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范家酒館已經(jīng)一個時辰,聶七七似乎還沉浸在憤怒當中。
手中還死死的抓著腰間的酒袋,這似乎是她的習(xí)慣,心情不好時就這樣,難怪那個酒袋上那么多褶皺。
“你這自稱的小神捕沒有看出什么?那范沐究竟是不是兇手?”
謝小刀搖頭。
“不是他?”聶七七追問。
“還不確定,范沐的說辭與那店小二說的可以吻合,但是他在湖邊的那個余二娘跳湖的事情,說白了只有他自己知曉,沒有旁人能證明。
反倒是關(guān)于呂紹元,他出城是去做什么?給余二娘送吃的,那個竹屋是否就是他建造的,那么他當時又在哪,在做什么?
此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若是范沐所說屬實,那么余二娘便是死于正月初一的前一日,而那個所謂的樵夫尚三水為什么說看見余二娘是在次日——也就是正月初一才跳的湖。這兩個人一定有一個在說謊?!?p> 聶七七聽完,沉思了一會說道:“可按照店小二的說法,范沐跟二娘之間并不如我們想象中和睦,而且他明顯就是個性子陰晴不定的家伙,也許他當時見到了呂紹元和余二娘在一塊,所以才動了殺機?!?p> “但他當時腿上是有傷的,要殺人并不容易?!?p> 聶七七冷哼道,“他的腿傷說不定就是裝出來的呢?”
“如果他的腿傷是裝出來的,以他的膽小性子,那么他在殺了余二娘后應(yīng)該趕快返回城內(nèi),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你還忘了最重要的一點,即便他有殺余二娘說的動機,可殺范柳月的動機呢?根據(jù)那個店小二的說法,他是十分疼愛范柳月的,這一點是說不通的。
當然了你也可以說是余二娘犯了瘋病殺了范柳月,范沐是后來動的手,但這樣就與尚三水的說辭對上了嗎。
他的證詞便是余二娘勒死了范柳月,那是不是就代表尚三水是沒說謊的那個,按照他的供述,余二娘是投湖自盡的,這不是反倒撇清了范沐的嫌疑嗎。
而且說實話我覺得以范沐的性子,他不會做出殺余二娘的事情,因為他要留著她,不斷的折磨她,這才是他的樂趣所在?!?p> 聶七七聽得有些頭大,“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傊日业缴腥蛥谓B元才行對吧,那咱們跑來這破茶館干什么呢?”
被發(fā)了一通無名火的謝小刀,露出無辜的神色,說道:
“之前那些事情都是以余二娘為兇犯要殺害的目標進行判斷的,還記得我跟七小姐你說過那幾個可能嗎,兇手究竟是想殺余二娘還是范柳月,亦或是兩個都是,這才是現(xiàn)在應(yīng)該先查探清楚的事情。
殺余二娘的動機,現(xiàn)在并沒有太大的頭緒,所以我想從范柳月這邊再入手看看。
而且那個小二不是說過嗎,一個范柳月當成知己的茶館說書莫名死了?”
“說書的就是淹死了,能有什么問題?”
“誰知道呢,總之先去看看吧,反正現(xiàn)在也還沒找到尚三水,呂紹元也不知道去哪了?!?p> 北城門,品茗軒,也就是那家茶館。
聽店小二說是聶府小姐來查看,那個茶館的掌柜一路小跑出來迎接。
“掌柜的不用緊張,七小姐這次來就是想問些事情,您貴姓?”
掌柜的摸了摸頭上的汗,“小的姓趙?!?p> 謝小刀開門見山問道:“趙掌柜,一年以前您這邊有個說書的,可還有印象?”
“我們這換過好幾次說書的,不知道您指的是哪一位?”
“醉酒掉河里淹死的那位?!?p> “你說姚正德是吧?!?p> 謝小刀點點頭,想來應(yīng)該不會有其他淹死的說書的了吧。
“你們這一年前有一個??停蟹读?,是個豆蔻年華的女子,可有印象?”
“記得記得,就是范家酒館掌柜的千金,經(jīng)常來這,她來也不說話就找個位置靜靜的聽姚正德說書,有茶客搭話她也不理,不過跟姚正德倒是很聊得來?!?p> “姚正德平時就經(jīng)常喝醉酒嗎?”
“喝醉?不,他都不怎么沾酒,小的聽到他酒醉溺亡的事時,說實話都以為是誰弄錯了?!?p> “能否細說下姚正德離開當晚的情形?!?p> 趙掌柜有些為難,說道:“不瞞您說,這事情實在有些太久了,小的真想不太起來?!?p> 謝小刀點頭,“可以理解,那他平時為人處事有沒有的罪過誰?”
