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勾心斗角

　　之前解救下怪譚的那個人自然是花二，他解決了兩個黑衣人，把怪譚和那女人護進屋里，徐三晚從后面趕來也搭了把手，四人摸索進屋將房門頂上，跟著上了樓。

　　“譚師傅，燭火在那？”花二把怪譚護進房里的床上躺下。“你這傷不輕，家里有藥么？”

　　“燈在門邊的桌子上，你摸一下，那些黑衣人和潛藏在屋子里的都是日本人吧？”怪譚在黑暗中道。

　　徐三晚護著腿部中槍的女人上樓梯，在黑暗中都覺這女人體膚滑膩不像是老人的體質(zhì)，他抵不住疑問道：“譚師傅，這大姐是你誰呀？你老母親呢？”

　　花二剛好將油燈點亮，那女人的臉映出在燈光下，卻是一張中年人的臉，五官標致，膚色光潤，可是身上穿著老太婆的開襟衫燈籠褲，只是她頭發(fā)很短，想必是為了套假發(fā)剪的。

　　“這個不會是你平日里人們眼里見到的老母親吧？”花二也覺得奇怪，因為樓上就一個房間連著一個廳，要是還有個老太婆都不知藏那兒好了。

　　“我的故事容以后有時間再與你們說知，希望你倆個能幫我保守這個秘密?！惫肿T嘆了口氣?！氨疽詾殡[姓埋名與世無爭可守著這日子過下去，那料世事紛亂，這沒過得幾年又卷入戰(zhàn)火?！?p>　　屋外面槍聲大作，一梭子彈掃在屋頂過，打得瓦片紛紛散落，屋里的光線好像亮了些許。

　　女人來到怪譚身邊輕聲道：“忍著點痛，我給你把彈頭取出來?！?p>　　“你先給自己止血了，”

　　女人從床底下拖出一皮箱子打開，將里面一卷布包攤開，上面插著一排大小刀口各異的刀子，箱子里還放著些藥瓶子和紗布，針劑。

　　看著女人忍著痛擺弄著這些西醫(yī)才有的東西，花二和三晚都覺得這對男女并不簡單，不知他們?yōu)楹我绯梢粚δ缸与[居于此地？

　　“你們先出去一下?！迸藙邮置撝肿T身上的衣服，對身后站著的兩人說。

　　“要有什么幫忙的告知一聲?！?p>　　“再給我點亮支蠟燭吧，最好去下面燒一盤熱水。”

　　“太奇怪了，你說這明明是兩口子，乍要辦成一對母子呢？”在廚房里，三晚往灶堂里架柴燒火，花二往鍋里舀水。

　　外面依然槍聲大作，還有手榴彈的爆炸聲，屋里樓板的灰塵在抖落，墻上的窗戶在震抖。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被ǘ镜綇N房的門口往大門那邊看著，他總覺得有人要撞門進來。

　　“不過這怪譚原本就是個怪人，想出這法子也對他味兒。”

　　“水燒得怎樣了？”花二感覺槍聲從巷子另一頭傳來，而且越來越密集。

　　“差不多了，怎么了？”

　　“鬼子的增援過來了，是藏在別處房子的，這么快?！?p>　　“好了，可以了。”徐三晚在一旁水缸里舀起一瓢水往灶堂里的火潑滅，跟著用個大瓦缸子把鍋里的水裝進去往樓上端去。

　　“好像有鬼子要進屋來，把燈光擋一擋，不要讓樓下看見有光?！?p>　　徐三晚將水放床邊，順手將房門關(guān)上前回頭看一眼，那女人已把怪譚的肩背傷口割開，用開口挾子撐著傷口，刀和挾子正在肌肉里翻找彈頭，怪譚嘴里咬著條女人花短褲頭，正痛得滿頭汗。

　　正下得樓梯就聽見外面有人踹門，黑暗中花二抓著他的肩膀拉著走到房門的角落處。

　　“呆著不要動。”花二對著他的耳朵說。

　　“我有槍?！毙烊砘亓司洌樖职纬鲅蟮暮凶优?。

　　“別開槍，鬼子知道屋里有人開槍，會把你打成馬蜂窩。”

