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武館
“……你原來真的是叛徒啊?!?p> 看到被海瑟薇五花大綁的“叛徒”后,李詩棠不但沒驚訝,反而像松了口氣那樣,彎下腰,蹲在了“叛徒”的面前。
所謂“叛徒”是一個面龐瘦削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李詩棠在總堂口見過的青龍幫成員“阿婷”。
因為阿婷先前的異樣舉動,李詩棠曾短暫懷疑過她,如今猜想應(yīng)驗了,她沒什么欣喜的情緒,只是松了一口氣。
幸好當初和溫蒂商量抓“叛徒”時,沒讓其他青龍幫的人知道。連阿婷這種有些話語權(quán)的成員都有可能是“叛徒”,她不敢想青龍幫內(nèi)部有多少漏洞。
阿婷臉上充滿了恐懼,口中連連道:
“李小姐,這一定有什么誤會,我不是叛徒!”
“你不用向我解釋,”李詩棠站起來,語氣平和,“待會兒我把你送回青龍幫總堂口,你自己去和幫主、還有二三當家解釋?!?p> 阿婷的面色瞬間慘白,她大喊著向李詩棠辯解著什么。但李詩棠已經(jīng)聽不進去了,她給海瑟薇一個眼神,海瑟薇直接上前一步,敲暈了阿婷。
海瑟薇看了眼暈過去的阿婷,對李詩棠道:
“小姐,您也應(yīng)該休息一下,不用這么著急的?!?p> 她已經(jīng)知道了李詩棠今晚的大致經(jīng)歷(除了“判官”外),發(fā)自真心地擔(dān)憂小姐的身體和精神狀態(tài)。
李詩棠搖了搖頭:
“沒關(guān)系,先把人帶到總堂口再說吧,也不差這一會兒了?!彼龑I毙α诵?,“再說了,你今晚不也很辛苦嗎,待會兒也得好好休息啊?!?p> 她也知道了海瑟薇今晚的經(jīng)歷。得知慕家兄弟帶人襲擊溫蒂家的經(jīng)過后,李詩棠無比慶幸讓海瑟薇留下來照看海德了。
“請別打趣我了?!焙I陛p輕嘆了口氣,“為主人分憂是下人的分內(nèi)之事,如果我保護不好海德先生,便無顏面對您和溫蒂小姐了。”
“再說了,海德先生能完好地躺在這里,也不全是我的努力?!?p> 海瑟薇說著,往院落邊緣看了一眼。那里停著一輛樸素的木板車,上頭是被五花大綁、昏迷至今的慕家兄弟,下邊則坐著一條三頭犬。它中間那顆狗頭咬著雞骨頭,看起來十分享受。見到李詩棠后,另外兩顆頭才愜意地“嗚嗚”了兩聲。
溫蒂家的三頭犬“三六九”……它也幫了海瑟薇和海德叔叔嗎……李詩棠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
“看來狗也有多面性呢?!?p> “就看家護院來說,是條好狗?!焙I焙喍淘u價了一句,又說:“小姐,我們趕緊把人送過去吧,您也趁早休息?!?p> 她們二人根本不掩飾談話聲,外頭那些不敢進門的青龍幫幫眾自然也聽得見,一聽到海瑟薇她們要離開了,這群漢子的眼睛噌地亮了,一副翹首以盼的模樣。
李詩棠也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反應(yīng),干笑了兩聲:
“抱歉,耽誤各位的時間了。我們把人和那箱頭套帶走后,你們就能進來了?!?p>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為首曾被海瑟薇丟出去的漢子點頭如搗蒜,“幫主來信了,說李小姐您是幫里的臨時師爺,威信僅次于三位當家,您說啥就是啥!”