“據(jù)小的所知,并沒有?!?p> “嗯,我換個說法,他的為人處事有沒有得罪誰的可能呢?”
“他是有一些多話,平時只要知道什么,過不了多久整個茶館一定全都知道,這個算嗎?”
話有些多,這個倒也符合聶七七告訴自己的信息。
“那么他過世前,有沒有什么異常的地方?”
“異常?沒有,每日正常來說書什么的,都跟往日一般無二?!?p> 好吧,謝小刀覺得應(yīng)該打探不到太多的線索了。
正要招呼聶七七離開,忽然遠處茶館放著的一束花盆給吸引住了,準確一點應(yīng)該是花盆中的碧藍色花。
快步走了過去。
“趙掌柜,這花是從何而來的?”
“花?”趙掌柜接過花盆,不一會便拍手道,“這好像是姚正德帶過來的,但是具體哪天我就不記得了,記得他拿來這花的時候都沒有根了,就試著栽種在土里,沒想到這花竟然還能存活?!?p> 聶七七看到這碧藍色的花,同樣一臉凝重,“這花是城外湖邊生長的,很好養(yǎng)?!?p> 姚正德為什么會有城外的這種花呢?他是去過城外的湖邊嗎?
像是看穿了謝小刀的誘惑,聶七七開口說道:“城外那個湖離孤寒并不近,很少有人會去那?!?p> “趙掌柜,可知曉姚正德住在何處?”
“他呀,原本就是孤寒人士,在城北有一棟祖宅。”
城北,那個湖在城南門外更遠的地方,光路程便要近一個時辰,姚正德不應(yīng)該會去那里,到底是為什么?
趙掌柜在一旁忽然插嘴說道:“說起這個花,小的還想起一件奇怪的事情,他把花帶過來的那日,吹噓他昨晚見到了一個兇犯當街行兇,差點便沒了命。”
“看趙掌柜的樣子,您不相信他?”
趙掌柜實誠的點頭說道:“他平時就有些喜歡吹噓,估計也是因為以說書為生,他說出來的事確實都惟妙惟肖,但稍微想想就知道他說的很多,根本不可能會是真事?!?p> “那他吹噓的前一晚,城北沒有發(fā)生命案嗎?”
“這倒不是,確實發(fā)生了一件命案,好像是一個藥鋪還是什么鋪子的伙計被殺,具體的我也記不太清楚。
雖然兇案是真的,但我們都不覺得姚正德,剛好在那,還剛好看到了那個兇犯。”
姚正德平時不喝酒,卻因為醉酒后掉河中溺亡了,這本就是件怪事。他的死會不會是因為之前所說的撞見了那個在城北殺人的兇犯才導(dǎo)致的呢?
可這樣的話也說不通,那兇犯被看到為什么不第一時間殺了姚正德呢,而是要之后再用溺斃這種方式來弄死姚正德?城外湖邊的花又跟這件事有什么關(guān)系···
謝小刀站在茶館門口,陷入沉思。
“呂紹元?”
突然聶七七的聲音打斷了自己。
謝小刀立即向來來往往的魔族百姓中看去,但并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面孔。
可一旁的聶七七說完這句后就竄了出去。
不疑有他,立刻緊跟上聶七七。
跟著轉(zhuǎn)了七八條巷子后,聶七七停在了原地,臉色有些難看。
“七小姐,你剛剛看見呂紹元了?”
“沒錯,他跑的太快了。這巷子又四通八達,根本找不見他?!?p> 呂紹元的酒館在城南,這間茶館在城北,方向相反,他跑這里來做什么?
﹉﹉
在呂家酒館中等到傍晚,才見到呂紹元一臉匆匆的回來了,謝小刀注意到他褲腳上多了許多泥土,這不是在城內(nèi)能沾到的。
聶七七率先發(fā)難,冷笑了一聲說道:“呂老板,你可是讓我們一陣好等啊?!?p> 呂紹元沒有表情,似乎臉色也有些不好,拱手道:“小的不知道七小姐在此久侯,實在抱歉。”
“不用了,說說你白日的時候為什么見到我就跑吧?!?p> “跑?七小姐何出此言?”
“你還裝蒜,在品茗軒旁,可是你見了本姑娘轉(zhuǎn)身就跑?”
