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貴跟著張有德下了馬車,正要邁過大門門檻的時候,從里面跑出來個一個七八歲的小丫頭。
一個箭步?jīng)_到了張有德懷里。
“阿爹,玉兒好想你?。∧阍趺床粠в駜阂黄鹑タ创蠊媚??”
來人是張有德的幼女張明玉,七八歲的小丫頭幾天未見父親,甚至想念。
當然更多的是埋怨父親出門一趟不帶上她,小孩子大多都如此,福貴則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出“父女情深”。
張有德陪著女兒嬉鬧了一下,然后放下閨女,指著福貴。
“這是你福貴表哥,你大姑的兒子,快叫表哥。”
“福貴表哥好,我叫張明玉?!?p> 福貴也同小表妹打了聲招呼,便跟著張有德前去拜見張老太去了。
小明玉一聽要去見奶奶,表示不愿福貴二人一起去。
想必是重男輕女的老太太眼里,這小孫女也不招她見待吧!畢竟親生女兒也如此,何況孫女呢,多半也只能是她眼中的賠錢貨吧!
隨著張有德走到老太太所住的屋前,還沒進去,就聽到里面?zhèn)鱽硪魂嚥煌5乜人月暋?p> 福貴跟著張有德走了進去,就看到床上坐著個滿頭白發(fā)的老太太,一旁站著個丫鬟正給她拍著后背。
福貴瞄了一眼老太太的腳,還真只有一點點大,看起來有點嚇人。
“頭大腳小,豈不是風吹就倒。”福貴忍不住喃喃自語著。
張有德走到了老娘身后,接替了丫鬟工作,給老娘拍起了后背,然后大聲的說到:
“娘,姐和姐夫有事忙的走不開,但是你外孫福貴來了?!?p> 老太太年紀大了耳背的很,需要稍微大聲一點才能聽到。
老太太這才抬起頭,努力睜大眼睛看著福貴,但都六十八的老人了,那對眼睛就像起了霧的玻璃一樣,都有點看不大清了。
“過來,孩子讓婆婆好好瞧瞧,過來?!?p> 福貴聽到就連忙走到了老太太面前,老太太伸出了手摸了摸福貴的臉便脫口而出:
“好孩子??!是個好孩子,你娘到不怎樣,怎么生了你這么個好孩子?!?p> “你來看婆婆,婆婆很高興,你住下好好陪婆婆段日子吧?!?p> 似乎只要是個帶把的就是老太太眼中的好孩子,但凡你是女的,無論做的再好,你也別想得到她半句夸獎。
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其實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誰生而知之?誰又不是被時代所渲染。多少年前她也曾只是一個天然純真的孩子,不諳世事。
但突然有一天母親端來熱水帶著長布,用布一層層的裹住了她的腳掌。
“娘,為什么要綁住腳呢?”
“大腳的女人可嫁不出去哦!囡囡聽話,娘給你綁好,以后囡囡長大了就是最好看的小美人。”
于是人一天天的長大,腳卻一天比一天的變形的厲害,走的稍微遠點,腳就鉆心的疼。
原來那個天真的囡囡也懂了很多事,女人從來都是男人附屬品,自己也認清了定位。也認清這種扭曲的三觀里,也將這種三觀融入自己的身上。
當大家都瘋了的時候,只有你沒瘋,那么瘋的就是你吧!
萬惡舊時代的可窺一斑,在那么畸形的世界里,又有幾人能做到不為外界所擾呢。
福貴又被老太太拉著,有的沒的聊了一會兒。老太太覺得困乏想睡覺了,張有德就帶著福貴離開了。
張有德帶著福貴來到了老太太不遠的另一個院里,房屋的樣子也長得差不多。
張有德陪著福貴一起看了看屋內(nèi),詢問福貴是否滿意,得到肯定的答復(fù)后邊離開了。
再過兩天就是老太太的壽誕就到了,要忙的事還有很多。
福貴這兩天坐著馬車也是渾身疲憊,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床上睡著了。
睡著的福貴還做起了夢,竟然夢到自己五花大綁,被人推搡著走在了縣城的路上,身旁還和福貴一樣被綁的像粽子一樣的徐父。
“兒啊!爹該聽你的,這萬貫家財就是我們的符?。〉懒藷o所謂,可憐的是還連累了你。留下家珍鳳霞和你娘,孤兒寡母的怎么活??!”
一旁的徐父淚流滿面對著福貴說著。
父子兩被推搡著向前走去,道路的一旁還出現(xiàn)了徐母,家珍,鳳霞。徐母一臉老相,赫然就是前世富貴被抓壯丁前,最后見到母親的樣子。徐母嘴里喊著
“福貴,快跑,快跑??!”
說完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淚水順著臉頰不停地流著。
福貴又看到了抱著鳳霞的家珍,家珍挺著大肚子,眼睛也止不住的流淚。
“福貴,我們等你,你快點跑,跑的越遠越好!”
被家珍抱著的小鳳霞則是一個勁的在喊爹,那聲爹,一聲比一聲叫的凄厲。
福貴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能出聲回復(fù),身體被人推著往前接著走著。
很快就到了菜市場,古代用來砍頭的地方,現(xiàn)在成了槍斃福貴的地方,就連原本一同的徐父也不見了身影。
只剩了富貴,被人一腳踹跪在地上。
富貴害怕極了,只聽到了身后有人拉起了槍栓。這聲音福貴熟悉,當年被強征去當兵的時候,天天都能聽到槍栓的聲音。
槍栓被拉響,但卻遲遲聽不見槍響,福貴跪在地上愈加的害怕,身體都因為害怕抖動個不停。
突然,槍聲響起,響了不止一聲。
響了整整四槍,福貴的面前出現(xiàn)自己爹娘,還有鳳霞家珍。
他們一個個的,也被五花大綁,哪怕是年幼的鳳霞也被條繩子捆著。
槍響之后便倒在了血泊中,四人面無表情,只是嘴巴不停一張一合,福貴湊到了近前。
他們嘴里只重復(fù)喊著“救我,救我,救我……”
夢到了這里,福貴就被驚醒過來,一摸后背都已經(jīng)被,早已經(jīng)被冷汗打濕。
這一覺睡得不長,也就一個多小時。原本旅途勞累的福貴,睡了這么一覺后更加的疲勞了。
這時候張府的仆人也來了,走到門口的時候還喊了一聲。
“福貴少爺,老爺喊我來請您到正廳用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