“臨時師爺”又是什么……這應(yīng)該是遭遇“判官”前,陳真真發(fā)出的信吧……李詩棠看到那漢子肩膀上的信鴿,微微頷首:
“還請你們幫忙照看下藥堂里的海德先生,若他問起來,就說事件已經(jīng)結(jié)束,溫蒂也已經(jīng)平安了。
“另外,木板車上的兩人是重要證人,不能放走。你們要當心,他們是三環(huán)魂尊,實力很強,要是掙脫了繩索……”
李詩棠頓了頓,看向還在啃雞骨頭的三頭犬,繼續(xù)道:
“——掙脫了也沒事,讓狗和他們打就成?!?p> 似是聽到了自己的活計,三頭犬“三六九”的六對耳朵齊齊豎起,看向了這邊,眼神不善。
就算修為再低,它好歹也是條魂獸,估計魂師甚少的青龍幫幫眾管束不了它。海瑟薇走過去,輕踹了它一腳,指了指車上的慕家兄弟,命令道:
“看好這兩人,別讓他們跑了?!?p> “汪!汪!”三六九吠了兩聲,像在抗議。
“你好像很喜歡那種雞肉?”海瑟薇看出它對老羅那只雞的愛不釋爪,說道:“等回去了,我會給你買一只。”
一聽到這句話,三六九三顆狗頭齊齊吐出舌頭,沖著海瑟薇尾巴搖成了螺旋槳,像在說“成交了!”。
馴狗真有一手……海瑟薇還有什么是不會的嗎……李詩棠的心情放松了一些,對海瑟薇道:
“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p> ……
自那之后,李詩棠又休整了一周。
這一周里,她白天往青龍幫堂口里跑,幫溫蒂和二位當家善后,晚上就回到溫蒂家休息。她原想消化這段時間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把修為提一提,可惜這幾天里她精力消耗太大,幾乎是沾枕頭就睡,修煉只得作罷。
她是休息了,但沙城可沒有休息。
柳家被燒,幾個主事人一夜間全死了;與此同時,沙城市政廳塌了,城主疑似私通馬匪,被青龍幫幫主就地正法;經(jīng)歷“馬匪”襲擊后的沙城本就堪堪維持著平衡,如今兩大勢力幾近覆滅,只剩下青龍幫獨立支撐,城內(nèi)可以說亂成了一鍋粥。李詩棠跟著溫蒂東跑西跑的這段時間,主要就是協(xié)調(diào)民間糾紛與善后。
另外,疑似縱火燒了柳家的兩名“游客”:玉穹麟和獨孤遠,則在青龍幫的力保下完好出獄。這兩個藍電霸王宗的客人一出獄,就找上了李詩棠,索要“赤蛇之書”。
彼時的李詩棠早就把“赤蛇之書”從頭到尾翻了一遍,把所有內(nèi)容都印成記憶書頁,存進了精神之海里,給的就很痛快。
不過,給書的時候,李詩棠還是問了一句:
“既然無法解讀《赤蛇之書》,你們?yōu)槭裁催€如此執(zhí)著這本書呢?”
那時玉穹麟盯了她兩秒,輕蔑的話語脫口而出:
“沒必要告訴你?!?p> 話音剛落,獨孤遠就在旁邊打起了哈哈:
“這么嚴肅干嘛,又不是什么宗門機密,告訴詩棠也沒關(guān)系啦?!?p> 玉穹麟看也不看他,帶著《赤蛇之書》轉(zhuǎn)身走了。沒有贊同,但也不反對。
獨孤遠也是無奈地聳了聳肩,扭頭對李詩棠道:
“我說過,當年藍電霸王宗和‘赤蛇’算故交,對吧?
“其實他們的關(guān)系不止于此。萬年前,武魂殿曾經(jīng)圍剿過藍電霸王宗,那時正是‘赤蛇’出手,解決了藍電霸王宗的危機。”
聽到這段話,李詩棠目光頓時清明,如同醍醐灌頂。
怪不得,這個世界的藍電霸王宗并未衰落,依然在大勢力中占據(jù)一席之地!這個世界的歷史早就變了,被“赤蛇”改變了!
獨孤遠繼續(xù)道:
“從那個時候起,藍電霸王宗算是和‘赤蛇’結(jié)為了盟友。那時身為頂梁柱的宗主已經(jīng)隕落,‘赤蛇’的沙城還接納了一部分宗門子弟,所以遠在帝國南部,也有玉氏一族的血脈流傳?!?p> 他這最后一句話不似無心之言,李詩棠莫名聯(lián)想到了青龍幫的二當家,玉天驕。她的武魂是劍龍,恰好也在藍電霸王龍武魂的變異行列中。
“‘赤蛇’最終下落不明,有人說祂成神了,也有說是隕落了……但在那之前,祂交給了藍電霸王宗一樣信物。”獨孤遠豎起一根手指:“‘赤蛇’的‘逆鱗’?!?p> “這枚鱗片幫當時勢弱的藍電霸王宗度過了多次危機,宗門因此將‘赤蛇’奉為和榮譽宗主差不多的存在,當然也肩負起了搜集‘赤蛇’遺物,完善祂的傳說的義務(wù)?!?p> 還有這么段往事……李詩棠察覺出些許異樣,問道:
“可《赤蛇之書》原本就在沙城里保存著,你們連原生的沙城文物也要搜去嗎?”
“嗯哼。”獨孤遠挺了挺胸,端起架子:“雖說沙城曾是‘赤蛇’的本家,可沙城人又意識不到它的價值,與其讓那影印本躺在老頭懷里發(fā)霉,不如讓它高坐在宗門廟堂上呢?!?p> “這兩個地方好像都差不多……”李詩棠下意識的諷刺剛出口,就見獨孤遠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老玉還沒走遠呢!這老古板可聽不得這些話!”