品茗軒?呂紹元一副思考的模樣,過了會才反應(yīng)過來說道:“我當時正在逛街,正好想起還有一些東西要買,就趕忙離開了?!?p> “你少來這套,本姑娘親眼看見了你,若是你不肯說實話,就休怪本姑娘將你送到縣衙處去了。”
聶七七這一套或許對范沐有用,但面前這個家伙心思縝密,十之八九不會產(chǎn)生效果。
果然,聽到聶七七這么說。
呂紹元撲通一聲栽倒在地說道:“七小姐,我不知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情,若是有小的立即向你賠罪,還請七小姐放我一馬?!?p> 看似慌亂,實則穩(wěn)得一筆。
謝小刀搶在聶七七之前說道:“那你當時是想起了要買什么從城北那離開了呢?”
“灌湯包子。”說著,呂紹元打開了隨手拿著的紙包,熱氣和香味頓時撲面而來。
倒是沒有一點紕漏。
“七小姐,關(guān)于余二娘母女的事情我已經(jīng)有了一些眉目?!?p> 聶七七眼神一亮說道:“是什么?”
“回府后我再告訴您。”
帶著不情愿離開,走到門外聶七七忽然開口道:“你為什么要躲開那家伙?!?p> “沒想到竟然被七小姐看出來了,關(guān)于這件案子我不想透露太多給呂紹元?!?p> “他有嫌疑?!?p> 謝小刀搖頭,轉(zhuǎn)而說道:“是嫌疑很大?!?p> “可有依據(jù)?!?p> “沒有?!?p> “那怎么辦?”
“找到尚三水?!?p> 帶著許多的疑問,就這樣過了數(shù)日。
而今日是個多云的陰天,似乎在預(yù)示著會發(fā)生什么。
謝小刀上午鍛煉完,感覺這幾日下來,手腳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酸痛不說,稍微抬個重點的如水桶這樣的東西都要小心翼翼。
但這些都不是最大的問題,關(guān)鍵還是李唐林這個小團伙經(jīng)常來找自己麻煩,聶府家規(guī)嚴格,下人是不能隨意打架的,不然打架的雙方都會被逐出聶府。
在聶家釀酒師專用的小院中好不容易將今日釀酒的活給干完了。
聶七七忽然沖了進來,一只手抓住自己的右上臂,疼的自己倒吸了一口涼氣。
“找到了,找到了···”聶七七邊喘邊說。
謝小刀苦笑,想要悄悄把自己的手臂抽出來,但這位七小姐抓的著實有些緊,強行抽出來,感覺受到的傷害會更加大。
“找到呂紹元了?”
聶七七深呼吸了一次說道:“尚三水,找到尚三水了,你趕緊隨我來?!?p> “可我的活···”
“不用管了?!?p> 就這樣在一群釀酒師的注視下,謝小刀被聶七七給強行拽了出去。
大約半個時辰后,重新來到了縣衙中。
此刻,那里正跪著一個長得老實巴交的中年魔族,身上穿著已經(jīng)洗得有些褪色的獸皮。
縣令在一旁正嚴厲的盯著他,見到聶七七來,立馬從木椅上起身,將聶七七迎到上座。
聶七七繼續(xù)站著,問道:“他是尚三水?”
“不是。”
見到聶七七皺起眉頭連忙說道:“但他是尚三水的弟弟?!?p> “弟弟?既然找到了尚三水所在的村子,為什么不直接將他帶來?”
“這就說來話長了,”話罷,縣令又氣勢洶洶的指著跪在地上的尚三水胞弟說道,“你還不速速給七小姐解釋?!?p> 被縣令大人這么一嚇唬,這個中年魔族頓時連話都說不清楚了,一陣支支吾吾的低聲細語。
謝小刀上前拍了拍中年魔族的肩膀說道:“別緊張,老伯,七小姐就是問你些尚三水的事情,跟你沒什么關(guān)系,你可以站起來說話。”
縣令大人明顯對于自己的越俎代庖有些不滿,不過見到聶七七沒有說話便也沒發(fā)作,畢竟多少還是有些眼色的,這個人族小子似乎深受七小姐器重。
但最后這個中年魔族也沒敢站起來,不過好歹是能說的清楚了。
給了他一個友好的微笑,謝小刀問道:“你叫什么?”
“小的叫尚三土,是尚三水的弟弟?!?p> 尚家不會有五個兄弟姐妹吧。
“那尚三水為何沒有來?”
“他早就從離開村子了?!?p> “離開了?何時離開的?”
“一年以前。”
謝小刀追問,“是不是去年的正月初一左右?”
“對,就是正月初七,他去報案后不久就說要出去闖蕩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