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滇軍
在廣場邊上一個不起眼的房子里的擱樓上，花二和怪譚還有怪譚的女人坐在木欄柱的小窗口望著廣場上的人群。
廣場邊上全鎮(zhèn)最高的房屋頂上崗樓的探照燈正照著那些被吊著的人，除了年青力壯的周打輪，其他都是年過五旬的老人。
花二這下正咬得牙齒出血，拳頭不住砸著屁股下的樓板，嘴里不住說：“我乍沒想到，鬼子會找上家門來，我乍就沒想到，漢奸會告我。”
花二是回來接了怪譚兩口子出來才發(fā)現(xiàn)日軍把他幫會的人抓了起來，而且是吊在了廣場上。
“年輕人，冷靜點，你現(xiàn)在沒有辦法幫得了他們，周圍都是日軍?！?p> 怪譚的女人說了句，她屁股下坐著那個醫(yī)藥箱，由于屋頂太低，開的窗口幾乎跟木樓板平行，他們站著是看不到外面的。
“你們說，一個人這樣吊著能撐多久？”花二問了句，他看一眼那女人，想到她懂醫(yī)學(xué)應(yīng)該比較明白人體非正常狀態(tài)下的承受能力。
“這個要看個人的體能，沒有準(zhǔn)確的限定，像那個年青力壯的人肯定能撐得住一兩天不會造成組織機(jī)能由于局部缺氧缺血壞死，說不定他能吊個三天三夜，約?？吹贸鏊靥艑掗?，應(yīng)該常期訓(xùn)練過肺活量，但上了年紀(jì)的人就沒有這個承受力了，第二天之后有人可能會因為腦缺氧死亡。”
女人的話讓花二聽著很不樂觀，可眼下沒半點辦法解決得了問題。
“你眼下是要我們?nèi)ゾ饶莻€受傷的兄弟，還是想救下這里的人？”怪譚語氣平和地問花二道：“如果是救那個人我們就先離開這里，如果是救這里的人我就陪你一塊殺出去，不過這樣做只會無濟(jì)于事?！?p> 花二目光犀利地看著以平和眼光與他對視的怪譚，一旁的女人卻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
“我要殺出去用得著你們幫么！”花二氣憤得心緒難平，唯有亂說話解氣。“我一個人就能打倒這數(shù)百鬼子兵，而且胳肢窩都不出汗的，我會太極無影手，子彈都接得住?！?p> “還是容后想個辦法吧，找個人先盯住這里。”怪譚伸手拍了下花二的肩頭。
凌晨二三點，趁著守衛(wèi)的日軍最疲倦之時，花二和怪譚從屋頂躍下去以最快速度解決幾個站在路口的日軍士兵，跟著和巷子里走過來的女人一起消失在通往山林的路上。
花二本是個不愿多說閑話的人，加上又是對著怪譚這樣身份莫名的人，他雖有好多疑問要知道，但也只能只字不提，一路上三人默默趕路，很快在天色將亮未亮下翻過兩道山梁。
“身后好像有人，而且趕路的人不少。”在一條婉延林間的山路上，怪譚忽然對走在前頭花二說。
花二側(cè)耳細(xì)聽也警覺道：“聽說話聲真是人不少，什么人會出現(xiàn)在這深山老林？你們聽，好像還有馬蹄聲?！?p> 怪譚和他的女人看似警覺地站住了，而且互相對視，臉現(xiàn)顧忌。
“兩位聽到了什么嗎？”花二不由問了一句。
“鄉(xiāng)音?！惫肿T語氣平談，扭頭往周圍看了下，暗沉的山林里草叢沒膝，怪譚拖著他女人的手對花二說：“林子里找個處躲一躲，我們想知道來的是什么人?！?p> 花二算是知道怪譚的女人名字叫唐妮，這并非他們的介紹，而是從怪譚叫她的口中得知。
遠(yuǎn)處林間路上影影影綽綽走來一隊人馬，由于沒有火光照明，只憑將亮未亮的天光映出模糊的身影，許多人還掩于林木及蔓草間。
“你聽得出是那地方的口音么？”
那隊人越發(fā)走近，說話的聲音也顯得大而嘈，蹲在一處半人高草叢間的譚師傅問花二。
“這些人說話的口音很雜，云南貴州的口音都有，但大部分人說一種我從沒聽過的口音，應(yīng)該是一個地方的語言，莫非譚師傅你是那里人？”
“你看出是什么人了嗎？”怪譚點了點頭繼續(xù)提問。
“軍人，背槍，騎馬，馬拉車，看這拖沓拉得好長的隊伍沒準(zhǔn)有一個營的人，看模樣似是國軍的人，莫非譚師傅你云南人？”
譚師傅點了點頭道：“你不覺得納悶么，云南的軍隊如何出現(xiàn)在江浙地界？”
“這個不奇怪，前些天日軍攻打浦濱的事你也聽聞了吧，那里的守軍本就接到命令棄守的，但團(tuán)長不授命往上海參戰(zhàn)，跟鬼子一個聯(lián)隊拼光了自己的部隊，我曾聽梁團(tuán)長說過蔣介石正召各省的軍閥兵力趕往上海跟日軍大打一場，這支隊伍應(yīng)是長途跋涉過來的，但是走偏了路向，聽他們罵罵咧咧的聲音也是饑餓困乏得很?！?p> “有這樣的事！”唐妮聽了花二的話低聲說：“那得該死多少人？”
“沿路過去很有可能會遇上山民的住地，這下清晨將至，寨人的炊煙及生息會引起他們的注意，說不定會因搶食發(fā)生槍戰(zhàn)?！?p> “那山民豈不遭殃，那里還有我隊伍里的人?！被ǘ粗肿T道：“既是你的鄉(xiāng)里，何不出面調(diào)個和?！?p> “你要是知道我如何要隱姓埋名避走他方，你或者會理解我不愿再露往昔身份。”怪譚看著那一列隊伍走到前方，在草叢中站起來?！八麄兒芸赡苁窃颇贤醯谋?，我與云南王早年間有道不盡的恩怨，但眼前這個營級的人馬，且不知帶頭者是誰，未必認(rèn)得我這個人，不妨跟上去看看情況。”
“世夫，這個隊伍里沒準(zhǔn)有軍閥時期的老兵，有人會認(rèn)得出你的，你會暴露身份。”唐妮跟著站起來。“當(dāng)年對你下的格殺令，可是全滇系軍閥都知道的?！?p> “過去這么些年了，他們找我也找得累了吧，何況這一隊人馬到得這里，能不能活著回去懸得很，這位兄弟救我們一命，總不能無顧他的困難?！?p> 果不出譚世夫所料，這么一隊連夜趕路的國軍往前去很快發(fā)現(xiàn)了半山處密林中一個天然洞穴處升起的縷縷炊煙，在清晨將至的天空下尤為顯眼，數(shù)百人沿著林間鋪開，向下方那處大坑洞撒去，只留一個班的人看守十?dāng)?shù)馬匹和拉車上的輜重行李。
遠(yuǎn)征而來的國軍領(lǐng)頭者未必沒有想到這藏在山林里的人很可能是一幫土匪。