時間聽完老豬人嘮叨的佝僂豬人,似乎也從熱情的篝火夜宵中脫身,隨意的摸了摸嘴角的油脂后,眼神空洞的盯著忽忽跳動的余火準(zhǔn)備沉默挨過后半夜。只有老豬人,發(fā)現(xiàn)大家的精神頭沒了之后先是沉沉的嘆口氣,然后大口把手里的烤甲蟲粗粗吃完,對著一時間沒轉(zhuǎn)過彎的藍(lán)衣刺猬頭解釋到:“我們這些人就這樣,沒有什么享受生活的耐心,希望你不要在意。。。”
“享受生活的耐心嗎?”藍(lán)衣刺猬頭略微思考了一陣,隨后沒有多說話,也學(xué)起了采石場外圍篝火邊的三個豬人模樣,在滿是蟲鳴的夜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因此,當(dāng)溫格拉著滿臉舒暢的王軍從高草堆里摸回來的時候,姑娘瞪著大眼睛吼出一句疑惑的話:“這是怎么了!都熬不住要睡了嗎。。?!?p> 令人煩困的氛圍依舊毫無波瀾,溫格本來還想在搞點(diǎn)東西吃到天亮的,但既然大家都沒有響應(yīng),她一個人也就懶得折騰。于是姑娘迅速的靠近理想的睡覺點(diǎn),把板車上的小蕾往邊上一擠,不要臉的順勢躺在了班車上。好久都沒有和別人擠過一張床的豬人姑娘哪里見過這么自來熟的陌生人,感覺到身體上逐漸升溫的地方越來越多后,終于還是忍不住怪異的氣氛,逃一般的從板車上滑溜下來開始手足無措的大聲喘氣,一時間倒把溫格整懵了:“怕什么,我又不會占你的便宜,快回來一起睡!”
然后小蕾姑娘迅速逃離板車,一溜煙貼到了她爺爺?shù)纳磉?,假裝鎮(zhèn)定的對著篝火大喊道:“太擠了,有點(diǎn)熱!”
“恁也忒不要臉嘍!看把小姑娘給嚇的。。。”
“這有什么,在家的時候,莉莉和露露老是擠在我的床上,女孩子貼貼不是很正常的嗎!”
王軍有些內(nèi)斂的腦補(bǔ)一番溫格口中的畫面后,不由得就改變了主意:“是挺正常的哈。。。不過你把人主人趕跑了確實(shí)不好!要不我委屈自己和你擠一擠如何!”
“滾犢子!要不咱倆一起吧,閃魂者和藍(lán)衣刺猬頭還從沒有一起睡過呢!”
溫格十分有歧義的話讓周圍的幾個成年人心里一抽,都豎起了耳朵準(zhǔn)備看戲吃瓜,結(jié)果人老奶奶沒有絲毫計較,反而嚴(yán)肅的抽著眉頭對溫格拋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享受生活的耐心。。。溫格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