　　門外人數(shù)下猛腳將門踹開，先是數(shù)發(fā)子彈連發(fā)射進屋里，等了下，一個身影跨了進來。

　　屋里漆黑一團，這人進來可能是想找到什么作為掩體，好搬出去作擋子，還往門外招呼了聲，問誰有火的進來照個亮。

　　屋里人話才說下，卻被人從后面抓住頭部猛一使勁給扭斷了脖子，跟著連槍帶人抱著拖回角落。

　　接著另一個也跨進了屋里，將一根火柴劃著舉起，可是照不見剛才進屋的鬼子，有點膽顫沖屋里道：“八嘎，青木，你小子要嚇我呢？”當然說的日語。

　　當火柴的光轉(zhuǎn)個向，那人眼前出現(xiàn)一張臉，卻不是那個叫青木的鬼子的臉，他正要大叫。

　　可是對面的人出手更快，一手將他舉火柴的手托起，另一手已將匕首插進他咽喉，他只得低沉得吞咽幾下，便斷了氣。

　　“趕緊的把衣服脫下來，穿到自己身上。”花二蹲下來麻利地脫著尸體上的軍裝。“這里是拐角，我們的人在叉巷子上，等下會有很多鬼子伏擊過來?！?p>　　花二又把今早凌晨時假冒身份的法子重使一次。

　　果然過得一陣，便有一陣急促腳步聲靠過來，外面有人沖屋里喊話：“你倆混蛋死了沒有，應(yīng)一聲?！?p>　　“嗨！”屋里高聲回應(yīng)。

　　兩日軍從屋里把怪譚家里那張平日招呼客人坐的紅彬木兩人沙發(fā)扛了出來，將其倒置在屋外靠空地處，跟著往回退，一機槍手立即上前撲倒調(diào)整位置，架住機槍就向上面巷子里一陣掃射。

　　若不是為給樓上做手術(shù)的女人爭取時間，花二真要解下胸前掛著的手雷，將眼前趴地靠屋角藏柱子后面的鬼子炸了。

　　他發(fā)現(xiàn)對門屋也有一伙，有的已進入屋上到樓上的窗戶后架起了槍，想必屋里的人已被干掉。

　　此刻兩人將一個最靠近門邊的日軍一個勒死脖子和雙手一個抱起雙腿退回屋里去。

　　山下的日軍與守軍交戰(zhàn)不多時，從浦濱縣趕來支援的一個營的兵力，由團長梁晃帶隊從徐家灣鎮(zhèn)的老鎮(zhèn)口滲出，直接抄到日軍的身后。

　　其時，山下數(shù)百槍械配備陣陋的守軍已被日軍的擲彈筒，重機槍，自動步槍逼回軍營據(jù)守抵抗，若不是救援來得及時，可能都等不到山上的守軍掃清障礙趕下來就給連窩端掉。

　　日軍腹背受敵，一時間被打得亂了陣腳，只得退進兩條商業(yè)橫街據(jù)守，一時間雙方膠著于巷戰(zhàn)，無數(shù)的子彈打爛了窗戶門扉，炸彈炸塌了柱子拉倒屋角。

　　二十七團團長梁晃就是那個三槍將村中順二打倒在窄巷子口的便衣人，他干掉這個資深間諜是受徐家灣的愛國人士所托。

　　包括梁晃的老師陳校長也有跟他說過村中近來的活動頻繁行蹤詭秘，極有可能加速日軍侵奪徐家灣這個登陸口，為以后將這里作為往前線輸送兵力物資的節(jié)點提供很多可利用的資料，不除掉此人，對將來的抵抗必危害極大，因此他親自出馬。

　　此刻，他站在鎮(zhèn)子口的上方望著前方的路從兩條商業(yè)橫街中間穿過，通往港口碼頭和大海，前方一遍黑沉沉，海上的日軍是否已經(jīng)剩著黑夜靠過來？

