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把課休時間都用在了長椅上,反正受限于夾板和拐杖,他也沒什么事情可以做,只好艷羨的看著籃球場里的同學們。我在他身旁坐了下來,他向我指了指安德魯,這個大笨蛋正忙著和全班同學握手呢,并裝出一副對女生的討論很感興趣的樣子,比如混跡在演藝界的明星分手啦、或者奧斯卡頒獎禮自己喜愛的明星落選啦...等等的話題。
“嘿!扶我起來走走,我的腿已經麻到沒有知覺了。”
我扶著他,一起走了幾步。今天真是我的幸運日,正當我們走進安德魯時,他也剛好從籃球場里走出,我立刻望向了他,安德魯似乎發(fā)覺了我們倆,他轉向了我們,投來一道不歡迎的目光,要我們自覺一點,不要進入他的領地。伍德聳聳肩。
我則緩緩地走向了安德魯,看著他的眼睛,就像是想要將他生吞下去似得。直到我發(fā)覺他的瞳孔緩緩地變?yōu)榱嗽镜淖厣珪r,我才松了一口氣。還好安德魯被我剛剛走到他面前時的嚴肅表情嚇到了,他后退了幾步,很顯然不想要惹麻煩,畢竟這周五便要競選班長了,如果這個時候他在我的臉頰上來一拳,很顯然便是用行動來告訴學校,他要棄權這次的選舉。
我看到安德魯返回了籃球場,才將懸著的心收回了胸腔內。我跑向了學校的一處玻璃前,用手擋住陽光,看向玻璃上反射出來的我的模樣。果然,我的瞳孔回來了,它們就像是兩只黑色的玻璃珠,我從來沒因為我有兩個黑色的瞳孔而這般驕傲過。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總是想要做出一系列自殺的舉動。不過我得跟你談談,投票日快到了?!彼糁照瘸易哌^來,靠在了玻璃上繼續(xù)說著:“我要提醒你,星期五就要選舉了,該是你做點事,打出一些知名度的時候了。”
伍德仿如大人口吻的話響起時,看著他如此蹣跚,背部微駝,我的想象力頓時又一股腦的充盈著我的腦海。我再度看到我倆,比上次在面包店時看到的影像更老,沒想到我們的友誼居然可以維持一生啊。伍德的頭發(fā)幾乎都掉光了,稀疏的頭發(fā)一直延伸到發(fā)頂。臉上的皺紋很難讓我看出他此時的表情,還好讓我欣慰的是,他褐色的雙眼依舊炯炯有神。不過我并沒有長時間停留在他的眼睛上。
“你以后想做什么?”我問他。
“我不知道,現(xiàn)在就該決定這些了嗎?”
“沒有,不一定。哎呀,我也不知道啦。只是如果現(xiàn)在你就要做出選擇的話,你想要做什么呢?”
“我想...我應該是繼承爸媽的蛋糕店吧?!?p> “我指的是,如果你可以選擇其他的職業(yè)呢?”
“那...就是醫(yī)生咯。但我不認為自己可以做到,媽媽總是說要將眼光放得現(xiàn)實一點,蛋糕店的客源很快就不夠維持生計了,自從附近的超市開始賣起蛋糕,我爸媽很難收支兩平了。所以啦,吃飯的錢才勉強說得過去,怎么可能幫我付醫(yī)學院的學費啊。”
我知道伍德不會成為醫(yī)生,我從我們一起共享巧克力堅果蛋糕和咸奶油慕斯蛋糕時,從我看到他坐在收款機的后方之后,就清楚的知道了這一點。伍德會留在這個小鎮(zhèn),他的家庭沒有能力負擔他的醫(yī)學院費用,至少在未來的十年內。
但另一個方面,這也是個好消息。這代表著他的蛋糕店在與超市的殘酷競爭中存活了下來,只是他永遠也不會成為一名醫(yī)生。我不想告訴他這些,這會讓他難受,更會讓他對自己的未來失去信心。身為他的朋友,我一定要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友情其實和愛情一樣脆弱,有時候只是因為自己無意中的一句話,這段友誼瞬間便會如履薄冰,每踏出一步都要小心翼翼。這也是我不去偷伍德的回憶的原因,因為當我得知他的曾經,其實并不一定會使我們快樂,
“那么,你打算為這次的選舉做些什么?”我腦中此時有另一個問題。
“伍德,如果你有一種可以猜透別人想法的能力,或是知道他們曾經發(fā)生的一些事情,你會怎么做?”
“你從哪里生出這么多的想法???這種能力是不存在的啦!”
“我知道,但是如果它是真實存在的,你會怎么去運用呢?”
“我不知道,這種能力感覺不太贊啊,我想我應該會害怕別人的曾經會波及到我吧。”
“你就只會這樣反應,只會害怕嗎?”
“每個月月底,我爸媽為蛋糕店結賬時,我會看到他們擔憂的臉,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這讓我很難過。所以啊,如果我能感覺到所有人曾經的不幸回憶,那一定很恐怖?!?p> “但是,如果你能改變一些事情呢?”
“哦,我想我會去做吧。喂!你的什么鬼能力我根本不感興趣啦!我們將話題回到這次的選舉上,一起來動動腦筋籌劃一下吧?!?p> “伍德,如果你長大后當上這里的市長,你會高興嗎?”
伍德背靠著學校的玻璃,喘了口氣,他定定地看著我,陰郁的神情一瞬間在他的臉上消失不見,轉為了一陣大大的笑容。
“我想那應該會很棒,我爸媽也一定會很高興。而且我也可以頒布一項法令:禁止超市販賣蛋糕。我應該也會禁止超市賣捕獵工具,因為我爸最好的朋友是在市場里賣雜貨的,自從超市跟他競爭以后,他的生意也變得慘淡了。”
“你甚至還可以立法全面廢除超市。”
“要是我真的可以當上市長的話,”伍德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說,“就讓你當商務部長?!?p> 上課鈴打響了,我扶著伍德走向了他的教室,隨即又匆忙的趕回了我的教室。這仍然是一節(jié)數(shù)學課,溫迪太太自從那件事之后,便再也沒有正眼瞧過我。而我則在她的課堂上思考著:市長能不能任命很多位部長,我很想當伍德的部長,但我對此仍有些疑惑。
當數(shù)學課上到一半的時候,從操場上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響。窗戶的玻璃立刻被震飛成為碎片四下里飛濺著,老師大喊著要我們立刻趴在地面上,根本不用等她喊第二遍,我們便立刻乖乖的照做了。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