——不管怎么說,送走這二位貴客后,李詩棠的一部分疑惑算是解除了。
接下來就是一些瑣事,比如柳家祠堂里搜出了真正的馬匪暗賬,足以給三大家族和佘通黎定罪;比如三大家族被抄了家,強如慕家雙子也淪為罪犯,發(fā)配到礦坑挖礦;比如阿婷承認了自己是政府派來的暗線,還指認了一大批同樣潛伏“同事”;還比如,翠翠在溫蒂和獨孤遠的威逼利誘下終于投降,前往獨孤遠的家鄉(xiāng)進一步治療……
“話是這么說,但你又不去送行?!睖氐俣⒅钤娞哪切奶摰谋砬?,“怎么?替人交了幾萬金魂幣的醫(yī)療費、打點了車馬和盤纏,到頭來都不去見人最后一面?你要當隱身慈善家???”
李詩棠撓撓頭,笑了兩聲:
“她不是討厭我嘛,去了也是被賞臉子,不如讓別人去送呢?!?p> 話雖如此,她派的“別人”也是能代表自己,又有一定親和力的永臨分店主,秦心蓮。借這個由頭,她給這位兢兢業(yè)業(yè)的店主又發(fā)了點獎金。
“那你更該過去看了!”溫蒂用力地拍了下她的肩膀,“俗話說的好,人心都是肉長的,那翠翠雖然說著討厭你,但你為她做了這么多,臨走前又故意不出面,當時她的表情可是相當精彩!”
“倒也不是專門為她做的……”李詩棠岔開話題,又問道:“對了,你知道你師父最近在忙什么嗎?”
……
陳真真最近成為了沙城最忙的人。
兩個大勢力的話事人一夜之間死亡,他作為僅剩的大勢力的代表,又是所謂的“剿匪英雄”,身上便集中了所有階層的目光。
他要在最短時間里整肅好失去領(lǐng)頭者的沙城內(nèi)部,再以表面輕松的姿態(tài),迎接外來商會、鄰邊城鎮(zhèn),甚至是可能到來的皇帝的使者。
“不是有那句話嗎?‘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崩钤娞奶岢鲆蓡?,“沙城由誰當城主又不是皇帝說了算,你不用那么緊張吧?”
“你學(xué)沒學(xué)過歷史?。俊彼摹巴l(xiāng)”陳真真挖苦道,“雖然在邊境城市,地方貴族的話語權(quán)是比較大,但也得通過首都的審查呀。佘通黎是本地世族出身,這倒還好,我可是當?shù)貞艏€沒辦滿二十年的外地人,讓外地人管理邊境,我覺得當今皇族沒有這樣超前的思維吧。”
忙了一周,這對老鄉(xiāng)終于得以見面了,只是見面的方式有點驚悚。
簡單來說,就是陳真真忽然出現(xiàn)在深夜的沃爾夫?qū)褎傄洗菜X的李詩棠拎了出去。這一大一小如今正站在沙湖邊——當初柳二溺斃的地方。
一切開始的地方。
李詩棠蹲下身來,看著倒映月影的湖面,以自言自語的音量說道:
“皇族的承認姑且不論,你如今的本地聲望應(yīng)該是夠的吧?”
“……”陳真真一時沉默了。
李詩棠轉(zhuǎn)過頭來,看著老鄉(xiāng)充滿難以言喻的情緒的臉說道:
“我這幾天跟著溫蒂在外邊跑,聽到了很多傳言??偨Y(jié)起來就是:沙城上下一致要推選你做城主,哪怕是代理的,哪怕是皇室不承認的?!?p> “我從未見過話語如此統(tǒng)一的輿論,難道因為佘通黎和三大家族通匪了,垮臺了,剩下的人就會一致支持青龍幫了嗎?不會的,現(xiàn)實里這種情況是不可能的。那么答案只剩一個了。”她頓了頓,用中文說道:
“是‘判官’在干擾人心?!?p> “……對?!标愓嬲骈]了閉眼,扶著額頭:“他確實讓我成為了沙城的‘英雄’?!?p> “憑借著‘英雄’的聲望,恐怕我現(xiàn)在做出什么離譜的決策,也有一大堆追隨者趨之若鶩吧?!?p> 與其說是“干擾”,不如說是“操縱”了……李詩棠握緊了拳頭。
全城上下一致支持陳真真,支持青龍幫,避免了很多利益重新分配的矛盾,使得沙城在沒有第二輪沖突的情況下,就回落到了混亂發(fā)生前的平靜狀態(tài)。沒有人再受到兩大勢力的覆滅余波沖擊,各項修整工作也順利推進,青龍幫即將成為城中唯一的大勢力。
更幸運的是,青龍幫的幫主不是王八蛋、禽獸、寄生蟲,在他管理下,沙城一定會蒸蒸日上!
好結(jié)局,毋庸置疑的好結(jié)局!
就是太不真實,讓人以為自己在做夢。
而創(chuàng)造出夢境的那一位,也必然有著將夢境全盤收回的能力……李詩棠盯著湖面,忽然發(fā)現(xiàn)陳真真的倒影動了動嘴唇。
“我來給你講個故事吧?!薄坝⑿邸比绱苏f道,“一個不思進取的廢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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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加索斯
玩了一點“當?shù)貨]法保護文物所以讓我們接收”的爛梗 《赤蛇之書》的內(nèi)容后面會詳細寫的,咱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