　　“走，到山上的守備團去?！绷夯螌ι磉吜粝碌亩嗳苏f：“張連長帶頭在前?！?p>　　那個張連長必是本地人，應(yīng)得一聲，便帶頭往巷子里奔去。

　　左空右插走了一段路，前方不遠處巷子傳來一陣陣槍聲，大伙問要不要過去助戰(zhàn)，團長卻不同意，說當下要做的事比滅掉一小撮日軍要重要得多，要將張連長帶隊抄路繞過。

　　一路上攀窄巷過屋頂穿弄堂，遇上很多背包袱卷細軟奔逃的老百姓，國軍都勸他們趕緊逃出鎮(zhèn)子去，逃不及就要做炮灰。

　　事實上山下的守軍被日軍打得慘烈的時候，山上的守軍還在按兵不動，只是派了一個連的人出去狙擊最近處出現(xiàn)見人就開槍的鬼子。

　　此刻，守備團里還是那座老房子里，燈火通明，數(shù)個武裝整齊的國軍圍著一個坐沙發(fā)上吸煙的肥胖中年男人，那人看似無動于衷又有些愁眉苦臉。

　　“團座，該出兵增援山下的弟兄了?！?p>　　“再不下去就被打沒了?！?p>　　“難道要等鬼子攻上來么？”

　　待命的幾個營長都在請求出戰(zhàn)，唯團長拿不定主意，在一旁幾米處還坐著一個穿畢挺中山裝的男人，頭發(fā)梳得油光滑亮，他在冷眼旁觀，座椅一旁放著一行李箱，箱上擱一頂禮帽，看樣子要隨時離開了。

　　山下的槍聲聽著比原來打得更繁更密，屋里的人都很意外，有人一通電話打下山下問，得知是有援軍來救。

　　胖子團長聽說是二十七團的援軍過來，他反而有點惱火，道：“不問一聲就踩到老子的地盤上來，不過也好，這下倒不著急出兵了?！?p>　　另一旁坐著的男人倒是緊張了，站起來對團長道：“二十七團是怎么知道有敵人潛藏在這里的？莫非有人通共？”

　　“團長是那個梁晃，當?shù)厝耍恢笨次也豁樠?，?shù)次設(shè)好飯局他都不來。”胖子看一眼那個中統(tǒng)的人。

　　“那我是不是可以設(shè)想一下，前兩晚劫獄后出來開槍打死老梁的那伙人有沒有他的人？”

　　胖子看著中山裝男人?！安粫桑窟@次劫獄救的是什么人？”

　　“一個是鎮(zhèn)上愛仁醫(yī)館的主冶醫(yī)生，也是那家醫(yī)館的獨有人，另一個是浦安中學(xué)的校長姓陳，這兩個人一個負責(zé)接收，一個負責(zé)聯(lián)絡(luò)，在浦濱地區(qū)都是相當重要的地下活動者?！?p>　　“我好像有一次聽人說過，梁晃有個老師是叫陳校長的，兩人關(guān)系很好?！?p>　　“那不就對上了，那個梁晃極有劫獄的嫌疑，老梁這一死有望得以申張了?！?p>　　“你有能力拿辦他對我何妨不是個好兆頭?！迸肿訄F長說出這話，嘴角滲出絲笑容。

　　“只要是定了通共的罪名，再大的人物也拿辦得了他?！敝猩窖b男人說這話有些傲慢。

　　“那林處就該立即起程去找你的組織人馬過來，為你的信仰和同道伸張正義，別老盯著我呀，我也是委員長的人?！迸謭F長說到最后還伸手指向墻上掛著的一幅將中正的畫像。

　　“要是委員長的人聽到山下的槍聲早就坐不住了?！敝猩窖b男說出這話有點嘲諷。

　　眼前的一幕是很可悲的，山下槍彈響個不停，幾個整裝待命的營隊長急不可耐，卻只能眼巴巴看著長官和無關(guān)之人為私心已欲在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